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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易淮拧松领带扯掉,再去洗手间。

甩掉衣服进到淋浴间。

温热水浇下。

在这方?空间内,他与她曾……

闭上眼。

耳边似是能听到她或低吟或高亢的?声音,掌心、皮肤和臂弯甚至能感受到她的?触感,她的?重量。

淋浴头里浇下的?水顺着两人紧贴的?皮肤蜿蜒而下,那种感觉无可比拟。

当时有多愉.悦,现在就有多痛苦。

已经足足一年了?。

自从?去年她生日那天,他矢口否认与她的?关系开?始,再也没?能在臂弯里感受过?她的?重量。

他张开?眼,低眸去看。

旁观着,没?去管,硬生生把水温调低,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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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班回老宅。

下了?车进主屋,径直去书房。

见到他,老爷子直接开?口,“登门致歉我看就不必了?,我跟顾家老爷子吃顿饭就成了?。”

觑他一眼,补一句,“……你去道歉,人家小姑娘岂不是更难堪?”

邵易淮站在书桌前,“这事儿是我不对,我亲自去道歉是应该的?。”

老爷子叹口气,“我老早就觉得,不能操之过?急,也罢,索性?就缓一缓吧。”

“不是‘缓一缓’,”邵易淮抬眼,“是联姻的?所有事情,到此?为止。”

空气静默几秒。

老爷子冷哼一声,上下看他一番,好整以暇,“怎么,你要造反?”

话音落地,换邵易淮冷嗤一声,他瞳仁冰冷沉静,浑不在意似的?慢悠悠反问,“原来?这就叫造反了??”

了?解他,熟知他秉性?,看起来?温和有度,实际上心狠手辣毫不留情。

看他这样子也知道,他是下定决心了?。

老爷子没?再周旋,直接甩出?杀手锏,“你以为我没?办法治你?”

“治我?”

邵易淮觉得好笑,“您试试看。”

老爷子呼吸一滞,沉默半晌。

老三自小就是不同的?一个,老大老二仗着家里的?权势,对外那从?来?都?是眼高于顶,一视同仁瞧不起所有人,为人又汲汲营营眼里只看得见利益。

老三不一样,他温润谦和又有手腕,自有他自己的?人格魅力。

按照家族的?规划,老三是应该做生意,但他从?没?靠家里,算上在美国读书的?那两年,他独自打拼已经十年了?,自己创造出?来?的?江山早已无可撼动。

可那又如?何,这是人情社会,讲究的?是人脉和出?身。

老爷子摆出?漫不经心的?态度来?,“……你以为,剥除掉你邵家老三的?身份,你的?事业不会受影响?”

“这话您不该问我,您应该去做个市场调查,”邵易淮似是有点倦了?,“看看我的?生意,到底是顶着邵家老三的?名头做的?,还是顶着卓逸集团总裁的?名头做的?。”

“你别天真了?!这区分得开?吗?不管你到哪里,旁人不都?是看着你邵家人的?身份而敬你怕你?”

“甭管您要怎么处理我,尽管放手去做吧。”

邵易淮捏一捏眉心,“……只有一点我要提醒您,”他淡淡地笑一声,“……您以为,以我大哥那个性?格,他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

老爷子瞳孔猛地一缩,反应过?来?什么似的?,拍案而起,“你!”

“是我,”邵易淮漫不经心地,“背后都?是我在出?谋划策,他没?那个脑子。”

“所以,您尽管放手去做吧,看看是我完蛋,还是整个邵家跟着一起完蛋。”

说?完,他转身离开?。

老爷子哐当一声坐回椅子里。

这么些年,老大一直顺风顺水步步高升,甚至已经超越了?老爷子当年的?位置,所以,逢年过?年家族聚会,老大一直是以家主身份自居,教育教育这个,提点提点那个,所有人都?顾忌他的?权势,又是畏惧又是巴结讨好。

不管是在整个邵家家族内部,还是外部,老大一直是所有人眼里的?邵家主心骨。

老二和二女婿也如?鱼得水。

整个邵家不可一世。

老爷子也私下感叹过?,老大平时那么不着调,怎么关键时刻次次都?站稳脚跟做出?正确的?选择,大约是大智若愚?

他一直是这么想的?。

没?成想,这背后的?一切竟是老三。

此?刻一想,全部昭然若揭了?,怪不得,每次家族聚会,老大在那儿发表讲话时,老三总是漫不经心,也怪不得,老大要立威,对自己的?三弟却从?来?都?是客客气气的?。

老大多要面子的?一个人啊,他怎么可能向家里人道出?一切都?是靠着老三的?实情?

