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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临临到现在还没有吃早饭。

裴不应倒不是忘了给小朋友准备,而是这就是裴家的传统,所有人在祭拜完先祖之前,都是不能吃饭的。

天知道这是怎么传下来的规矩,又为什么要有这么奇葩的讲究,但总之,必须得祖宗先吃饭。裴家人每年都会照做,至今也没谁坏过规矩。

哪怕是裴不应,都已经习惯了在大年三十的早上空腹,体验一把饥肠辘辘的忆苦之旅。

李誉之前还好奇的问过裴不应,真的会很饿吗?裴不应的回答是,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对在祖坟附近烧烤有这么大的执念?真因为我一生要强,就非要让我爷爷往死里揍我吗?那当然只可能是因为饿啊。

试问,谁不想在饿得快要低血糖的时候,来上一口热乎的呢?如果是烤棉花糖,那将会是绝杀。

裴不应真的是受够了冷掉的三明治、饭团、沙拉,或者其他一切毫无感情和味道的速食。哪怕是家里的大厨提前做好的,他也吃不下。谁爱吃谁吃,他一定要吃到热的!

顾临临也是知道这个暂时还不能吃饭的规矩的,即便小朋友已经很饿了,他也没有闹。只是在被小叔乖乖交回了爸爸的手上后,对着询问他的爸爸充满隐忍地回了一句:“我还可以忍耐。”

可爱的让旁边路过的裴否初心都快要化了。然后,她就在确定了自己这边无人注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小朋友的嘴里塞了一块糖球。

临临大王:“!!!”

看得出来,每个人在应对家里这个不能吃饭的变态规矩时,都有自己的办法。

小朋友悄悄在嘴里抿着糖,努力绷着手脚,但睁得滚圆滚圆的眼睛已经出卖了他,整个人都在洋溢着开心,是牛奶巧克力!

裴否初在自己唇中间比了个“嘘”。

小朋友本来也想“嘘”回去的,结果一张嘴,因为不太会控制,而差点让糖球掉出来。敢忙又用双手给捂住了,只小心地对姨奶奶点了点头。

顾非臣忍俊不禁,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把本来给小朋友准备的小圆饼干,塞到了他的口袋里。

顾临临简直要开心疯了,站一会儿,就要摸一摸口袋,像只贪婪的巨龙,守护着他的宝藏。

父子俩今天穿的是款式一致、只有大小不一样的黑西装,戴着相同的灰色围巾,以及胸口一模一样的白色百合。只不过小朋友在外面还套了一件暖和的羽绒服,而顾爸爸只穿了身笔挺的羊绒大衣。

两人站在一起时,像极了从时尚大片里走出来的父子模特,只这么站着,就透出了一股赏心悦目。

裴老爷子正在骄傲地对每一个人介绍,这是他早逝的大女儿的儿子以及孙子。

而每一个认出来顾非臣的人,自然也都会跟着捧一句,真是虎母无犬子,顾总一看就和您的大女儿很像,小孙子更是精神。即便这些裴家村的人都未必知道裴老爷子的大女儿是谁,但这么捧总没有错。裴老爷子看上去真的很开心。

不管大家的身家如何,一个家族的亲戚聚在一起交流家长里短时,好像能聊的也就是这些东西。

裴老爷子已经彻底从早上的事情里恢复了过来,要不是裴不应很清楚家里出了事,他大概都很难看出来他祖父才经历过怎么样的一场震怒。

裴不应在把小朋友还给爸爸之后,就站到了属于他的小辈队伍里。裴家祭祖,不分男女,也不讲究什么嫁娶,只会按照辈分排队。长辈在前,晚辈在后,队伍一年比一年长。当然,成就格外突出的,就不按照辈分了,好比顾非臣、裴不若等人,此时就跟着裴老爷子站在最前面。而像裴不应这种没什么出息的,哪怕他是裴老爷子的长孙,也得在后面。

说真的,裴不应还挺喜欢他这个站位的,因为没有谁会注意到他,他可以公然走神,把仪式混完。

在裴不应身边的,也都是每年都会这么见一面的远亲,说熟不熟,说陌生也不算陌生。至少裴不应和谁都能聊两句,并很快从其他人的打探里,稍稍窥探到一些早上的真相。

好比,出事的肯定是三房。因为大家都在不算隐晦的询问他,怎么不见三房的四爷裴否杨,代替他位置的那个是谁?

