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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亭丽忙问:“是不是跟邓天星有关。”

陆世澄对她颔首。闻亭丽喜出望外,邝志林便将来龙去脉告诉闻亭丽。

“这个邓天星也太歹毒了,我说他为什么总在剧组散播关于我的谣言,原来是为了帮人抢戏。”闻亭丽气得要从床上跳下来,又被陆世澄摁了回去。

邝志林接话:“对于邓天星这等贪慕虚荣的穷小子来说,罗家才是一步登天的踏板,这次的事固然要冒极大的风险,却能在最短时间内打动罗小姐的心,假如叫他侥幸成功了,从头到尾他只需给那苏州无赖支付一点‘人工费’,算起来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可惜这姓邓的终究只是个市井无赖,眼界和手段着实太低级了些。”

外头随从敲门道:“有位闻小姐的同事求见。”

门一开,却是黄远山。

“黄姐!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黄远山手里拎着几袋水果和补品,进来先热情地跟陆世澄问好,又跟邝志林打声招呼,这才对闻亭丽说:“明天不是要试镜了嘛,我想提前交代你几句,结果到处找你不到,适才给你家里打电话,周嫂说她正要带小桃子出门来医院看你,我才知道你受了伤,恰巧我在这附近办事,就率先开车过来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闻亭丽恨声将邝志林的话又复述一遍。

“好个瘪三!”黄远山气得浑身乱颤,“一天到晚不务正业,尽干这些缺德的勾当!难怪他前几天老就跟我打听《南国佳人》的进展,原来是打着这个馊主意,我看他真是作死!”

气咻咻骂了一顿,又笑叹:“我还纳闷邓天星这次究竟踢到了哪块硬石板呢,原来是——陆小先生雷厉风行,痛快!痛快!”

她眉开眼笑对陆世澄说:“对于《时间之沙》重拍和调换男主演,黄某举双手双脚赞成,自打这姓邓的臭小子拍了两部还算叫座的戏,就一天飘似一天,这次陆小先生出手整他,公司里就没有一个不拍手称快的,关键找来的朱小舟比邓天星演技更好,其实吧,当初我们也曾考虑过找朱小舟,他只推说自己没有档期,没想到陆小先生派人跟他一谈就谈拢了,陆先生这样有眼光有魄力,真看不出是第一次投资电影。”

她说了一箩筐的恭维话,边说边觑着陆世澄的反应,在陆世澄身上永远看不到高傲和敷衍,他一直在听她说话,并且听得相当认真,这给予了黄远山莫大的鼓励。

她兴奋地搓搓手:“电影行业正需要您这样有实力的投资商,陆小先生听说过美尼公司吧?他们两兄弟五年前在北平建公司,短短几年就发展起来了,仅去年一年就赚了六十多万大洋,若是由陆家来做电影,绝对会比美尼那样的小作坊发展得更快,陆先生,不如我们借着这次机会好好谈谈将来的合作?敝公司除了《时间的沙》,还有许多精彩绝伦的剧本,有家庭伦理片、文艺爱情片、武侠片、侦探片、喜剧片,陆小先生一起了解了解?”

陆世澄微微一笑。

他毫不犹豫地摇头。

他对电影业毫无兴趣,这次不过是要整垮邓天星而已。

闻亭丽不便插言,只是笑。

黄远山倒也不生气,大咧咧地转移话题道:“瞧我,忘说正事了,亭丽,你现在伤成这样,还能不能参加明天上午的试镜?”

“当然能参加了!”闻亭丽急声说,“这本来就是我的角色,就算是断了腿我也要去的。”

“呸呸呸,什么断腿。”嘴里虽啐着,黄远山脸上却浮现自豪的笑容。

她将明早的试镜安排一五一十说了。

前一阵,《南国佳人》拉到了飞迪儿几位老板的投资,一跃成为黄金电影公司的顶级重头戏,现在各方面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只是选角上始终存在争议,为了让黄远山乖乖听从安排,制片人请到了玉佩玲、乐知文、小蝶君、林曼如来跟闻亭丽一起试镜。

黄远山每说出一个名字,闻亭丽的心就咯噔一下。

玉佩玲前一阵才被评为电影皇后,所到之处无不万人空巷。

小蝶君生就一张极有观众缘的脸,出道后所拍的几部电影票房都很不错,被人冠为“票房灵药”。

林曼如是黄梅戏出身,身段和体态是一绝,尤其擅长哭戏,素有“空谷幽兰”之称。

乐知文是知名童星,也是闻亭丽唯一打过交道的女演员,上半年两人参加青少年话剧比赛时,闻亭丽就对乐知文的敬业和表演才能钦佩得五体投地,上次比赛乐知文以微弱的差距输给了她,这次不想办法扳回一局才怪。

“飞迪儿几个老板生怕自己的投资不能回本,卯足了劲要打造一部热片呢,这才半个月,不知弄出多少新花样来了。我倒是想拦,没能拦得住。亭丽,你脸色怎么变了,你没问题吧?”

