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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猴和神棍从最初的惊愕中回过神来,花猴大吼:“蜈蚣视力差,头上那两根是辨向的!攻头,还有腹部,腹部软,肖小姐,接着!”

他离得远,来不及近前,边吼边把自己的腰刀大力扔了过来:对付这么个凶险玩意,肖芥子和陈琮居然都是赤手空拳,看着太急人了!

然而这一扔扔了个寂寞,肖芥子压根什么都没听到,她死死盯着蜈蚣,冷笑着身子微偏,那把刀打着旋儿飞过去,咣啷一声落到了不远处的地上。

连刀都不要,这是个什么不要命的打法啊。

陈琮的一颗心直往下沉,但也知道肖芥子现在疯劲上头,跟她喊话也是白搭,只得自己飞奔着过去捡刀。

***

春十六越看越是心慌。

这不对啊,魇神呢?她的设想里,看到的应该是魇神迎敌,追着魇女打有什么意义呢?就算把她给打死了又能怎么样?

她忍不住看向陈天海:“这要怎么办?”

陈天海没吭声,面色阴沉,两条阴鸷的法令线一路延过嘴角。

不知道,但这一次,看到了没见过的,总比上次要强。

他说:“耐心点。我就不信魇女都要死了,魇神还能坐得住。”

话未落音,台阶下忽然飞上来一块什么,他下意识偏头。

他是躲过去了,身后的戴天南措手不及,右眼被一块石头砸了个整着,他痛叫了一声,定睛看时,是神棍在下头骂:“什么狗东西,憋着坏害人!”

戴天南气得冒火,怒吼了一声直扑下去,阿达跨前一步,也想下去帮忙,被春十六一把拽住。

春十六说了句:“别忘了我跟你说过什么。”

阿达心中一凛,点了点头,又退后一步。

春十六既是他远房的表姐,又是他的救命恩人:当初,他在国外拳场打死了人,东躲西藏,走投无路之时,给春十六打了个求救电话,本没报什么希望,没想到她居然花钱疏通,到处找关系,把他给捞回来了。

人得知恩图报,所以,他向来服气春十六,也只听春十六的。

***

陈琮捡了刀,回头看见肖芥子和蜈蚣离他更远了。

肖芥子的打法他约莫有概念:“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引得蜈蚣空耗力气,这也是斗兽的基本做法。

但它不是普通的蜈蚣啊,而且,你的气力只会比它竭得更快!

不知道是基于什么考量,肖芥子一直在把蜈蚣往远处引,魇神庙实则是个山洞,洞底凹凸不平,是有地势高低的,现在,那只蜈蚣又是一扑不中、蜷身回首,位于高处,而肖芥子站位略低,抬手抹去额上的汗,眼睛晶亮,笑意更盛。

一高一低,这不是有利于对方窜扑吗?

陈琮攥紧刀把手,向着这头飞奔。

才刚跑到中途,蜈蚣的再一次窜扑又来了,这一次,肖芥子居然没躲、正迎着冲了上去。

陈琮脑子里嗡了一声,几乎不敢去看,偏偏一切发生得太快,由不得他不看。

他看到,那只蜈蚣从高处直扑而下,肖芥子冲迎到一半时,突然冲跪在地、迅速向后屈身,这样一来,她把自己完全置于蜈蚣的身下、且是正对着蜈蚣的腹部的。

双方交错的刹那,她猛地伸手出去,两手死死抓住距离她最近的、蜈蚣的一只步足,然后用力往里掰弯,将弯钩般的足尖,硬生生插进蜈蚣的腹内。

这算是一击得手,然而蜈蚣的应激反应太快了:蜈蚣的甲壳坚硬,遭受攻击时会下意识蜷缩成一团以保护自己,更何况是腹部受到如此猛烈的攻击?

陈琮眼见那只蜈蚣几乎是瞬间蜷起,直接把肖芥子给裹进去了,双方扑滚成一团。

他惊得肝胆俱裂,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冲过去的,眼前阵阵发黑,只觉得两根长长的触角在面前乱晃,想也不想,下刀就砍。

砍完触角,又去砍头,他记得花猴说要“攻头”。

一下不停,两下,两下不行,三下,再后来,蜈蚣的身体陡然又张,剧烈扭曲,几十根步足不断蠕动。

肖芥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她的手里,居然抓着一根掰下的步足。

这步足,得有人的半截胳膊那么长,像一柄锋利的镰刀,她举起步足,脸上带着嗜杀的快意,毫不留情,狠狠再次插向蜈蚣淡红色的腹部。

能看得出来,这蜈蚣也是气数已尽了,挣扎着翻滚开,在一边不断痉挛。

肖芥子退开两步,哈哈大笑,仿佛还没杀尽兴,不无遗憾地说了句:“还以为多厉害呢,也就这样嘛。”

陈琮呆呆地看着她,嘴唇嗫嚅着,好一会儿才说了句:“芥子啊……”

话音未落,眼泪已经下来了。

她被扎伤了,一定是刚刚蜈蚣瞬间蜷曲的时候,有几根步足扎进了她的身体,她的大腿、腰侧和腹部,多了好几个血窟窿,有两个正在汩汩冒血。

肖芥子浑然不觉,她又笑了,伸出手指,像之前逗引蜈蚣那样指着陈琮,说了句:“咦,你这个人,怎么还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