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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动?作同步,如出一辙,而后郑重且严肃地对视一眼,一声?“开始”,两人同时低头,咬住吸管,比赛一口气谁喝掉的奶茶更多。

珍珠随着奶茶被吸上来,来不及嚼,也咽不下去,只能暂时攒在嘴里。

随着两人喝掉的奶茶越多,腮帮子也越来越鼓,但还坚持跟对方较劲,死盯对方,不肯松口。

姜元妙选手忽然翻了个极其标准的白眼。

路逍一个没忍住岔了气,连忙离开吸管捂住嘴,这才?免了自己变成“珍珠射手”的惨剧。

姜元妙腮帮子鼓鼓,一边艰难嚼着满嘴的珍珠,一边得意眯起?眼睛,笑得贼兮兮。

“唔唔唔(我赢了)。”满嘴的珍珠让她口齿不清。

“咳咳咳唔唔唔(你?作弊)!”路逍选手呛得满脸通红,还要大声?为自己主持正义。

姜元妙才?不管什么作弊不作弊,赢了就是赢了。

她总算把珍珠咽下去,如释重负般喘口气,说:“规则又没说不准翻白眼。”

路逍忿忿。

路逍不服。

姜元妙握起?拳头。

路逍肩膀一塌:“我认输。”

姜元妙收起?拳头,嘿嘿一笑:“愿赌服输,现?在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必须诚实回答。”

路逍惊讶:“怎么还有?真心话环节?”

他拧着眉头纠结,“我选大冒险行吗?”

姜元妙一票否决:“不行。”

路逍瞬间?丧气,塌下肩膀,认命答应:“好?吧,你?问。”

问之前,姜元妙格外强调:“必须诚实地回答哦。”

路逍有?气无力地点头,语气满是敷衍:“行行行,诚实。”

姜元妙把拳头放到桌上,威胁意味明显。

路逍立刻坐正身?体,表情严肃,声?音铿锵有?力:“保证诚实!”

对付他,威胁比利诱管用。姜元妙轻哼一声?,想了想,看着他问:“说出一件今天让你?不开心的事。”

路逍微微一愣,倒是没想到她会?问这样?的问题,下意识要否认:“我没有?不……”

还没否认完,姜元妙晃了晃桌上的拳头。

路逍立刻闭嘴,咽回那句习惯性?掩饰的谎话,但也没有?马上继续回答。

他脸上的神色淡下去,垂着眼,浓密的睫毛直直往下落,目光落在桌上,仿佛桌上刻着他能够应付过去的答案。

姜元妙也没催,静静地等着他开口。

店内的音乐播放至尾声?,片刻寂静后,过渡到下一首,没有?人声?的纯音乐。

在轻缓悠扬的音乐声?中,路逍忽而开口:“妙妙,我的帽子,是什么颜色?”

姜元妙怔了下,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回答:“红色。”

路逍又问:“在你?眼里,红色是一种什么样?的颜色。”

姜元妙想了想,说:“鲜艳,显眼,很好?看?”

她越说越不确定,也越觉得奇怪,不是让他说说今天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怎么突然聊起?颜色来了?

她怀疑路逍是不是又在耍滑头,故意转移话题。

她正想偏了的话题掰回去,路逍忽然抬起?头,面色平静地说:“在我眼里,它没那么好?看,不鲜艳,也不显眼。”

姜元妙疑惑地皱起?秀气的眉,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

反应过来的同时,杏眼也随之睁大。

难怪今天在服饰店,路逍没能反应过来她的绿帽子玩笑。

不是因为他不懂这个玩笑,而是因为……

“我是色盲。”

路逍朝她牵起?嘴角,漂亮的桃花眼弯成一轮弯月,却比他以往任何时候都?笑得牵强,“红色盲。”

姜元妙目光发直地盯着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自己的推测,和他亲口承认的事实,完全是两种程度的冲击。

她一动?不动?,如同大脑当机。

死机的大脑如同走马灯般短暂快速地闪回着她今天的所作所为。

跟他开绿帽子的玩笑,又指着红帽子让他自己去拿,还带着他去看女主是色盲设定的电影,天王老子来了都?得问一句,她是不是在故意针对他。

救命救命救命,她今天出门应该要先看看黄历的!

呆滞的姜元妙,毫无预兆地流下两行清泪。

路逍被她的眼泪惊得猝不及防,牵强的笑容变成真实的慌张,手忙脚乱给她拿纸巾,“诶诶诶你?哭做什么?”

