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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寒江雪刺杀案的告一段落,以杨校尉为首的陪戎小队,也到了该功成身退的时候。不管寒武侯心里对刺客和幕后黑手有着怎么样的判断,至少在外人看来,事情已经结束了,他的护卫就不该再跟着他的儿子。

不然之前格天诗会的御史不就告对了吗?

可是儿子身边只跟着黑犬护院,又让寒武侯无论如何都放心不下,他甚至有过不如自己每天跟着儿子的想法。

当然,他知道这是很不现实的。

寒起不想让儿子看出自己的担忧与焦虑,但寒江雪又不傻,在他爹因无法入睡、只能蹲在房头上对月网抑云的第二个夜晚,寒江雪就发现了。

当然,他爹也发现了从檐下探出头的他。

“你为什么不睡觉?”父子俩在深更半夜对彼此发出了一样的灵魂质问。

然后,寒江雪就不出门了。在他看来这事真的很好解决,他既然他爹担心,那他就宅在家里好了呀,他对外面的世界并没有那么向往。每天和小猫、小狗一起躺在白毛毯上晒太阳,同样能够收获快乐啊。

可寒武侯却更担心了,因为他是个活泼过头的外出体验派,他向往边关的长河落日,享受在追逐猎物的刺激,他不理解也永远无法真正感同身受儿子不出门的快乐。

他只会觉得自责和内疚,陷入死循环。

寒江雪没辙了,出门他爹担心他会被杀,不出门他爹又觉得他不快乐,真的,全天下的父母都这么矛盾吗?

与此同时,在大启雍畿这片天空之下,还有着另外一个和寒武侯同样焦虑的人。

那就是无夷王闻嘲风。

他一开始还没发现,只是身边的羡门和秦覃觉得自家王爷明明身体在不断好转,造反事业蒸蒸日上,怎么情绪上的低气压却一天高过了一天呢?这不科学!

直至脑洞贼大又特别敢想的羡门,发现了哗点:“三爷已经好多年没上门了。”

“年?”

“在咱们王爷看来,可不是度日如年嘛。”

“不能吧?”秦覃至今还在“我们王爷必然不可能这么恋爱脑”和“我们王爷就是这么恋爱脑”中来回蹦跶,极限拉扯。

“要打赌吗?”羡门胸有成竹。

秦覃怂了,他确实不敢赌。

事实上……这一回还真就让羡门给蒙对了,闻嘲风几次都差点按捺不住地上门去问寒江雪,说好的互助小组呢?你之前恨不能一天十二时辰和我(龙爷)绑定在一起,现在得到了就不珍惜了吗?咳,他自己第一次起了这种怨妇念头的时候,也是被吓得不轻。

他觉得他确实是有点不正常的。

可是这份不正常终究还是抵不住寒江雪长久地不上门。

等闻嘲风了解到寒江雪之所以最近不上门,只是因为不想他爹担心他的安全后,差点给气笑了,就为了个这?这事在闻嘲风看来可太好解决了。

他直接就给寒江雪写了一封信,用先帝的笔迹。

——会武婢女,解决所有。

寒武侯的担心,起源于天香阁宴会那晚的意外,寒江雪因为无人保护才会受伤。寒江雪当时身边也确实没人跟着,为什么呢?一方面可能是寒江雪主动遣散了仆从,另外一方面就是寒江雪的仆从并不适合跟在他身边。

有些时候,面对一些出其不意的刺杀,并不是保护的人多,就一定能够高枕无忧。若真是如此,那皇帝才该是这个世界上最安全的存在。

但闻云幛真就安全了吗?至少闻嘲风并不觉得,不然上辈子的闻云幛也不会死的那么简单。

闻嘲风在信中对寒江雪表示,在他看来,真正厉害的护卫应该像刺客一样,也是出其不意、让人料想不到的。一旦刺客注意不到护卫,或者低估了对方的能力,那刺客很可能就会竹篮打水。

而这种时候,女性的优势不就凸显出来了吗?