闻亭丽一抬头,屋子里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她脸上,包括陆世澄。

“没问题。”她昂起脸,“当然没问题。”

黄远山走时,陆世澄亲自送她出去。

邝志林同陆世澄一起站在台阶上目送黄远山的背影。

“澄少爷,听这意思,闻小姐似乎胜算不大,可是……连我也知道闻小姐这几月没事总拿着剧本在看,再不然就是起早贪黑去摄影棚里学习,付出这么多心血,就这样被别人一脚踢开,闻小姐到时候一定会很难过,反正明天要去黄金电影公司细谈《时间的沙》的票房分利的问题,不如顺道——”

陆世澄不假思索摇摇头。

邝志林愕了愕:“也对,这总归是闻小姐自己的事业,以她的个性,未必愿意我们帮忙。”

陆世澄却是另一层想法。

自打他认识闻亭丽,就没见她输过。

他只是对她一贯有信心罢了。

这边闻亭丽自顾自纠结了一阵,马上就释然了。再怎么发愁也不可能改变结局,又何必浪费心力去发愁?所以当陆世澄推门进来时,闻亭丽已经神采奕奕地坐在那儿吃橘子了。

陆世澄的眼睛里不觉溢满了笑。

闻亭丽冲他招手。陆世澄走到床边,顺便接过她手里的橘子放到床头柜上。

“我送你一件衣服好不好?你看,你上次那件糊了我的眼泪和鼻涕,这次的又被我的血蹭脏了,咦,你这袖扣真别致,是什么做的。”

她好奇地摩挲他的袖口,没想到一低头,头发不小心勾住了陆世澄上衣口袋里的钢笔帽。

“哎呀。”她叫痛。

陆世澄无奈把住她的手腕,仔细帮她分开那一缕被钢笔勾住的头发,闻亭丽自己也用手去乱摸,结果一会儿摸到了陆世澄的下巴,一会儿又摸到陆世澄的鼻梁。

他不由得笑起来,她也忍不住笑。

他忽然低下头亲她一口,闻亭丽反亲他一口,他索性用手固住她的脸,在她脸上乱亲一气,闻亭丽闭着眼睛吃吃轻笑,正腻着,门外突然冒出一个小孩稚嫩的嗓音,伴随着“啪啪啪”的敲门声。

“姐姐。”

两个人像触发了弹簧机关一样,飞速分开,陆世澄撤身的同时没忘记扶一把闻亭丽,因为怕她扯动伤口。

周嫂进屋时就看见这一幕:闻亭丽一只手还没来及从陆世澄的腰后撤回去;陆世澄似要走开,手却扶着闻亭丽的肩膀。

陆世澄佯装无事在自己的裤袋里一掏,没摸到什么好玩的,便随手从果篮前拿出个圆滚滚的花旗橙子,蹲下来递给小桃子。

小桃子眼睛一亮,她还没吃过这么漂亮的橙子呢,陆世澄耐心帮她剥好皮,又递给周嫂一个。

小桃子吃高兴了,抱着那外国橘子想要上床。

“姐姐痛痛了,小桃子呼呼。”

周嫂忙将小桃子抱下来,闻亭丽在小桃子的脸蛋上亲了一口:“姐姐不痛。”

周嫂一脸担忧打量闻亭丽:“真要把人急死,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闻亭丽把事发经过粗略地说了一下,周嫂早注意到病房里水果和生活用品一应俱全,看护也候在一旁,她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感动不已地说:“陆先生,你这样年轻,却这样会照顾人。”

陆世澄礼貌地向周嫂点点头,又朝门外指指,意思让她们在屋里说话,自己出去待一会儿。

小桃子从小挎包里掏出一粒朱古力糖踮脚送给陆世澄。

“陆先生,吃。”这是小桃子表达感激的一种方式,小小年纪的她已经听得懂一些大人之间的对话了,她明白了是陆先生把受伤的姐姐送进了医院。

正好邝志林进来,见状笑道:“邝伯伯最喜欢小桃子了,这糖能不能也给邝伯伯吃一粒?”

小桃子很大方地给了邝志林一粒,想了想,又返身补给陆世澄第二粒。

看护在旁打趣:“不得了,这么小就知道搞区别对待了。”

一屋子的人都笑了。

当晚周嫂和小桃子在病房的隔间里睡下了,陆世澄半夜才回陆公馆。

次日早上大夫过来查房时,闻亭丽强烈要求大夫帮自己拆除纱布。

陆世澄固然担心她的伤势,却也知道这场试镜对闻亭丽来说至关重要,经过一番商议,外科主任终于同意闻亭丽早上出院,但下午必须马上回来继续稳固治疗。

临走前外科主任又给闻亭丽用了一次止痛针。

“别以为这就万事大吉了。”主任强调说,“这两天的恢复至关重要,万万不可以做大动作。”

此话一出,大伙都暗自为闻亭丽今天的试镜捏了把汗,闻亭丽面上倒是一点也不发愁,只是在去摄影棚的路上明显比往日要安静许多,也不缠着陆世澄说话,也不对着窗外左顾右盼,只全神贯注翻看剧本。

陆世澄时不时望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