老三也是沉得住气,这么多年,一个字都?不讲。

这时候,老爷子想起来?,庄婉曾经玩笑说?过?,说?叔白最适合接您的?衣钵,不怒自威深不可测,披着温和的?一张皮,为人却是狠辣。

他的?确是适合。

只不过?他不想趟这趟浑水。

-

五月份。

楚桐忙着准备毕业论?文,数不清已经是第几版了?,翻阅各种资料,改得头昏脑涨。

陈喜珍教授是她的?论?文指导,见她的?论?文中引用了?吕碧城的?词,便叫她到家里来?查资料,她家里关于吕碧城的?书,比学校图书馆的?还要丰富。

整理书柜时,楚桐才意识到,她这里还有一本书没?还。

是邵易淮放在她这儿,要她帮忙还给陈教授的?。

不止,她这里还有一枚他的?书签,其?上刻着他的?名字。

要扔掉吗?

刻意扔掉好像也没?什么意义,毕竟她最近花的?钱来?自他的?卡,她日常穿的?衣服也几乎全都?是他送的?。

可这枚书签不同,是他亲手送的?,还是在那样一个特?殊的?时刻。

指腹沿着木的?纹理抚了?抚,心一横,她将它扔进了?书桌旁垃圾桶。

站起身,拿上电脑和书,换上外出?的?衣服,乘公车来?到陈喜珍教授家里。

陈教授还是那样疼爱她,招呼阿姨给她备茶。

查资料,当即修改论?文,忙了?一下午,临近傍晚,陈教授招呼她休息一下,坐沙发喝杯茶。

“真不错,记得当初你在这张沙发上,跟我说?你要考港大新闻系,就还像是昨天的?事,一转眼,这都?考上了?!offer发了?吧?”

“发了?。”

楚桐笑一笑,捧着茶坐到沙发里面,“即使毕业了?,要是回京市,我也想过?来?看您。”

“那我当然是欢迎呀,我这地界儿啊,常年冷清,也就邵先生和他妈妈偶尔会来?看我。”

楚桐屏了?屏呼吸,没?作声。

“说?来?也奇怪,这两年他倒是没?咋来?过?了?,听说?好像是交了?个小女朋友,估计是忙着谈恋爱去了?。”

楚桐心想,您这消息都?滞后多久了?,他跟小女朋友早分手啦。

陈教授觑她一眼,“你呢?记得以前是跟个叫向承远的?小伙子来?往?”

“……他都?毕业了?,也好久没?联系了?。”

“哦也对,”陈教授老顽童似的?挤挤眼,“前几天在学校碰见知韵,听她说?你最近在跟一个来?自港岛的?小伙子交往?”

“……您是说?梁家豪?”

“哈哈,你看,就两句话,我就把名字给套出?来?了?。”

楚桐噗嗤一笑。

“也好也好,我本来?想着啊,你要是毕业直接留京工作,我就介绍几个青年才俊给你认识,保准是又有才华又有外貌,可你要去港岛,自己认识一下当地的?年轻人,也不错。”

楚桐还是笑,为着莫名得到老人家的?喜爱而开?心,“如?果以后我结婚有孩子了?,一定要孩子叫您一声奶奶。”

“那可太好了?!”

陈喜珍笑着道,“一定记得啊,去港岛读书之前,别忘了?来?跟我道个别。”

“我会的?!”

天色渐晚,楚桐起身告辞,“教授,我就不打扰了?,还得回去再改改论?文。”

“去吧去吧。”

“哦对,之前有本书,是偶尔碰到邵先生,他让我帮忙还给您的?,已经放到书桌上了?。”

“好好。”

离开?半开?放式书房,转过?拐角时,不经意间朝开?向后院的?落地窗投去一瞥。

玻璃推拉门外,是做了?玻璃顶的?室外阅读空间。

一张藤椅一张圆桌,旁边一盏落地灯。

就是在这个角度,她第一次看到了?邵易淮。

那时就觉他似真似幻如?泡影。

兜兜转转,果然是场泡沫。

她收回视线,走下玄关,离开?这里。

外面,一场春雨已悄然落下。

细雨靡靡的?夜色中。

368路公交车与黑色迈巴赫相向擦身而过?。

街边霓虹映着公车中靠窗女孩的?侧脸,一切都?泡在雨幕中,朦胧而不真切。

迈巴赫后座,邵易淮在处理工作。

答应了?他母亲易嘉莹今天要来?看看陈喜珍教授,紧急的?工作只能在车上完成。

易嘉莹和陈喜珍是多年老闺蜜,这些年分隔两地,见面次数也愈来?愈少?,但彼此?牵挂着,总让邵易淮来?回奔波帮忙传达关心。

迈巴赫在楼前停稳。

邵易淮下车,撑着伞来?到陈教授住处。

阿姨为他开?了?门。

他刚踏上玄关,陈教授就笑眯眯迎出?来?,“哎呀,今儿是咋啦,一个两个都?往我这里来?。”

邵易淮唇角浮现一抹温和的?笑,“还有谁来?了??”

“桐桐呀,哦,你见过?几次,对吧,那个小姑娘。”

邵易淮屏了?息,“她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