姜元妙接过纸巾,一只手捂住眼睛,一只手朝他摇了摇,示意自己没事。

“我没事,”她吸了吸鼻子,“我就是……想以死谢罪。”

最后几个字还破了音,带着压不下的哭腔。

路逍反而被她逗笑:“我没怪你?,今天这些都?是巧合,不是你?的错。”

姜元妙有?点泪失禁体质,情绪上头就容易掉泪珠子,跟决堤大坝似的,想止都?止不住。

听?到这话,她愧疚的眼泪流得更凶,“你?还是怪我吧,骂我一顿也行。”

明明是她让他难受,他还反过来安慰她,她越发感?觉自己是千古罪人。

“哪有?上赶着让人来骂的,”路逍哭笑不得,顿了下,又说,“今天的乌龙,我也有?责任,我……一直瞒着你?。”

他是小学体检时检查出的红色盲,在那天之前,并不觉得自己的世?界和其他人的世?界有?什么两样?,那天之后,他却成了其他人世?界里的异类。

善心的同学,会?在过马路时特别关照他,因为觉得他看不懂红绿灯。

但其实,过马路的方式有?很多种,红绿灯的位置也是固定,行人站定和走动?的图标也很明显,他只是辨别不出红绿色,不代表就失去生活自理能力,连马路都?过不了。

他解释了一遍又一遍,最后疲于解释。

带着恶意的同学,会?故意问他,色盲的世?界是什么模样?,会?不会?把西瓜皮看成西瓜馕,也会?故意拿颜色之类的玩笑恶整他。

他从愤怒,到麻木。

久而久之,便学会?伪装。

但纸包不住火才?是事情发展的必然。

路逍像是叹气般长舒一口气,扯着嘴角笑了笑,“说到底,还是我的责任更大,我撒了很多谎,假装自己是个正常人。”

姜元妙仍旧拿纸巾盖着脸,纸巾边缘贴在下眼睑,方便吸收控制不住的新鲜眼泪,只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睛,湿漉漉地看着他。

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她忽然有?了动?作,从外套口袋里拿出耳机,示意他戴上。

路逍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姜元妙又拿起?桌上的手机,插上耳机后,点开点开录音软件里的一段音频。

短短三十秒里,她毫不意外地看见路逍的表情变幻了四五次。

姜元妙摁下暂停,问:“是不是很难听??”

那段音频是她以前唱歌录下的歌声?,轻易不会?给人听?。

路逍也认出了她的嗓音,片刻纠结后,选择了不那么直接的评价:“其实……还好?。”

光是这个“还好?”这个评价,就已经很昧着良心了。

她唱的每一个字,都?和原唱的调子差了十万八千里,还十分精准地踩在了人类能听?懂但完全听?不下去的音域。

一首儿歌,硬生生被她唱成什么恐怖童谣,别说一闪一闪亮晶晶了,星星听?了都?得从天上掉下来。

姜元妙有?自知之明,直言道:“跟我还说什么违心话,我就是唱歌难听?,天生五音不全,祁熠都?说我一开口就能把人送走。”

路逍默然。

他忽然觉得祁熠的嘴,除了毒舌点,还挺……精准的。

某种程度上来说,点评很到位,他在那三十秒里确实体验了一把被送走的感?觉。

终于止住眼泪,姜元妙撤掉纸巾,揉成一团丢进桌子下的垃圾桶,接着说:“但是你?知道吗,全世?界只有?4%的人天生五音不全,我就是那珍贵的4%。”

路逍讶然:“珍贵?”

他以为,这个前缀的形容词该是“倒霉”,因为倒霉,所以出生就带着这基因缺陷。

“天生五音不全的人,比唱歌有?天赋的人还稀少,物以稀为贵,这不是珍贵是什么?”

姜元妙说得头头是道,“我们这本事,别人想学都?学不来呢。”

路逍怔怔地看着她,良久,眉眼舒展开来,像是无奈,又像是释然,“不愧是妙妙,还是这么会?安慰人。”

姜元妙摇摇手,喝了口奶茶后,否认道:“我不是在安慰你?,只是让你?换个角度去看这件事。我以前也因为五音不全自卑过,现?在能这么想,都?是受了某人的启发。”

路逍好?奇问:“某人?”

姜元妙眨眨眼,朝他粲然一笑:“我那很会?损人偶尔也能安慰人的发小,你?那面冷心热让我来找你?的同桌。”

姜元妙跟他提起?祁熠以前的事。

祁熠从小就不爱讲话,虽然沉默寡言,但说出口的句句都?是精华,要么把人怼得语塞,气得面红耳赤,要么句句说在点上,让人茅塞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