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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谁抖着唇道了一句,诸人听得后背乍然生寒。

“会不会有妖魔横空出世!”

“此番天象见所未见,我们是躲还是跑?”

县学里忽的骚动了起来,颇有一副天地即将倾覆的态势。

“祁兄,你看这可如何是好。”

有学生见祁北南神态自若,并不曾慌乱,连忙前去求问。

祁北南道:“子不语怪力乱神,不过是有些异常的天象而已。诸位都是读书人,将来国之栋梁,遇事当冷静才是。”

“可、可这天象实在是怪异渗人的紧,甚么时候出现正午间骤然天黑的。”

“天地之成千万年之久,我们一生不过匆匆数十载,许多事未闻未见,不必惊慌。”

诸人受祁北南徐徐的话语劝诫,心中的慌乱稍稍减弱了些。

不到一刻钟的功夫,骤然天地间又再度恢复了光明,日色依旧明烈。

众人哗然。

若非将才是大家一同经历的异象,只当是做了场梦一般。

虽此番异象只短短一刻钟,外头却起了骚乱。

有人趁异象时钻进了沿街的铺子中,行偷抢之事。

一时间,绸缎庄,珠宝铺,粮铺都遭了殃。

肉市上也有贼人前去作乱,奈何肉摊子前的屠户都不是好惹的,发觉异动直接动了刀子。

待天象恢复时,街市上还跑着抱了绸缎,脖子上挂着璎珞珠串的人。

又有一身是血的偷肉贼……

总之街上乱的不成样子,县府急忙整顿了衙差前去镇压恢复秩序。

衙门里一时间涌满了人前去报案,求断公道的百姓商户都排起了长龙。

县学也提前下了学,嘱咐学生谨言慎行,不可四处胡乱言不好的言论,又教走学的学生家去安抚一番家人。

祁北南倒是一早出门前就与家里人交待了今日天气热,不要远行,尽可能都待在家里头。

一路上回去,匆匆出城的人不少,都是前来县里买卖生意,附近的农户人家,经历了一场动荡,提心吊胆的,都想赶紧家去。

“郎君回了,郎君回来了!”

祁北南到家里,发觉大门紧闭,叩了叩门,屋里的狗叫唤的厉害,引了庄里的人警觉。

须臾,大初和二三才小心的前来开门。

见着他平安回来,都松了口气,连忙往院儿里大声喊了两句,迎着祁北南进去。

刚到晒场上,萧护跟萧元宝也跑着迎了出来。

两厢头一句都是问对方有没有事。

“我们才吃了晌午饭,天气热,正在园子的风口上纳凉,吃了一盏子绿豆水,正说去午歇,天乍的便暗了下来。”

萧元宝道:“大家也不敢贸然出门去,还是爹爹看着正午天黑,立马唤大伙儿把门窗给封紧。”

祁北南点点头:“封门封得好。”

他与一屋子的人简单的说了说城里混乱的情况:“除却偷窃外,又有个屠子下手重了些,将一个趁乱偷肉的贼人给失手打死了。时下城里头十分不安生。”

大伙儿都听得胆战心惊。

萧护道:“好在村子里人员稀少,住得也不算太紧密,劳作后又都有午歇的习性,不曾起甚么事。你回来的前脚,里正也过来了一趟,带了六个村里的壮力好手,家家户户的去问询,看有没有起事。”

萧护本是也想前去跟着走一圈,可不放心萧元宝在家里头,这才没有出去。

一旦要起乱事,他们这般庄户人家,便是那些贼人最先盯上的。

晚些时候,里正召集开了村会,祁北南作为村子里有功名读书识礼的人,前去说话抚慰民心。

又警惕了村民切勿听信外头的谗言,受其蛊惑做些不利于安定的事情来。

近期在村子里行动,勿要去太远的地方。

散了会,一家子结伴回去。

萧元宝忧心道:“八月便是秋闱了,七月考生便要陆续前往府城赴考,这关头上出了这样的事,路上能安生么。”

“今年的秋闱,未必能如期举行。”

祁北南道:“你别担心,且再看看吧。”

