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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来来,姑娘快些起来瞧一瞧...”

崔沁搭着云碧的胳膊起身,正待转身与云碧说话,瞧见一修长挺拔的身影立在帘外,他眉目温和,唇角似有浅淡的笑意,模样清俊极了,就这般伫立在那静静望着,眼里只有她。

心倏忽被笼住似的,她失了神,

“夫...夫君,你回来啦...”略带着几分局促。

云碧扭头瞧见了慕月笙,愣是吓了一跳,飞快瞥了一眼娇羞的崔沁,忙垂眸退了出去。

慕月笙含笑踏入,渊渟岳峙,立在屋正中,倒显得内室有些逼仄。

室内铜灯掌满,灯火通明。

那月白素裙极为贴身,将纤细的腰身给勾勒出几分曼妙妩媚,崔沁未施粉黛,两眼红肿偏偏不曾退却,见他凝望着她,她眼眸半抬不抬,局促施了一礼,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来。

“夫君可曾用膳?”

慕月笙目光在她微肿的眼角掠过,心有戚戚然,摇头道,“不曾。”

崔沁微一凝神,才想起自己已经吃过,以为昨日二人生了芥蒂,他估摸着不会来后院,不想偏偏回来这样早,见慕月笙神色坦然,崔沁越发生出几分愧色,倒显得她故意跟他别苗头,不给他留饭似的。

“我这就去吩咐人备菜...”她抬步越过他要出去,

“不急!”慕月笙伸手拦住她,顺道捉住她细嫩的手腕,滑腻凝脂,让人爱不释手,慕月笙拉着她不放,反倒是将人往梳妆台前一带,

“我来帮你。”

崔沁略不自然坐了下来,慕月笙扶着她的肩,二人视线在铜镜内相望了一眼,慕月笙眸色略深,清亮而幽静,肩头他粗粝的手掌隔着薄薄的面料触到她的肌肤,密密麻麻的热意划过她的心扉。

波光流转,无端生出几分暧昧。

凝望了半晌,慕月笙注意到她戴上了自己今日给她买的绢花,心中略宽,

“你喜欢吗?”他拨弄着那绢花的花瓣,

崔沁脸颊略烫,缓缓点了头,“我喜欢的。”

“那就好,以后我再给你买。”

今日院中下人告诉崔沁,说是慕月笙平日最不会哄人,也不曾哄过人,今日能买些绢花来讨她欢心,实属难得。

慕月笙打开她的妆匣,试图帮她挑些头饰戴戴,才发现崔沁的首饰并不多。

他记得以前也瞧见过裴音的闺房,便是裴音那样不爱装扮的姑娘,梳妆台里的发饰也比崔沁要多,种类更是齐全。

他心生愧意,便转身扶她起来,

“夫人,你去备菜吧,我饿了。”

崔沁不知他怎么突然变了主意,也不多想,便折身去堂屋吩咐侍女。

这边慕月笙越过她跨出正房,到了荣恩堂院门,迎着莹玉灯辉,唤来候着的小厮,吩咐了几句才返回屋内。

大约两刻钟后,慕月笙简单用了些晚膳,葛俊带着一中年管事在门口候着。

“爷,陈管家来了。”

“进来。”慕月笙吩咐一声。

葛俊带着人躬身步入,一四十多岁的中年管家将一缠枝红漆盘置于崔沁跟前的小案上,紧接着一丫头将紫檀锦盒呈上,三人又鱼贯而出。

崔沁瞧见那漆盘里放着一串锁钥,还有几本账册之类,略带疑惑看向慕月笙,

慕月笙解释道,“沅沅,这是我私库的钥匙,并三房账册营生之类,都交于夫人。”

怎的将私库的钥匙也给了她?崔沁清凌凌的眸子缀着几分恍惚。

慕月笙手抚天青色汝窑冰裂瓷杯,温声道,

“我私库里东西齐全,平日四处敬献不少,陛下赏赐也多,我在江南数年,也曾掌了一些生意,里头有不少舶来的珠宝香料之类,并无他人动过,你且去挑挑,喜欢的都拿出来打首饰戴着玩,我身边并无他人,你是我的妻,都该是你享用的,莫要拘束。”

