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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赖在床上,想靠自己的免疫力扛过去,可是没过多久,她开始觉得头晕恶心,还有点发冷,睡梦中像是掉进了冰窖,下意识地蜷缩进被子里。

但是又觉得很渴,遂猛地惊醒,抬手一摸脑门,才发现自己这是发了热。

她挣扎着起来,冲了包感冒颗粒,喝完后又滚回床上睡了。

喻即安今天下夜班,因为是周末,所以交班很简单,交完班查完房就能走。

但要走的时候,在护士站碰到患者家属,就是上周要过床时突然想解大便那个患者的家属。

他坐在椅子上捂着脸,肩膀轻微抖动着,喻即安看了眼,还是走了过去。

他拍拍对方肩膀,温声问是不是没休息好,对方抹把脸抬起头,喻即安才发现他是在哭。

兴许是压抑得久了想要找人倾诉,喻即安才问了一句,他就竹筒倒豆子地说了起来。

他说妻子生病以前不是这样的,性格温和,通情达理,从来没有和自己红过脸,可是生病以后,她的脾气一天比一天坏,早上仅仅是因为粥烫了点,她就给了他一耳光。

他哽咽地问喻即安:“医生,她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她病了,她很害怕,很恐慌,所以性情发生了变化。”喻即安半是解释,半是安慰,“有一个说法是,病人这样做,是为了不留念想,她觉得自己对你坏一点,你以后就会走出来得更快一点,用这种折磨你的方式,让你割舍。”

喻即安说起自己老师以前的一个患者,在知道自己进入癌症晚期后,担心妻子未来的生活,于是事无巨细地安排好今后的一切,愈发体贴妻子,后来他走了,妻子更加痛苦,这种痛苦一直持续了十几年,每年他走的那天,她都要给冯教授打电话,因为冯教授是她唯一能听得懂她倾诉的对象。

“这两种做法都没有错。”喻即安说,“作为家属,能做的是理解他们,珍惜最后能在一起的时间。”

劝好病人家属,喻即安又回办公室处理了一些工作,看时间到十一点了,就下班回去。

回到小区停车场,他习惯性地往梁满的车位看了一眼,发现这几天一直空着的车位上已经停有车。

梁满回来了。

他心里忍不住高兴,掏出手机给梁满发信息,问她什么时候回来的,中午要不要一起吃午饭。

但却迟迟没有回应,一直到他回到家过了好一会儿,手机都还是静悄悄的。

可能是没看到?总不能……懒觉睡到现在吧?

喻即安没有睡过这样的懒觉,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这么能睡吗?都中午了,肚皮不会唱空城计吗?

他索性拨通梁满的电话,倒是很快就接通了,可是刚接通,就听到她气若游丝又鼻音浓重的声音:“……什么事?”

喻即安一愣,忙问:“你怎么了?怎么声音这个样子,感冒了么?”

“我、我没事……就是中暑感冒而已……”

梁满想清清嗓子,却不防被唾沫呛了一下,拼命咳嗽起来。

那声音听着跟破风箱似的,喻即安心里猛地一揪,这人这次是真的病了,不像上次是他的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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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即安先是问梁满现在感觉怎么样,她累得很,说话断断续续的,声音也低,听起来就让人揪心。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那……我想过去看看你,方便吗?”

“什么……方不方便?”梁满脑子有点打结,闻言懵了一下。

喻即安就直说了:“密码多少?”

“什么密码?”梁满迷迷瞪瞪,上一句还问什么密码,下一句就说出了门锁密码。

喻即安听着她的声音,觉得她迷迷糊糊的,便很有些担心,这样很容易上当受骗啊,警惕性不够强,唉。

不过她要是足够警惕,也不会告诉他门锁密码了。

他一边想,一出门,走到对面那扇门前,深吸口气,按下了密码。

这是他第一次踏足梁满的住处。

他知道同在一层,两套房的户型应该是一样的,但想也知道,装修肯定不同,作为设计师本人的住处,肯定更能体现设计师本人的风格和喜好。

进去以后他就发现,比起他那边客厅的木地板和地台,梁满这边是通铺的哑光瓷砖,一路铺到阳台,花架上绿植生意盎然,长势很好。

其余则尽量简单,花架旁边的摇椅上随意扔着本书,可以想象得到,她平时定是喜欢在这里坐着看书或者发呆的。

客厅的光线非常好,绿植在阳光中舒展着枝叶,一切看上去简单又舒适。

喻即安认出来,这个角落就是她的微信头像。

同样三室两厅的户型,房间的方向和他那边差不多,主卧胡桃木色的门上,还挂着一个小木牌,上面用卡通字体写着“今天梦里必发财”,后面跟着个招财猫的图案。

喻即安看了觉得有趣,忍不住笑了一下。

他抬手敲门:“阿满?我方便进去看看你吗?”

