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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哼的是《让我们荡起双桨》。

这首歌歌词里唱的是在北海公园划船。

初夏哼着哼着就忍不住想家了,想她的爸爸妈妈了。

想起当初她不顾她爸爸妈妈的劝阻和反对,执意放弃了留在城里工作的机会,报名跟韩霆一起下乡,气得她爸妈两天没吃饭,之前没有感觉,现在心里忽而开始止不住地后悔和愧疚。

她要是在报名下乡之前清醒过来,肯定是不会来乡下插队的。

她一定会留在城里,陪在父母身边,好好孝顺他们。

现在来了这里,想他们的时候连见一面都不能。

算了,现在醒过来也不算太晚。

反正她只要不出大岔子,就能得到提前回城的机会。

这段时间就当是历练自己了,回去以后再好好孝顺她的爸爸妈妈。

初夏深深吸口气,把磨推得更快了。

高粱面磨好装回蛇皮袋里,她又接着磨玉米面和红薯干面。

磨红薯干面的时候,磨坊里又来了别的人。

倒不是老乡,而是早上和初夏一样洗晒了粮食的林霄函。

初夏转头看到是林霄函,便没出声寒暄打招呼。

没有其他老乡在,林霄函自然不掩自己又傲又拽用鼻孔看人的本性,同样没有出声打招呼。

他也没有等初夏正在用的小磨。

他力气大,推得动磨坊中间的那口大磨,所以他直接就用那口大磨磨起自己的粮食。虽推起来费劲,但磨得也比较快。

林霄函到磨坊没多一会,初夏的红薯干也磨完了。

她把磨盘上的红薯粉扫干净,全部都装进蛇皮袋里,也就回去了。

回到知青点,又听到男生宿舍里闹闹嚷嚷的。

这会天已经黑了,女生宿舍里没点灯,显然是都聚在男生宿舍里一起玩儿呢。

初夏自然不多管他们,直接进厨房点灯开始做饭。

灶台上放着一盒新火柴,火柴和灯油这些也都是大队分的,初夏自然就直接用了。

她打算用刚磨好的面蒸点馒头,高粱米、玉米面和红薯面全都蒸上几个,现在天气不热能吃上好几天。

粥就不煮了,喝点热水就行。

菜是想炒也没有,但她还有好些个红烧肉罐头和牛肉罐头没有吃完。

这些罐头是她爸爸妈妈买给她带来的,但她自己却一口都没吃过。

她原本打算都留给韩霆改善伙食,现在自然是不这么想了。

想到罐头的肉香味,初夏忍不住流口水。

于是她快速活面搓小馒头,把馒头一个个放到蒸屉上,再烧热水蒸起来。

因为馒头团得小,蒸起来熟得也很快。

初夏也没费事,把三种馒头放到一个锅里蒸了。

估摸着差不多可以出锅了,她站在灶前小心掀开锅盖,馒头蒸熟的味道裹杂在热气里扑到面上,也是香喷喷的。

初夏放下锅盖,手指勾上麻绳,把蒸屉从锅里拎出来。

麻绳也烫,于是她快速把蒸屉放到桌子上,抬起手捏住两边耳朵。

不等手指上的热气消散,她忙又去宿舍拿罐头。

拿了罐头回来坐下,打开正准备吃饭的时候,门帘忽被人从外面掀开了。

初夏抬眼看过去,见是韩霆。

韩霆进门后“啧”一下说:“自己在这偷吃好吃的呀?”

说着话人就坐到了桌边,伸手捏个玉米面馒头送到嘴边咬了一口。

馒头蒸得小,他一口就咬了一半。

初夏张嘴话还没出口,他已经嚼起来了。

他一边嚼着馒头一边又说:“嗯,刚出锅的,就是好吃。”

说着又伸手拿起桌上的筷子,直接往罐头里伸去。

初夏这回反应及时,连忙抓了罐头收到了怀里。

韩霆伸出去的筷子下落了空,看向初夏愣了愣说:“怎么了?”

初夏抱着罐头不看他,微沉着语气道:“罐头是我的,粮食是按人头分给我的,被你吃了我就得饿肚子了。”

韩霆看看自己手里的馒头,又愣了一会。

然后他笑起来说:“嗐,这有什么呀?我们也没打算跟你分,粮食要是不够了,你吃我们的就行了。”

初夏仍是低着眉摇头:“不用。”

要是这样的话,他们肯定一个看一个以后都来吃她蒸好的馒头,然后给她粮食。

那她岂不是比合伙还吃亏?

韩霆慢慢收了脸上的笑,把手里的筷子和剩下的半个馒头都放下了。

他盯着初夏看一会问:“跟哥说说,你到底怎么了?”

