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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兰棠诧异地看着谢恒, 茫然道:“我没说话啊?”

“你......”

谢恒还?要?说话,谢夫人重重一拍桌子,叱声道:

“你我房里的事, 你干什么拿到儿媳面前说,现在才想起来你这脑子怎么转的这么慢?”

谢恒:“我, 你,我……”

“我什么我, 别说了, 有事回房再说!”

沈兰棠震惊地看着对面二人, 默默地低下了头,顺带竖起耳朵:这是她一个当儿媳妇的能?听的么?

谢恒也不愧多年身居高位, 心思敏捷,虽腹中有千言万语但还?是依妻子?意见没再继续追究,吃完饭后?,沈兰棠看两位家?长都一脸有心事模样, 非常识趣地找了个由头离开了。

她前脚才走, 谢氏夫妇就进了房间?。

谢恒迫不及待问道:“方才兰棠说的话是怎么回事?”

他刚问出口,就面露迟疑:“我见她没有张口……”

“她那?不是说话。”谢夫人一脸过?来?人表情道:

“那?是她心里的声音。”

谢恒一脸受震撼神情。

不过?,他显然也是历经尘世风波, 很反应了过?来?, 问道:“你如何知道?这般冷静,你从前听到过??”

谢夫人便将谢瑛择婿到冯嬷嬷离府这一长段的故事仔细说给他听。

谢恒半晌才反应过?来?:

“原来?这两件事, 都是因……原来?瑛瑛能?及时发现徐氏小儿非良人也是托了兰棠的福, 你早该告诉我,兰棠此等异常, 还?有此等关切家?里,你都该告诉我!”

“我告诉了你, 你就信么?!我倒是跟你儿子?说了,他可是一句都不信,还?叫我去看大夫!”

谢夫人瞪了他一眼,谢恒瞬时哑然。

此等怪力乱神之说,他当然是……当然是不会信的。

把谢恒怼了回去,谢夫人神清气爽,这才问道:“兰棠方才心中所思,是为何事,为何单你听见了?”

要?论?关系,不是她跟兰棠更亲近。

说到正事,谢恒也不再纠结小事,正色道:“兰棠刚刚说到了玄妙观的玄心真人。”

“玄心真人?”这番轮到谢夫人惊愕了:“怎会是他?!”

谢恒眉间?神色凝重:“那?玄心真人被四殿下引荐给陛下后?,深受陛下隆恩,陛下对他言听计从,那?玄心真人几次出言干预国事,陛下也都听了,如今更是要?在宫中设立丹药房,专为皇室炼制丹药。若是丹药有成,陛下沉溺求仙问道,又对那?道人诸事答应,长此以往,终现前朝之祸!”

谢夫人闻言也是一惊。

“此事怎从未听你提起过??”

谢恒苦笑道:“我们为人臣子?的都想不到办法,又如何能?告知你,让你徒徒担忧。”

谢夫人与他成婚多年,两人早已?一心,听完此事后?果真忧心忡忡:

“那?要?如何是好,前朝妖僧祸国的事,陛下竟全都忘了么?”

“早已?劝过?陛下,但陛下自称非怀瑞两帝般暴虐昏庸之君,他用道人只为求道,当遏其野心,众臣若是再劝,就是将他认作怀瑞之徒。”

“众臣一听此言,皆不敢再劝。”

“陛下他这是,他这是……”谢夫人也不敢再说下去。

“……”

房间?一阵沉默,谢恒再次回到正题。

“兰棠怎么会想到玄心真人?听她的话,她似乎是觉得那?道人会罔顾他人性命之嫌,可是知晓了什么?”

“兰棠是前几日跟谢昭还?有我们一起去了玄妙观参拜,不过?嘛孩子?的确在观中举止怪异。”

谢夫人将她出言阻止严氏喝符水的事说了。

“啊,还?有,从观里回来?以后?,她还?单独问了我玄心真人还?是安胎符的事,莫不是她自那?事就觉得……”

“什么安胎符,你将安胎符的事告诉我!”

谢夫人也不太了解安胎符,不过?索性府中有知晓外事的人,传了人过?来?,那?人立刻道:

“安胎符是如今兆京流行的女子?安胎庇佑符,传闻喝了这个符烧成的符水就能?稳住胎心,保佑胎儿平平安安。”

“岂有此理,当真欺世惑俗之言!若是一枚黄符即可使母子?平安,世间?还?要?大夫如何?!”

谢恒熟读经书?,自然不信此等祸害人间?的话。

谢夫人:“原是如此,那?日兰棠才来?问我。”

她那?个儿媳,当真是为妹忧为子?忧为天下人忧,却?独独不忧心她自个儿。

谢夫人又是感慨又是宽慰,且把这事放下心头,专心致志对待正事:

“你说,兰棠她既然一眼就看出那?玄心真人是个妖道,会不会知晓些什么?”