大部分的婢女给人的印象都很淡,不只是没有存在感那么简单,更多的是一种下意识的轻视,觉得她们不会有什么大用,就像是一件随手的配饰。

【但你二姐是大启唯一一支娘子军的主帅,你会觉得女性没用吗?】

很显然是不会的。

军中厉害的女性多了去了,在会武的里面,一个打十个的也不是没有。

闻嘲风表示,由寒一世牵线搭桥,请个武艺高强、但退了役的女兵,假扮婢女保护寒江雪,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吗?既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与忌惮,又能随时跟在寒江雪身边,哪怕是在宫里那种地方,婢女都是可以跟着寒江雪同进同出的。

寒江雪茅塞顿开,拿着信去找了他爹。

寒起一拍大腿,感慨无夷王这真的是个主意啊。

他家以前只给儿子身边安排仆从,是因为他夫人怕儿子学坏,不管是大儿子还是小儿子,身边都一律是和尚庙的配置。当然,女儿也一样,身边都是小姑娘。寒夫人倒不是怕别人欺负她女儿,而是怕女儿胆大妄为地去欺负别人。

但如今孩子们都已经长大了,早就明白了礼义廉耻,公序良俗,最重要的是,他们已经是心志坚定的成年人了,不再会那么容易被教坏。

他们应该更信任孩子一些的。

在寒起和夫人通了一番信后,他就给儿子带来了好消息:“你娘同意了。”

都不用寒二出面,寒武侯自己就给儿子找到了一对双生子。她们是寒武侯当年在边关的旧部之一,年纪不算大,也就三十出头,但在大启却已经是老姑娘了,她们因在边关当兵而耽误了婚嫁,又因为受伤不得不从战场退下。

幸好她们是一对姐妹,可以始终互相扶持,互相依靠。

她们当年随寒武侯一同班师回京后,便在京郊的县城安顿了下来。姐姐伤势过重,治好后还是失去了当母亲的权利,便自立了女户,妹妹则招了个上门女婿一起生活。

可惜,世事无常,寒武侯最近意外从其他旧部口中听说,妹妹招的上门女婿被人撞死了。姐妹俩因为给家人报仇,得罪了当地宗族。虽有上峰从中斡旋,没让她们吃太大的亏,但她们也是无法再在当地待下去了。

就在她们对未来的生计一筹莫展的时候,寒武侯的橄榄枝伸了过来。

本来寒武侯就在想着要帮她们,又正好赶上儿子的事,两全其美。名义上是给三少爷当婢女,实际上是当护院打手,工钱和一众黑犬护院一样,自由身,不签卖身契,还能在京城就把妹妹几个孩子的读书问题给解决了。

姐妹俩自是没有不答应的,利索地收拾完东西,就举家搬来了京城,入了侯府。

“老大放心。”

“我们一定会保护好三少爷。”

哪怕是拿自己的命。

然后,姐妹俩就一人一手,从袖里掏出了几根非常坚硬的肉干,啃了起来,鸡肉味,嘎嘣脆。

寒江雪:“???”

寒武侯这才想起来给儿子介绍:“吃得比较斯文的是姐姐薛与尔,更豪爽的是妹妹薛与梵。”当与尔时,与梵功德,是从佛经里取的名字。“她俩原形都是兔子。”

兔子每隔一段时间就需要磨牙,寒武侯当初写信时就表示,来帮我保护儿子,别的不好说,但肉干肯定管够。兔子一般拿来磨牙的是蔬菜杆,但她们毕竟是人,不是真正的兔子,对肉干无比地心动。

寒江雪好奇道:“与梵姐的孩子呢?”

兔子生的小朋友,也是兔子吧?就……明狮不说暗话,他想rua兔子。

薛与梵在百忙之中抬头,回了句:“哦,我把他们几个埋起来了。”

寒江雪:“???”他们?几个?埋起来了?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的句子里,却充满了他不知道该从哪里吐起的槽点。

寒武侯给儿子简单解释了一下,不同的动物之间,习性很不相同。大家的本质还是人,基本能克服动物的本性,但偶尔也有克服不了的时候。好比兔子遇到了真正的危险,或者她们以为遇到了危险,就会下意识地把孩子“埋”了,用以抵御天敌。

这是一种防御机制,不是真的把孩子给埋死。

寒江雪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表达了尊重。

薛家姐妹在了解过寒武侯的需求后,又完善了一下这个出其不意的保护计划。她们觉得最好两人不要同时出现,毕竟双生子太有特点了,反而容易让人印象深刻。不如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并对外统称“与尔”,制造成一个人的假象。

寒江雪和寒武侯齐齐点头,这个思路就很对劲儿。

然后,寒江雪就终于能够再次出门了,他特意郑重其事地出了一次门,一是为了安他爹的心,二是专门登门去感谢给他出主意的小伙伴,顺便讨论一下小伙伴在信里无意中透露出的一些话题。

结果,寒江雪怎么都没想到……

闻嘲风先迎面给了他一个颜值暴击,闻嘲风变回了直立行走的人类。

他这次真的恢复得很快,比过去任何一个时候都要好。除了依旧是银白色的长发,双眼已经恢复了黑色,鬓角没了鳞片,鱼尾也变成了笔直的双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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