问完他等了一会儿,听见里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是房门被拉开。

“你来了?”梁满的脸出现在门后,没精打采,头发凌乱,声音也沙哑。

喻即安没见过她这副糟糕的样子,脸上还有点不自然的潮红,整个人看上去就不好。

“我、我能摸摸你额头吗?”他说着抬起手。

梁满知道他想做什么,嗯了声,在他伸手过来时还说:“我没事。”

“还是有一点热的。”喻即安探过她体温,问她,“你吃药了吗么?”

“喝了感冒冲剂。”梁满点点头,抬脚走出卧室,喻即安也跟着她一起往客厅走。

她的脚步有点虚浮,刚进客厅,就在沙发上躺了下来。

嘟嘟囔囔地跟他说:“喻即安,我头好晕。”

喻即安过来,蹲在她旁边,抬手摸摸她头发,低声问:“你吃饭没有,是不是饿了?”

“……我没有胃口,不想吃。”她闭着眼叹气,一滴眼泪从眼缝里挤出来,“我好难受。”

真是奇怪,他来之前明明她都觉得好点了,怎么现在又觉得难以忍受了呢?

人真是种矫情的生物,只要有人关心,就变得脆弱。

“那不行,还是要吃的,不吃没有体力。”喻即安又摸摸她头发,“我点外卖好不好?吃粥好了。”

梁满迷迷瞪瞪地嗯一声,皱着眉在沙发上咕涌,看上去相当难受。

喻即安就问她:“你几点喝的感冒冲剂?”

梁满说早上,喻即安就决定还是等等再吃下一包,不过,“你要喝水么?多喝热水。”

一边说一边往茶几上看,见到一个熊猫杯盖的透明把手杯,觉得应该是她的,就准备去给她倒水。

梁满把脸埋在抱枕里,抗议他这话:“哪有你这样说的,太直男了,没有女孩子喜欢听的。”

喻即安一懵,瞬间紧张:“是么?可是……喝热水是对的,你发热出汗,需要及时补充水分,就算去医院,医生也会这么说,要不……我给你加点糖盐?”

他难得话多,絮絮地说完一大段话,没等梁满反应过来,就起身去厨房找糖和盐。

梁满:“……”唉——

没多久,他端着水杯回来,伸手将梁满扶起来,把水杯递给她,然后一边看她喝水,一边问她粥要什么口味的。

“皮蛋瘦肉粥吧。”梁满胡乱答应道。

喻即安应好,点了最近的一家粥店,要了两碗皮蛋瘦肉粥,送来之后梁满问他:“只有一碗粥,你能吃饱么?”

喻即安点头,一本正经:“我们要有难同当。”

梁满瞬间就被他逗乐,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听到她笑了,喻即安便也跟着笑,目光追随着她的脸,是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柔软和温和。

梁满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看什么看,我知道我这个样子丑了……”

“没有。”他一口打断她没说完的话,“怎么样都好看的。”

说得认认真真,梁满却听得一怔,看着他乌黑的眼眸一瞬间无言以对。

她看见在他眼睛里有两个小小的自己,头发凌乱,面容憔悴,谁看了不得惊呼怎么会这样,只有他才会说好看。

半晌她才扯着嘴角干笑了一下,低头,“吃粥吧,都快凉了,要是你还没吃饱,冰箱还有饺子包子,用蒸锅蒸一下就可以吃了。”

不知道是因为发烧还是别的,脸色比之前更红了。

喻即安捏着勺子犹豫片刻,试探着问:“我再试试你体温吧?”

梁满的余光瞥见他的手指轻轻动了几下。

她嗯了声,抬脸面向喻即安,嘴里说的是:“我觉得跟之前没什么变化。”

心里想的却是,这种事真的不能交给体温计吗,非得用手不可吗,我看你就是想趁机占我便宜,哼!

吃完粥,喻即安又给她冲了包感冒冲剂,让她喝完,他就该回去了。

可是心里又舍不得,毕竟一周没见,梁满又不舒服,喻即安老母鸡心态发作,总觉得人得放眼皮子底下才能安心。

梁满喝完药以后蜷缩在沙发里,睡是睡不着的,但也没精神做别的事,只好继续打盹。

眯着眼睛过了会儿,她叫喻即安:“几点了啊?”

“中午一点零五分。”喻即安看了眼手表回答道。

“我睡了多久?”她接着问。

“十五分钟不到。”喻即安纠正她,“你没有睡,只是闭目养神。”

梁满啧了一下,“行吧……我才睡了十几分钟吗,我以为好久了……”

喻即安终于发现,她是无聊了。

于是问她:“你想听歌吗?我给你放。”

“你给我唱还差不多。”梁满哼唧两下,嘟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