谢恒目光一闪,他的确是想到了这。

“还?是得和兰棠好好聊聊,我就怕她心里警惕着你我,不肯和我们放心说话。”

“这你且放心,兰棠素有计算,就算她不能?说十成十的实话,也会借由其他方法告诉你她的想法。”

“你倒是了解她。”

谢夫人淡笑不语,毕竟是听过?她两回心声的了。

“罢了,今日晚了,明日再去叫她。”

“也好。”

两人就此作罢,准备洗漱就寝。

谢恒忽然道:“这个兰棠,心里面说话一直都是这么直的么?”

什么四殿下,什么太子?,什么政敌,这是可以说的么?

谢夫人眉心用力跳了跳,揉着太阳穴道:“习惯就好。”

“……”

第二天,谢夫人派人去请沈兰棠,沈兰棠到时,见公?公?也在颇感意外。

这公?公?,不是刷完“日常”就会消失的么,怎么今日还?在?

她心里想归想,还?是规规矩矩地行礼:“公?公?日安,婆婆日安。”

谢恒打量着面前堪称儿媳典范的女子?,缓缓开口:“听夫人道,你前几日与谢昭她们一同去了玄妙观,见了玄心真人,你有何感受?”

沈兰棠心中立刻升起警觉,什么感受,问她什么感受?不过?和家?中长辈上道观烧香祈福,如何承得起他这特意一问?

难道......难道那?妖道事后?还?到她公?公?面前告状了?

沈兰棠心中疑惑,面上却?装的无辜,一双饱满的杏花眼柔软纯真,脆生?生?地问:

“父亲为何这般发问,我与玄心真人初次见面,只觉得他仙风道骨,气度不凡,若再问其他,兰棠也就不知了。”

谢恒叹了口气 ,心道她果然警惕。

他身处机关要?职多年,对看人有一套自己的评判标准,沈兰棠虽是他儿媳妇,但他并不要?求她能?立刻相信自己,事事坦诚以待,推心置腹,若这般轻易交付信任,反而?显得她的信赖并不珍贵。

罢了,如今是自己有求于她,该是由他先坦诚告知。

“兰棠,你是我谢家?儿媳,有些事情我不想避讳于你。我谢家?深受三朝帝王隆宠,方得今日荣华,故我谢氏一门素来?忠君爱国,亦不与其他皇子?结交党派,从无站队之心。而?今陛下身边多了一位佞臣贼子?,此贼子?不但蛊惑陛下为其开地建宫,还?数次出言干预国政,我与朝中众臣唯恐长此以往,大靖将重现怀瑞之祸,我欲将其诛之,却?苦于找不到由头。”

谢恒看向她:“我不说你也知道,此人正是玄心。”

沈兰棠微微震动,低头避开他的目光。

“我听夫人说起了你们上山祈福的事,又闻你事后?问起玄心的事,又对安胎符颇为关注,那?安胎符当真是草菅人命之物,只因妖道一言,民?间?就遍生?祸事,只是哪怕朝廷下令严禁民?间?买卖安胎符,以后?也会出现安产符,育子?符,我这么说你明白么?”

沈兰棠明白,沈兰棠如何不明白,但乍然听到他公?公?如此掏心掏肺,全无隐瞒地向她陈述,她内心大受震动之余也有几分警惕。

在她心中,她是她,谢家?是谢家?,两人至多不过?“合作”关系,尤其是这位公?公?,两人相处少,说的话更少,没想过?他对自己如此坦诚,不由令她奇怪,她有什么特殊之处,能?引得谢恒这般人物另眼相待。

——不过?被特殊对待的感觉还?挺棒的,嘿,害羞~

谢恒看她心声警惕,正担忧如何解开她的不安,又听她突然害羞,噎了一下,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关心些有的没的。

谢恒继续一本正经道:“玄心一事,兹事体大,我素来?不信鬼神之说,只苦于不通玄黄之术,一时无从着手,兰棠,你要?是知道什么,务必如实告知,我替天下百姓先在这谢过?你。”

谢恒那?双深邃仁厚的目光温柔地注视着沈兰棠,他的话语可谓平和至极,沈兰棠却?仿佛被他看透心底隐秘想法,引得她不敢直视于他。

她想起谢恒在民?间?名声,又想起他日常行事作风,几个心思之间?已?下定决心。

“父亲。”

沈兰棠举目看向谢恒,端端正正道:“我明白你的意思,父亲如此坦诚,兰棠不再隐瞒,我当日上山见到玄心‘施法’,便知道他是一个妖道。”

谢恒一怔,忙追求:“你如何知道?”

“因为我看过?化学?这本书?!”

“化学?,化学?是为何书??”

“化学?是一本记录了古往今来?许多骗子?骗术和其手法的书?籍,我幼时热爱杂书?,偶尔见到过?,只是如今时间?久了,许多篇章不记得了,只是那?玄心所演示的几样全都记载在里面,我勉强也记得诀窍。”

这是沈兰棠此前想了一晚上想出的方法,她想要?戳穿玄心,自然要?涉及一些现在书?上没有的东西,当然她不打算自己去做,枪打出头鸟,这个道理她不会不懂。

她原是打算找个傀儡替她做事,只是以她能?力,想要?找个能?万无一失蒙骗过?皇家?眼睛的人却?也不容易,如今谢恒自己找上门合作,她自然顺水推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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