一句“你是我的妻”说红了崔沁的眼眶,她并不求大富大贵,只求与他心意相通,长相厮守。

或许他便是慢性子,日子久了,该是心里念着她的。

“谢谢夫君,那我就收下了。”

他一番好意,她也不想推却,就当帮着他收好。

慕月笙又将另外那锦盒打开,珠光宝翠,满室都跟着亮堂了几分。

崔沁瞥了一眼皆是怔住。

里头呈放着几样价值不菲的首饰。

一支金累丝点翠嵌珠花响镯,与她刚刚头上插得那只抱头莲极为相配,一串翡翠十八子,颗颗珠子色泽嫩艳,如一汪翠绿的水,举世罕见。

一支掐丝金点翠珊瑚腊梅簪,那珊瑚颜色粉嫩,格外鲜艳,是一眼夺目的所在,还有一支碧玺牡丹草虫簪,皆是不凡之物。

慕月笙眸光熠熠,“我瞧着这些与你妆匣里的首饰相配。”

崔沁红着脸颊心神微动,瞧得出来他是在讨好她呢。

他这样的身份地位,平日只有旁人仰望他的份,她可是亲眼瞧见当初慕家来人下聘,北崔家那位身居高位的大伯满目惊愕的样子,大婚那一日听说慕月笙来亲迎,穿着正一品的国公喜服,崔家上下反倒齐齐朝他失礼,惹得满堂轰笑。

若是再跟他置气,便是小性子。

崔沁起身抱着锦盒漆盘折入内室,慕月笙瞧见她弯着柔软的腰,将东西一件件收入箱奁内。

她折身出来,慕月笙惬意坐在圈椅上,支着手臂在闭目养神。

听到脚步声,他睁开眼,柔和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声线清润道,“沅沅,你喜欢什么都同我说,我并不是什么事都想得那般周到,希望你谅解。”

崔沁闻言眼眶一酸,眸间泛着泪光,他都这样说了,她还能怎么样。

委屈后知后觉涌上心头,她执雪白的手帕捂着嘴,眼泪簌簌扑下。

慕月笙伸手拉住她,崔沁柔软的身子就这般滑入他怀中,她身上的甜香泼洒过来,湿润的脸颊贴在他颈上,凉凉的,激起一阵酥麻,

“对不起。”他手臂收紧,将她圈在怀里,细细安抚着。

今日下朝遇见好友国子监司业文玉,文玉与他一同长大,却是个游手好闲的主,入朝多年只混了个司业一职,他倒是不慌不忙,日子过得悠闲,慕月笙知他娶了一房妻子,性子很是泼辣,可偏偏被文玉哄得熨熨帖帖,此事在官署区传为美谈。

慕月笙于是便在午时请他喝酒,问了闺帷一事。

文玉虽没什么政绩,却是练达通透之人,闻弦歌而知雅意,便知慕月笙与新婚妻子起了龃龉,教了他一句话,

“允之,正所谓亲官难断家务事,你可别把朝堂那一套拿来对付你妻子,你讲究是非分明,可那些女子却不吃这一套,你记住,只要她哭便是你的错,歹也得哄着,好也得哄着,你可明白?”

慕月笙将这句话记在心里,回来便跟崔沁认错。

崔沁果然肯亲近他了。

月色初升,伴着一缕轻云如薄烟,银光淡淡倾泻了一地。

窗外,浮芳浪蕊,虫鸣鸟啼,竟是分外热闹。

小案上几册书卷随风翻转,翰墨生香,香炉里青烟缠绕,袅袅升腾。

拔步床内绣帐飘荡,鸳衾翻涌,大婚时挂着的那对金童玉女喜结,犹然在床两侧摇晃,娇憨可爱。

慕月笙掐着她的腰身,眸色幽暗深沉,竟是比往前几回都要热切,带着一股狠劲,他凝..重的呼吸声轻叩她的心弦,那炙热只一味往她四肢五骸内窜,崔沁吃消不住,低低求饶了几句,慕月笙哪里肯放开她,她一时浮,一时沉,最后瘫软在被褥里,任他欺凌。

窗外,明月高悬,落英满地,只有冷香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