当然,从李誉今天也跟着来祭祖这件事里,其实裴不应已经猜到了,肯定是三房又整出了什么幺蛾子。这才让李誉不得不像个地精修补匠一样,出面来替他的姐姐勤勤恳恳地进行缝补,陪她走过了早上这段艰难的祭祖时光。

只是裴不应怎么都没想到,事情会大到这一步,李誉竟然直接代替了裴否杨的位置。

这种“暂代”在裴家也是存在的,忘了是从哪一代起就传下来的,如果有哪个子孙后代无法在大年三十这一天赶回来祭拜的话,就可以找一个暂代。好比前面几年一直因为在全球到处拍摄,而没有回来的裴否初,李太太就会从娘家找个外甥女来暂代她。

今天则是用李誉暂代了裴否杨。才二十出头的他,站在上一代人均中年的队伍里,真是怎么看怎么奇怪。

当然,裴否杨的年纪其实也不算大,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和上一代的叔伯总能完美融合在一起。大概是还没有经历过男人至死是少年这个时期,就已经油腻了吧。

李誉的黑西装都是从裴不应衣柜里随便拿的,他俩的身形差不多,只不过李誉要更加高大一些,也更加有肌肉,一套西装让他穿得紧绷绷的,倒是更显出了惊人的腰肩比,让裴不应恨得牙痒痒。李誉如今正在低头,和三房的养子裴否言不算愉快的说着什么,两人的关系也挺让人看不懂的。

裴不应忍不住就看了半天,等他回过神来时,刚刚还围着他打探消息的小辈们都已经散了。

因为他们都看出来了,裴不应这个裴家的边缘人物,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不用再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裴不应……

确实啥也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小姑裴否初每年都不怎么回来,大家已经习惯了,如果今年还是其他人代替她,大家根本问都不会问。但小叔裴否杨作为裴老爷子年纪最小的幺儿,是从没有一次缺席过这种活动的。

甚至一直到昨天晚上之前,裴不应都没有听到裴否杨今年不会出席的风声。

换言之,搞事的肯定是裴家最不争气的这位了。

对此裴不应也不算意外,甚至觉得有点没什么新意。他一边跟着祭拜的队伍走出祠堂,在寒风中缓缓前行,该拜拜,该跪跪,像极了中学生做广播体操,该做的动作没有一个落下,但就是透着一股子散漫。他在心里想着,裴否杨这事还是有点古怪的。

哪怕脑子不够如裴不应都感觉到了,裴否杨因为之前接连出事,至今还没有得到裴老爷子的完全原谅。他不等着过年这一次争取表现,有那个能力在大年三十搞事吗?

如果裴否杨真就这么想不开,他又有能力搞出什么事呢?上一次让裴氏的股票赔了那么多钱,裴老爷子都挺过来了。这次却是直接不让裴否杨来祭祖了……以裴不应多年的闯祸经验来看,回去之后肯定还有的热闹看。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明面上来看,确实是不省心的裴否杨又在搞事,至于他到底当了被谁指使的那杆枪,那就不得而知了。

至少如今大家看到的,就是裴否杨大半夜试图偷溜进裴老爷子的书房,结果却被正好这一晚因为失眠而没有回房的裴老爷子逮了个正着。

说真的,那一幕还挺有戏剧性的。漆黑的老式书房里一片静谧,唯有月光银色的清辉透过阳台上的纱窗铺洒而来。裴否杨像做贼一样摸进了书房,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也不敢开灯,只按照记忆,摸索着红木的书桌,一步步朝保险箱挪步,结果走着走着……

就到了他亲爹面前。

裴老爷子坐在书房一侧的大靠背椅里,也不怪裴否杨没看到他,实在是这把古董椅把老爷子挡了个结结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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