初夏没回答,抿抿嘴唇继续又说:“以前给你吃的那些东西就都算了,以后你别再吃我的东西了,我们已经分开了,我自己也要吃的。”

韩霆看着初夏默声一会,点点头应:“行。”

然后又语气关心问:“那你跟哥说说,你这两天怎么了?”

初夏起身重新拿一双筷子,回来坐下,吃馒头就红烧肉罐头。

她一边吃着一边回答韩霆的话:“没什么,就是突然之间想开了。”

韩霆看着她,“想开了就是这样什么都不说,憋着劲莫名其妙犯倔得罪人?咱们十几个人是一起下乡过来的,如果我们都不团结互助,还指望谁呀?”

初夏吃着饭没出声接这个话。

韩霆继续说:“听说你昨晚把顾玉竹也得罪了,就因为个镜子?你本来就不爱照镜子,她爱照就给她照呗,这么斤斤计较干嘛?”

以前听韩霆说类似的话,会觉得他大方局器有道理。

现在再听在耳朵里,初夏忍不住有些生气。

她也不想多解释,继续吃着饭说:“镜子是我的,我想给她照就给她照,不想给她照就不给她照,你们要是觉得我斤斤计较那就是我斤斤计较,随你们怎么想。”

韩霆又看初夏一会,耐着性子说:“初夏,为人过分计较过分小气可不是什么好事,不说别人,就林霄函,像他那样人不沾鬼不靠的,活得有什么意思啊?”

初夏不知道林霄函活得有没有意思。

但他待人没有半分真心真意,全是算计,她确实也是不认同的。

看初夏没接这话,韩霆便又说:“哥知道,你应该就是这几天心情不好,过去就好了。过去的事情咱都不说了,哥现在跟你说件正事,听村里的老乡说,大队决定重开学校,让你去当老师?”

听到韩霆提起这个事,初夏脑子里神经瞬间绷紧,警铃大作。

如果按小说里剧情走的话,韩霆现在跟她提起这件事情,是想让她把当老师的这个机会让给苏韵。

她掀起目光看向韩霆,屏着呼吸没出声。

韩霆果然看着她继续说:“哥是看着你长大的,你适合做什么不适合做什么哥最清楚,咱就不是适合上讲台当老师的人。在咱们这十几个人当中,只有苏韵经常上台表演。她平常看书也多,不止有思想,还会唱歌跳舞搞文艺,能教孩子们很多东西,当老师最合适。而且她实在是干不来农活,所以综合考虑下来,我觉得这个老师让苏韵来当最好,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不怎么样。

初夏脱口便想说这句话。

结果话到嘴边又像被什么拦住了,怎么也吐不出来。

韩霆看她不说话,只当她是默认了。

他又说:“哥知道你从小就仁义,最是乖巧懂事识大体,这件事你肯定不会自私拒绝的。”

初夏非常想要拒绝,可却怎么也说不出来话。

她捏着筷子的手指都泛白了,挤到了嘴边的话就是吐不出来,急得心里慌慌的,额头上都要冒汗。

她突然想起来,昨晚她想要拒绝韩霆合伙的时候,也是这样。

好像被什么禁锢住了,无法按照自己的想法拒绝韩霆。

她绷紧了呼吸在心里想——难道她虽然觉醒了自我的意识,但却没办法随心摆脱原文的关键剧情?难道她要清醒地看自己走原文的主线大剧情?

不行。

绝对不能这样。

如果她就这样答应下来,接下来再被控制着走剧情,那不是比死了还难受?如果是这样的话,倒不如不觉醒了。

初夏捏紧了手指想要冲破这层禁锢。

可越使劲越说不出来,额头上很快渗出密密细汗。

韩霆还在按照自己的想法跟她说话,“明天你抽空去找梁队长,跟他说一下这个事情,如果他不同意的话,我带你去找书记说。”

听完这话,初夏感觉自己浑身都痛苦了起来。

她仍旧拼尽全力想要拒绝,用力到额侧的青筋都浮现了出来,结果就是不行。

然后在她心里将要产生绝望的时候,门上突然传来了一声嗤笑。

初夏和韩霆一起转头看过去,看到林霄函进了厨房门。

看到林霄函进屋的瞬间,初夏感觉到自己身上那层无形的禁锢突然消失了。

也就在那层禁锢消失的瞬间,她连忙从桌子边站起来,并下意识往林霄函的方向靠近了两步,果断而急切地出声说:“我不去,我拒绝,我不让。”

韩霆本来就因为突然看到脸带嗤笑的林霄函而感到很不爽。

又听到初夏忽然这么说,他眉心蓦地蹙了起来。

他看向初夏又要说话。

初夏立马抬起手捂住耳朵截了他的话道:“你别再说了,我是不会把当老师的机会让给苏韵的,你喜欢她想要照顾她想要对她好是你的事,跟我没有关系,麻烦你别拉上我,我不当冤大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