七月初,州府上快马加鞭送来公文。

天降日食异象,为不祥之兆,科考为选拔国之人才,不可马虎,天下学子,延于翌年秋赴考。

县学里这回准备前往州府赶考的秀才们,听得这消息,一时间不知是喜还是忧。

可朝廷下了令,个人的忧喜早已无足轻重,是欢喜还是忧愁,都只得按朝廷的律令办事。

祁北南心头没甚么起伏,一切都在预料之中罢了。

他带了消息回去说与萧护和萧元宝听。

“哥哥可真是料事如神,说可能会延期,还真就延期了。要我说这延了时间倒是好事情,能多一年读书预备秋闱不说,出了那天象,闹得是人心惶惶,出去赶考也不安生。”

祁北南点头:“是矣,这般便再等一年也无妨。”

萧护道:“这两年刮风下雨,雪霜之日,你都要进县里读书,我瞧着实属也是辛苦。”

“里正家里有先见,早早的在城里给光宗置了宅,我想着,要不然也在城里置个住处吧。”

原先又是买地,又是盖村里的屋,手头上紧,便是有那起子想法,也拿不出钱来。

可这两年地里的庄稼料理的好,又没有甚么极大的开销,手头比之先前已经充裕了。

“本想着是等你乡试以后再谈城里置住处的事,省得让你分心。可如今乡试延期,还得再等一年,不妨把这件事落实下来,也便你读书。”

祁北南听闻萧护的打算,没有很意外,先前他便提过要在城里置宅的事。

他倒也不反对,毕竟多处产业不是坏事,且萧家根在岭县,合该在县里有产业的。

早几年他就同家里人说,手头若有闲钱,可以趁着宽松置办些产业下来,不必等到实在需要的时候再办。

到时候未必能得到合适的,手头也并不一定宽松。

置宅是好事情,只是……

祁北南道:“萧叔做了两年庄户主,已然有了不少生意远见,我听萧叔的。”

“在城里有了住处,我也能有更多的时间读书,可……可惜吃不上家里的饭菜了。”

萧护看着祁北南,他也是个男子,怎不懂他的心思。

不过听他这么说,反倒宽心了些,想来他当是初心没有改。

眼下祁北南已经到了能成家的年纪,自身品貌好,又有秀才功名在身,俨然便是个香饽饽。

村里倒还好,那些个有哥儿有女的人家早些年就听得了风声,不会自讨没趣的把主意打到祁北南的身上。

但城里的人不晓得他已有了亲,见着祁北南的品貌,少不得有结亲的心思。

在城里头置了住处,这小子便多数时间在那头落脚了,原本用来赶路回家的时间便可用来茶楼里吃茶,酒肆头吃酒;

也有了时间同人相会,来往。

要是没个人瞧着,心思一歪,到时候与那些高门的定下亲,再扭头中举去了别处。

那他管哪里去要人?

虽说若歪心眼儿,那便也是个不堪托付的。

话是这么说,可人总还是需要些约束才行,任其自由,再好的也容易变却。

经这些年来看,萧护已然认定了这个女婿,要丢开再另觅个这般的,实属不容易。

“你一个人住在那头读书,没人照顾定是不行的。”

萧护转看向一直没说话的萧元宝:“小宝,你去城里照顾哥哥吧。”

“我?”

萧元宝听着家里的安排,正想着祁北南往后去了城里住,那他在乡里该多无趣。

本来去县学读了书以后,也就只下午晚间的那几个时辰能见到人。

但爹爹这么安排,也是为着哥哥的前程着想。

可他却没想到爹爹会教他也去城里,萧元宝喜出望外,但又不好表现的太高兴,便眨了眨眼睛:“那、那我去了谁照顾爹爹呀?”

“家里头这么多人,还愁没人照顾?你去了城里,便教萧妈妈与我烧饭,你不是夸说萧妈妈做的菜不差么。”

萧护道:“你哥哥正是读书辛苦的时候,若没个可靠的人照料,怎么能行。”

没可靠的人照料还好,怕就怕有个可靠的人去给照料了。

自然,萧护没把这话说出来。

“那……那我就依爹爹的吧。”

萧元宝道:“整好去了城里,我也能再学些城里的菜式。”

虽他如今掌勺了,可手头上的功夫始终还是乡野席面儿的菜式,若要在城里,还远拿不出手。

祁北南听罢,想着老丈人真是上道。

如此他就安了心了,左右只要有萧元宝在,他住哪里都不要紧。

过了两日,祁北南和萧元宝便一同去城里找了个房牙,问询置宅的事情。

赵光宗闻着味儿便来了,痴缠央着两人寻与他一条巷子的宅舍。

怕两人不应,还拿出了请吃三回冰饮子,两回羊肉,一回宝湘斋的糕点才给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