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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月见随意地抬手挥过,然后扭头对着陈衍让骄纵地道:“你来撑伞,我手好累呀。”

满是骄纵的语气一出口,离得她最近的宫人还以为是她在唤自己,正欲抬手去拿,便被旁人接了过去,生怕被抢走似的。

“你下去罢。”陈衍让握着差点被旁人拿走的伞,随意瞥了一眼方才的宫人,冷声吩咐着。

“褚褚累了我们去前面歇息一会儿吧。”陈衍让转过眼落在洒了秋色在身的人,目光瞬转变柔和了起来,语气也一样染上了温柔的暖意。

他将伞举过她的头顶,并没有与她一道撑伞。

因为他现在浑身都已经湿透了,不想让自己身上的水沾染在她的身上。

褚月见抬头看了看前面,然后漫不经心地道:“好呀,就去前面吧。”

陈衍让越过朱红青瓦眺望,轻声回应她:“好。”

前面是处理政务的太和殿.

褚月见也没有想到,陈衍让现在的权力竟然这样大,这样的地方说带着她进来就进来。

进去之后,她一身湿漉漉地坐在椅子上,似好奇地四处打量着。

太和殿的格局有些细微的改变,但也不多。

这个地方她来过几次,褚息和处理事务就是在这里。

不过每次来这里,他都没有在处理事务,而是拉着她一起来玩儿。

她才望了几眼,陈衍让便拿了一套衣裙过来:“褚褚,将身上已经湿了的换下来吧。”

褚月见看着面前的衣裙眼神忽闪,随后便染上了嫌弃之意,开口便拒绝道:“不要。”

面对褚月见的小性子,陈衍让无半分不耐烦,躬身蹲在她的面前,嘴角带着温和的笑:“穿着湿气的衣裙可是要生病的哦。”

又是对待小孩的态度。

褚月见现在只要看见他这般模样,眉宇就染上了不耐烦,总感觉他下一秒又会骗自己。

她抬手将人推开,站起来睨他:“太丑了,不要。”

这倒是符合她的性子,不好看的东西绝对不碰。

陈衍让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衣裙,这里没有她喜欢穿的,所以他方才就随便去拿了一套过来。

“公主殿还在吗?”忽然褚月见开口问着他。

陈衍让点了点头,褚月见的宫殿他都没有让人去碰过。

“那你去公主殿,拿我自己的衣裙过来好不好,要墨绿色上面绣着金丝花的那一套。”褚月见含笑地看着眼前的人,不客气地颐指气使。

公主殿距离这里是有一段路程的。

陈衍让看着眼前笑得乖巧的人,眸光温润却带了审视:“褚褚就穿这件可以吗?”依旧还有温和的劝解。

“哎呀,你好烦,都说了不要,你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语气带着嗔意。

褚月见蹙眉不耐烦地抬手,将他手上的衣裙打掉在地上,然后抬首隐含挑衅。

这模样就仿佛在说,她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谁也不要想强迫她。

所以之前想喜欢他就喜欢,不想喜欢了就不喜欢。

无情骨。

陈衍让立在原地同眼前的人对视了一眼,只觉得眼眶有些微润,所以弯腰将地上的衣裙捡了起来。

掉地上已经脏了,估计她也不会穿了。

他这般自我安慰着,实际心如明镜。

“我让宫人去取。”陈衍让随手将衣裙放在一旁的矮案上,低声说着。

那可不行,她好不容易找到理由将人支走。

褚月见表现得十分不耐烦,扭头便往外面去,似不愿意再和他多说几句了。

陈衍让见她的动作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拉住不让她走,手指方才擦过她的手腕,她便将手藏在身后停下了脚步。

竟然是碰都不让他碰一下的吗?

陈衍让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脸上的温润因此而龟裂,眼眶已经染上了微润看眼前的人。

褚月见一样看着眼前的人,隐约有种固执的对峙萦绕。

“外面还在下雨你留在这里,我去取。”最终陈衍让还是妥协了。

他将自己伸出的手收回来垂在一旁,指尖上的触觉犹在。

最后褚月见坐回了原地,双手抻着下巴,弯眼看着他还没有来得及换下,已经湿了衣袍就往外面走。

落水的狐狸也好看。

不过她可不会心疼的,毕竟当时她差点被火烧死的时候,他也没有心疼过自己。

只是一报还一报而已。

褚月见欣赏了几眼,然后收回了视线,站起身走到书案旁,寻着记忆将底下的暗格打开。

里面有一块巴掌大小的掌印。

烟雨蒙蒙的小雨下过之后,天隐约有些放晴。

陈衍让走进来便看见了,褚月见已经换了一套衣裙,正坐在书案前,玩弄着上面的东西。

一袭澄净蓝和外面的天有些相似,她低着头天真浪漫地露出嘴角的梨涡,似乎听见了他进来的声音,抬起了头。

“你怎么现在才来呀,我担忧生病就换了一套。”似撒娇般的埋怨着。

方才怎么都不肯穿的人,现在却自主地换上了。

陈衍让没有说什么,将手中的衣裙拿过去,同她一道坐在这里:“褚褚现在还要穿吗?”

