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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肆占完口头上的哥哥便宜就不负责了,散漫又不正经地插着口袋站在一旁,听吓得不轻的宋晚栀磕磕绊绊给元浩解释他们两个的关系——

小朋友表达能力极好,几句下来就把两人关系撇得干干净净,比S大一天一换的假山池水都清白。

江肆听得想笑,又莫名有点躁。

元浩很快就想起来了:“原来她就是开学那会儿你家老太太让你照顾的那个远房妹妹?”

江肆仍盯着宋晚栀,敷衍地嗯了声。

元浩表情复杂:“这什么孽缘,哥哥妹妹的,还真现实版红楼梦啊。”

“?”宋晚栀听得茫然。

元浩扭回头撞上女孩干净眼瞳,下意识解释:“就第一回我俩在校外那个便利店见到你后,江肆说看你眼熟,我说他当自己是贾宝玉呢。”

“……”

宋晚栀被这个玩笑弄得哭笑不得,只是突然她又停住了。

怀着说不清是紧张还是企盼更多一点的情绪,她微攥紧指节看向江肆:“你…见过我吗?”

江肆眼神微动。

夕阳下那抹釉了浅金的纯白,晚风,乌发,长裙,脚踝。

历历在目。

一两秒后,江肆侧身避过女孩的眸子,像随意道:“没有,记错了。”

“…哦。”宋晚栀低低落下柔软的睫。

大约因为很早前就无望了,所以这次她并没有特别难过。

最多有一点。

江肆抬了下腕表:“八点二十,”他视线勾回宋晚栀身上,“你还有别的安排么?”

“嗯?”

“没有我们就提前出发。”

“现在吗?”宋晚栀有点意外,“可我们约好的是九点在校门外……”

江肆轻眯了下眼,带着某种暗示意味地瞥过她攥在袖子里的手机:“你如果还和别人有约,也可以等到原定时间。我今天一天都是你的,先去车上等你就是了。”

宋晚栀有点慌地避过他最后仿佛带着钩子的眼神,稍滞涩着绕过他身旁:“我没其他事了,那走吧。”

“……”

江肆没着急跟上,停在原地望着女孩背影。

元浩等了会儿,确定宋晚栀应该听不到了,他才凑到江肆身旁:“你这是不是骚得有点太过了?”

江肆轻嗤了声,回眸:“我又怎么。”

“还装?什么‘我今天一天都是你的’,我靠,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你还算个人吗你?”

“照顾妹妹,实话实说。”江肆应得懒洋洋的。

元浩面露嫌弃。

江肆走出去两步,又停下回身:“走了?”

“你照顾妹妹,我去干什么,您家老太太又没邀请我?”元浩这样说着,还是屁颠屁颠跟上来了。

江肆唇角一扯,毫不留情地嘲讽:“谁叫你去了?让你送到校门外。不然就宋栀子和我两个人,被传谣了怎么办?”

“……”自作多情的元浩磨着牙忍下了,冷笑,“P市圈子里谁不知道咱们肆爷坦荡又放浪,恣意妄为了多少年,您什么时候怕过被传谣啊?”

“我不怕,可她多干净。”

“?”

元浩愣了好几秒,皱着眉追上去:“你这哪是照顾妹妹的态度?上个月底怎么说的,你又不担心把自己折进去了?”

“折吧。”江肆懒插着袋,随口道。

“??不是,你俩这半个月到底发生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了?你那天在操场上还不是这么说的呢,让鬼上身了啊?”

江肆跟着回忆了两秒,情不自禁就皱了眉。

他从口...

袋摸到烟盒,随手磕了根香烟出来,忍着躁意咬上了:“她家里的事。你不懂,我不能说。”

“那你的结论我总能知道吧?”

“结论……”薄唇间那根香烟跟着江肆的眸子轻撩起,懒懒衔上女孩纤细单薄的背影,他停了会儿,淡淡一笑:“栀子花掉在泥沼里,特别难才长出来的,还生得干净又漂亮。不能让人再欺负了。”

元浩听得似懂非懂,琢磨了会儿才拧巴着问:“那你自己呢,折进去怎么办?”

“我不怕折进去,”江肆轻慢地咬过烟头,“我就怕没忍住亲手把花折了。”

元浩表情都扭曲了下:“那,你努力忍忍?”

“哦。”

江肆一笑,低头把烟点上了。

薄薄的烟雾拂起来,模糊了他漆黑的眸。

“…忍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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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肆奶奶全名任芬,不同于生在京圈里书香门第的江肆爷爷,她是安城那座小县城里土生土长的农村女人。

“老太太的脾气和年轻时候一样,泼辣剽悍,惹急了她能拎起拐杖撵我三条街,除了教训我的时候也不讲什么条条框框,”江肆坐在轿车后排,懒洋洋地靠着座椅看身旁小姑娘,“所以你不用这么紧张。”

宋晚栀轻着声:“我没有紧张。”

明明吓得栀子叶儿都在抖了。

江肆笑着转回去,也没拆穿她。

宋晚栀望着窗外忍了会儿,还是没忍住转回来,她朝江肆那里微微倾身,小声问:“那你爷爷和奶奶是怎么认识的呢?”

“嗯?”江肆落眼望她。

宋晚栀忙直回身,不好意思地微红了脸:“我就问问。不能说也没关系。”

“没什么,我爷爷青年时期上山下乡,被发配到安城那边,两人就认识了。”江肆顿了下,“后来我爷爷调回,老太太不愿意来P市,只有两个儿子跟过来了。”

“任奶奶为什么不愿意过来?”宋晚栀的眸子被故事勾回车内。

“门户之见,江家门庭显赫的老学究们看不上泼辣剽悍出身农村的老太太,”江肆说,“不过后来还是来了。我爷爷生了场病,走得很急,老太太赶过来也只见着了最后一面。她的两个儿子怕她留在P市伤心,还劝她回去,可她不肯。”

宋晚栀听得茫然:“爱人在的时候不肯来,爱人走的时候却想留下了吗?”

“嗯。江家祖辈的老学究们定下个规矩,死前要给自己写好墓志铭,作为一生结语,”江肆嘲弄一嗤,很快又抚平,“我爷爷那场病急,弥留之际就来得及留下一句话,却不是墓志铭。”

“那是什么?”

“给老太太的,说后面几十年守寡太委屈她了,要她改嫁,就按江家女儿外嫁的规格,谁也不准欺负了她。”

“……”

宋晚栀一怔。

过去好几秒她才眨了眨微微酸涩的眼。

江肆望着窗外,淡淡地笑:“老太太一辈子什么时候听过他的话,全是他听她的。办完丧她就留下了。她说我爷爷小心眼,为了她墓志铭都没留,她要是不替他守墓,他以后肯定要在梦里吓唬她的,就跟当初下乡那时候一样。”

“其实任奶奶就是舍不得吧。”宋晚栀低着头轻声说,“他们一定很相爱的。”

“可惜这世上多数男人不像我爷爷,天生薄情寡义。他亲儿子也一样。”

“…?”

宋晚栀难过的情绪都滞涩了下。

她回过头,正瞧见江肆侧颜上勾着一点冰冷而嘲讽的笑。

“哦,”江肆似乎察觉她目光,他仰在座椅里转回头,长眸半敛,懒散又不正经...

地睨着她,“江肆哥哥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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