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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安排一场姜谷雨与易子策“不突兀”“不刻意”的见面,我可谓煞费苦心,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首先,说服准备回家养伤的何大林同学,留在宿舍多住几天。代价是帮他打饭,一天两餐趁热送至宿舍楼下。其次,买通老班带我们上楼,顺便请他全方位盯梢易子策,以免人不在我们白跑一趟。代价是下学期开学帮他迎新。最后,作为本次计划中最关键,也最不稳定的因素——易子策,他的心情好坏将直接影响此次计划的成败。所以在见面前,我主动陪他逛了一天旧书市场,还钱包大出血,买了一本民国手抄版《寓意草》慷慨相赠,投其所好。

万事俱备,女主角却迟迟不肯登场。我在校门口苦等十多分钟,连接三通老班警报电话,再不来,他快拖不住要出门的易子策了。我鼓励老班再接再厉,他的咆哮声差点儿没把我手机震碎,说易子策要回家给长辈过寿,他能怎么办,以死相逼吗?

我正想说实在不行不妨一试,姜谷雨来了,以一袭绣着繁复花纹的藕色汉服隆重登场。时间紧迫,我来不及将惊艳的目光转换成溢美之词,对手机那头老班喊了句赶快下楼接应,拉着她就往三号男生宿舍楼跑。

姜谷雨开始不配合嚷嚷破坏形象,一听我说再慢见不到易子策,她两手提高裙摆,像满弓拉出的快箭,离弦飞了出去。好在暑假期间校园人流量骤减,不然汉服美女撒丫子狂奔的奇观,一定会有很多人拍照留念。

赶到宿舍楼下和老班会合,省略所有初次见面的客套话,等三个人站到宿舍门前,老班直勾勾地盯着姜古雨,脸都憋红了。跑出香汗淋漓效果的姜谷雨,近乡情怯,一步之遥反而紧张起来,深呼吸不断我问,妆花没花。我也喘得厉害说不出话,干脆一掌推开宿舍门,拽着她来到何大林同学面前。

虽早有准备,正带伤玩游戏的何大林同学见姜谷雨出场服饰太过特别,惊呆了。最要命的是,他不知搭错哪根筋,惊呆之前直接强行关了机,显然把我们事先对好的词儿忘得一干二净。

他该问我:“王灵均,你怎么来了。”

我说:“来看看你,哟,这游戏我闺密也玩,切磋切磋吧。”然后顺理成章地假借切磋,真偷窥,让姜古雨“不突兀”“不刻意”地把易子策观察够本。

计划赶不上变化。这个时候,我总不能说:“哟,你这电脑的关机方式和我闺密的一样,我们一起关着玩儿吧。”

感觉到姜谷雨偷扯我衣袖,我冲何大林一阵挤眉弄眼,他才睡醒了似的忙说台词,却为时已晚。眼看易子策半只脚跨出宿舍,我没做多想冲过去挡在门口,拦下他。近处一照面,我立刻留意到他瘀青的嘴角边有一道结痂的豁口,很像跟人打架挂了彩。心想够新鲜的,神仙也会打架,但时间上已经不允许我满足好奇心,办正事要紧。

“易半仙,你要出去?一起走吧。”

他后退半步,回头掠过姜谷雨,看眼何大林:“你不是来看他?”

未能从易子策眼中捕捉到一丝惊艳之色,我真的很想让路放行,便有一道寒光直直朝我射来。迫于姜谷雨淫威,我只得睁着眼睛说瞎话,“他困了,不打扰他休息。”接着故意提高音量,“姜谷雨,我们一起送送易子策。”

“我也去!”

“我也去!”

同时响起的声音分别来自老班和何大林,老班立刻有了动作,而何大林刚起身又表情痛苦地坐回去,带着无尽的惋惜与幽怨,目送我们出了门。

精心策划的大戏彻底演砸了,我和姜谷雨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撑破脸皮跟着易子策,非送他出校门。聪慧如他肯定早已洞穿一切,可能念在我送他《寓意草》的分儿上,才没无情戳穿,和老班走在前面,一句话都不带搭理我们。

“怎么样,见识到了吧。”拖慢脚步,我压低声音对姜谷雨道,“他今儿没用一张冷脸把咱们轰走,已经体现出他最大的慈悲心了。”

“话都没说上,他怎么轰?”姜谷雨不满反问,焦灼地又催我追上他们,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再不敢逾越,一扫平日海派作风。

“你真看上他啦?”我心里猜到七八分,二三分的犹疑全问出了口。

姜谷雨望着易子策的背影,羞涩一笑:“本宫是相当中意呢。风姿特秀,萧萧肃肃。”

“你这些文词儿省着点儿用吧。看来不和易半仙正面交锋,你就不知道他的厉害。”趁姜谷雨正娇憨,我高喊易子策大名。

他一回头,我指着姜谷雨即道:“我闺密最近对中医兴趣浓厚,你们随便聊两句吧。”

一个眼色使给老班,两人交换场地。姜谷雨主动开口问了句什么,易子策冷眉睇我一眼,也没不给面子拂袖而去,低低应了姜谷雨的话。单从外形而论,易子策玉树临风,姜谷雨婀娜多姿,两个人还是蛮般配的。