褚月见抬头看了看,又露出了不满,将衣裙推了过去:“不要,根本就不是我想要的那一套,不想要,我现在就想穿身上这一套。”

陈衍让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在纠结衣裙的事,专心看着她的侧脸。

其实公主殿根本就没有她方才形容的那一套,但他还是找了很久都没有停下动作。

其实早就知晓,她就是故意使唤他的,所以见她不穿也没有表现出其他的反应。

褚月见讲完后就趴在书案上,手中摆弄着一个盒子,神情很认真,那股认真劲儿也吸引了陈衍让。

他被引诱着将头伸了过去,只见里面装着玉白色的珠子,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陈衍让侧首,唇不经意擦过了她的发丝,眸光微动停在了原地,隐蔽的欢喜自心间升起。

她半分察觉都没有,还在兴致勃勃地看着里面的这颗珠子。

“褚褚喜欢这颗珠子?”陈衍让心中升起一丝痒意,声音转变成一种像磨砂般的喑哑:“回头我给你送来。”

因为受不住这样的声音,褚月见下意识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赶紧将装有珠子的盒子举起放在两人面前。

“喜欢,不过我更加喜欢这个,听人说有活珠还有死珠,没有见过所以很好奇。”

褚月见就欺负他没有见过这个东西,所以眯着眼说着:“以后若是有机会,你也可以戴戴试试。”

陈衍让本来还挺在意她方才的行为,但是听她语气含着兴奋对自己说,跟着一起心情微霁。

虽然不知道这东西如何佩戴,但还是温润地弯着眼配合:“好,改日我便遣人做成能佩戴的样式,戴着给褚褚看。”

陈衍让自觉自己这话没有任何的问题,但眼前的人却一巴掌拍在他的手上,脸上泛起一丝桃粉胭脂色。

“谁要看你戴!”褚月见不满地哼哼一声。

她小心翼翼地将盒子盖上放进怀里,这是要带回去找机会让奉时雪戴,这样想着她便忍不住弯了眼。

其实最初的时候,她确实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是自那日在褚息和这里发现了很多奇怪的东西后,她便遣人问过了。

其他的东西或许还不感兴趣,但这个还真的有一点。

只是不知奉时雪愿不愿意戴?不如哄骗一下他?

一旁的陈衍让被打了,方才的不悦消失了。

他看着她泛红的脸和忽闪的眼眸,如何看都是他喜好的模样,眼中忍不住荡出一丝情意。

若是可以,想要她一直这般对他。

“不玩儿,我们回去吧。”褚月见抱着盒子站起来,眺望着外面。

雨已经停了。

陈衍让站起身立在她的身边,见她当着是喜欢这珠子,现在不肯放下,一副要带回去的模样,越发觉得她乖得不像话。

“好,我们回去吧。”陈衍让温和地回应。

褚月见抱着怀中的盒子,听见了自己狂跳的心,紧张,刺激,还有隐约的亢奋。

他不知道她将这里放着的掌印拿走了呢。

没有掌印广陵王一时半会便没有办法起圣,那么广陵王没有上金殿,若是临时出了什么事儿,这罪名可就陈衍让担着了。

他别想着名正言顺了。

陈衍让行至褚月见的前面,走了几步发觉她没有跟上来,回头看了一眼,却见她眼中隐藏的亢奋淡去。

还不待他去想她眼含的是什么意思,她便犹如展翅的蝴蝶从上面跑了下来,脸上带着明媚的笑,恍如天边的晨曦。

这副模样和他正打算带她私奔的那一日很像。

陈衍让强行抑制心中的悸动,温润如玉的眉眼一道染上了明亮,脚步不知觉地跟了上去。

跟上前的那一瞬间,忽然又浮现了一个想法出来,若是当年知道有今日这一天,他还会不会做出那样事?

可世上并没有回头路可以走。

……

玉印被窃了。

广陵王现如今整日在鹿台殿里吞云吐雾,当众霪乐,连一副像样的模样都没有,全靠的是陈衍让把持着朝政。

今日本是要撰写即位诏书的,内阁拟稿,大学士定稿进呈到陈衍让这里,玉印却找不到了。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这几个字无法印在诏书上,如今这空荡荡的诏书像是一个笑话般,嘲笑这无福享用之人。

因为涉及到此生最大夙愿,广陵王知晓后,他难得从极乐之地清醒了。

当天他嬉笑着指着空荡荡的诏书,浑浊的眼凌厉地扫向见而不跪拜之人。

这本是念及陈衍让帮他之功,而予的特殊,现如今真是那哪儿都看得不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