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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毓应下后,指了几名宫女按照葛太医的吩咐去准备煎药,众人便依次退出了里间。

金灿灿的阳光透过雕花窗缝隙照入寝殿,屋内寂静,阒无人声,平添一种岁月静好。

谢缚辞坐在榻沿,握住姜沐璃的手心,一会儿轻一会儿重的来回揉捏,直感觉那冰冷的柔软在他温热的掌心有了些许温度,紧蹙的眉目这才有所松缓。

姜沐璃平躺在榻上,小脸煞白,细长的黛眉皱成了一条,分明尚在昏迷,却像还处于痛苦中。

他看了心头不悦,伸手将她皱成疙瘩的眉心抚平,指腹来回触摸那冰冷的肌肤,轻声数落她:“既然难受,又为何不承认。”

“孤还能不给你请太医么?”

姜沐璃嘴唇嗫嚅了半晌,艰难地溢出一个字,谢缚辞细细听清,遂站起身,帮她掖好被角,往外间走去。

吴毓正在吩咐潘胜去收拾一间离延元殿最近的空院子,忽见太子走出来,二人忙行礼。

谢缚辞神色沉沉,目光落在吴毓身上,“去将地龙再点旺一些,再多备几床软被送来。”

吴毓闻言,下意识觉得不对。

太子殿下向来惧热,寝殿的地龙只要有他在,就会尽量烧弱一些,这怎么突然大变了?

“没听清孤说的话吗?”

吴毓回神,忙恭敬回道:“奴婢这就去处理。”

等太子回了里间,吴毓顿松一口气,和潘胜了对视一眼。

二人出了寝殿,吴毓找了几个太监去做太子方才吩咐的事。

待四周没人了,潘胜眼睛一转,笑着问:“干爹,儿子寻思着,那房间是不是不用准备了?”

吴毓“喔”了一声,打趣他:“怎么说?”

潘胜呵呵笑了笑,一双小眼睛乐得眯成了缝,“那还能怎样啊,自然是太子殿下他……”说到这,他眼神暧昧地往里处一挑,意思不言而喻。

吴毓笑容凝滞,顿了片刻,面目冷漠起来,训斥道:“成天就想成为殿下肚子里的蛔虫?干爹平日教你什么?少做那自作聪明的事。”

若里头那人,没有她母亲那层关系在,他兴许也跟潘胜心里想的一样,认为太子是真的上心了。

潘胜并不了解太子的过往,他作为外人,只觉得殿下对阿璃不一般。

可吴毓再了解不过,即使殿下动了心思,可殿下显然尚未察觉,就算哪日发现了,恐怕很快会被他扼杀在摇篮里,是绝无可能给苏嫣的女儿机会。

潘胜圆脸困惑不解,还欲追问,便被吴毓一把推开,“去去去,房间快去准备,选间最好最舒适,也离延元殿最近的。”

潘胜耳边一直回荡着干爹说的话,和方才他那番态度。

他怎么想都不是滋味。

干爹平日里教导他多观察,多做事。

可是以他这些日子的观察,看的出来太子殿下分明对阿璃很是看重,太子看阿璃的眼神都比对其他人更温柔几分,在她面前也更为轻松,还会时常打趣她,逗得她脸颊通红,才肯罢休。

这些都是平日里那二人相处的点点滴滴。

即使他已不算个正常男人了,但曾经起码也是个男人,心里头也多少也是明白男人的。

太子殿下若不是喜爱极了,又怎会那样对待阿璃?

这不,昨夜都让阿璃承欢了,阿璃一生病就立马给请太医,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将她支到别处困着呢?

潘胜在偌大的东宫四处转着,寻思着哪处院子最适合安置姜沐璃。

不知不觉走到了西院附近,想起姜沐臻还住在这,心思微动,还是走了进去。

西院门口仅有两名小太监把手,守卫不算严谨,想来是因为困得是一个孩童,便也没当一回事。

值守小太监认得这是吴总管的干儿子,知道潘胜是在太子跟前做事的内侍,便放他入内。

潘胜敲了敲雕花窗,很快窗户被打开,露出一张精致秀气的男孩面容。

男孩见到他,笑逐颜开唤了声:“潘公公您来啦?”

潘胜笑眯眯看他,亲切地问:“小家伙,这两日过得如何?”

“一日三餐都有小公公给我送饭,没饿着。”

姜沐臻乖顺回答,浓长的眼睫微垂,面含忧虑道:“潘公公,请问我何时能与姐姐相见?”

这事潘胜可做不了主,摇了摇头,犹豫道:“我只知道,你姐姐她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听到这话,姜沐臻这才放心,他轻抚了心口,忽然想到什么,从临窗旁的书案蹦下来,回到房间翻腾了片刻。

姜沐臻从包袱里拿出一根彩色手绳,郑重地交给潘胜,正色道:“潘公公,劳烦您将这根手绳交给我姐姐,这是我的贴身之物,姐姐若是看到必会放心了。”

看这姐弟情深,潘胜也颇有动容,手从窗口伸了进去,摸了摸姜沐臻的脑袋,“好,我定会亲自交给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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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元殿,殿内的地龙已点的极旺了,床榻上的被褥也已盖了四层,而姜沐璃的体温还不见转好,谢缚辞脸色愈发难看,连声质问药何时能好。

吴毓端着正煎好的药小心翼翼走进,“殿下,药熬好了。”

谢缚辞扶起姜沐璃靠在自己的怀里,伸手接过药碗,用汤匙一点一点将褐色药汁送入她的口中。

她人还在昏迷,完全没有意识,送进去的药很快皆流了出来,顺着唇角一直流到脖颈处。

谢缚辞笨拙地又尝试几次。

太子殿下何曾伺候过人呀?

吴毓在旁看着觉得着急,便出主意道:“殿下,让宫女们来吧,一个扶住阿璃姑娘的嘴巴,一个负责喂。”

谢缚辞垂眸看着靠在他胸膛前的人,昏睡的模样是那样的纤弱又单薄,楚楚可怜。他眸色微凛,轻声道了一句:“不必。”

说着,就见谢缚辞将玉碗的汤药饮入口中,再覆唇而下,轻松撬开了她的唇齿,褐色的汤药顺着二人的嘴唇溢出,虽说漏了不少,但大多都轻松渡进了姜沐璃的口腔内。

来来回回这样渡了约五回,一碗药这才饮完。

吴毓递上巾帕,谢缚辞给姜沐璃擦拭了水渍,又就着同一块巾帕给自己擦了干净。

吴毓一错不错看着太子这样行云流水的举动,心中诧异,却也没有表现出来。

“行了,你下去吧。”

喂完了药后,姜沐璃脸上的气色的确好了许多,但仍然很是惧冷。

谢缚辞褪下衣袍钻进锦衾,长臂一伸,便将她揽入自己怀中。

他高挺的鼻梁在她颈窝蹭了蹭,用力吸了吸她身上馥郁的清香,这才觉得通身的烦躁得到一些释放。

“娘……阿娘……”娇娇弱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响起,若非屋内安静,谢缚辞恐怕也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忽听阿娘二字,他脸色大变,几乎是想要下瞬间将怀里的人丢出去时,到底还是犹豫了起来,眉心突突,抑制住方才升起的念头。

就在谢缚辞好不容易平息了怒意时,怀里的人又开始细声呢喃:“阿娘……缘,缘缘想……想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