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另一半我只能祝姜谷雨自求多福。

“王灵均,你有这么漂亮的闺密,怎么不早点儿带出来啊?唉——”老班长叹,遗憾地直摇脑袋,“她要是没看上易子策该多好。”

为了配合计划,我只告诉老班,姜谷雨对易子策有过惊鸿一瞥,暗许下芳心。虽颜值略逊一筹,可老班性格比易子策好太多,更适合做男朋友,于是我鼓励道:“不要轻易言败,想追就追,不到最后,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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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行。天下何处无芳草,我一大老爷们怎么也不能和兄弟争。”

“大气!老班你在我心中的形象又伟岸了一些。”

“再有漂亮女孩,记得第一个想到我。”

“嗯,一定。”

和老班闲聊几句,他有电话讲着讲着逐渐落后。我独自跟着姜谷雨和易子策,忍不住又拿出手机翻拍的小初恋照片比对起来。一会儿觉得两个人无处不像,一会儿又觉得有那么点儿细微差别。

“咦?你手机里怎么会有易子策小时候的照片?”冷不防老班凑近,他看了两眼照片,又神情复杂地看我,“王灵均,你到底有几个暗恋对象?”

把手机递给老班,我赶忙解释道:“你看清楚点儿,他不是易子策,是一个长得很像他的人而已。”

老班半信半疑,仔仔细细又端详一阵,更加笃定道:“就是他!我和他睡了两年多,不可能认错。”

前面两个人走走聊聊,哪句话没听见,偏偏这句听见了,同时回过头。

“易子策,你看看这张照片是不是……”

见老班举着手机要去向易子策求证,我手疾眼快,抱着毁尸灭迹的凶险之心,硬是把老班给拖到一旁,然后没事儿一样笑着对他们说:“先走,别等我们。”

“王灵均,你暗恋易子策,又撮合他和你闺密。你自己说,安的什么心?”老班像抓捕罪犯似的横在路上守紧我,大有“不问出点儿什么不肯罢休”之势。

“老班,我真没骗你。你再仔细看看,手机是我翻拍的,原件在姜谷雨手里。我可以向你坦白,但你必须保密,绝对不能告诉易半仙。”

逼着老班发了“敢泄密就被锁解剖室一整晚”的毒誓,我一五一十道明原委。

“不会吧!天下怎么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老班的反应和最初我的一样,多年的唯物主义思想教育熏陶,不允许我们相信这些不可思议的奇闻。

“没准儿有呢。”我已然动摇。

老班再不坚定,皱眉苦苦思索:“我看过父母无力抚养双胞胎,把其中一个送人的社会新闻。要不找机会问问,易子策是不是有个失散多年的同胞兄弟。”

“不可能。”我当即推翻,“你也不想想他的背景,杏林名门,道长不就师从他太爷爷。”

“私生子?易家无嫡出,他才有机会进易家大门。”

“私生子……”

“私生子……”

我和老班呢喃着,不约而同地举目望去易子策的背影,真像一个有故事的背影啊!

生母家门寒微,与生父私定终身,明珠暗投产下一对孪生男婴。苦于贫寒潦倒,一个送与别家再无音信,一个跟着生母残喘奔命。小时候生活颠沛流离,一夕间,摇身一变做起衣食无忧的大少爷。从受尽屈辱到人前风光,早早看透人情世故,世态炎凉,所以养成如今孤高冷清的性子。

这个假设稍显戏剧化,但整件事似乎因此能圆得通,说得过去。

“啧啧,想不到易子策还有这么一段凄惨身世。”老班大概也脑补出和我类似的情节,同情心泛滥红了眼圈,紧握我的手,“我替他谢谢你,帮他找到亲生兄弟。等他们兄弟相认的时候,记得叫上我,我一定要去见证感人一刻。”

老班入戏太快,我有点儿措手不及,犹豫再犹豫,艰难道:“你先别急着感动,照片里的男生早出意外去世了。”

“啊!”老班扼腕半刻,捂着自己的嘴,瓮声瓮气地说,“这件事千万不能告诉易子策!刚失恋,再接到兄弟去世的噩耗,他万一又想不开怎么办?”

他不仅入戏,大概也快入魔了。有畏惧感也好,至少那张大嘴绝对不会变大喇叭,把尚且没有任何依据的猜测,大肆散布出去。

经过一场临时起意的头脑风暴,我和老班赶到校门口,易子策已乘上一辆军牌黑色轿车绝尘而去。车子看着眼熟,像常接送老爷子去社区医院的那辆。老爷子辞世的爱人是易子策的表姑奶奶,如果老爷子今天生日,他去给老爷子祝寿合情合理。想着,我搜罗出词汇储备库里所有的吉祥话,给老爷子发了条语音微信。

忙活完,身边只剩姜谷雨一人仍沉浸在幽幽切切的情丝缠绕中,老班已无影无踪。我问她人呢,她游游离离地摇头,背书般转述一遍老班原话——生死无常,我要回去研读佛经。

招呼姜谷雨找地方吃饭,我好奇地问:“看你们聊得开心,真是难得,都聊了些什么?”

姜谷雨大概无心饮食,道了句随便,陷入深思。全情之投入,估计我现在把她便宜卖了补贴钱包,也发现不了。这样形神分家的状态,不适合走远,我直接把姜谷雨领进了离校门最近的快餐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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