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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慕寒渊没说出口的话一样,不确定的事情,说给一群解决不了的人,只是徒增恐慌而已。

“没什么。”云摇刚回过身,就被一只大葫芦顶到了眼皮底下。

红衣少女一顿:“…这什么东西。”

她抬眼,睨向乌天涯:“你把我当妖收?”

“这是酒,美酒!”乌天涯气得撅开了酒葫芦的塞子,“你闻闻,这等凡间少有的稀罕物,你竟然把它当收妖葫芦!?”

云摇绕过他,往前跟上:“你到底是来历练的,还是来游山玩水的?”

“两不误嘛。反正有寒渊尊在,而且他都说了没事,那就是没事呗。”

“他可没说过。”

云摇似笑非笑地瞥过去一眼。

乌天涯笑容僵了下,小心伏低凑近:“怎么个意思,师妹是觉着,这村庄里有古怪?”

“村庄里没什么古怪。”

“那你还——哦,知道了,你诈我是吧?”

“……”

不指望乌天涯自己悟了,云摇趁前面修者队伍离着远,不仔细探听无人能闻,朝乌天涯勾了下手指。

绕过地上的破烂灯笼,乌天涯凑过来。

云摇轻飘飘着声:“这村子,少说也有几百年了吧。既世代居于此,那你猜,这村里有什么东西,能让整个村子的人跑得如此仓皇,几乎一个不剩呢?”

乌天涯:“………………”

乌天涯铁青着脸:“师妹,你,你可不要吓师兄啊。”

他定了定心神,四处打望,顿时觉得这满目萧瑟破败的村庄里处处诡异:“但神识探出,确实、确实没什么东西在啊……”

云摇眨眨眼,语气无辜:“白天是没有,夜里可就不一定了哦。”

乌天涯:“…………!!”

走在前面的乾门弟子们正警觉巡视。忽听身后“嗷”的一声惨叫,乌天涯甩着他的大酒葫芦,不要命似的往前逃。

眨眼就越过了慕寒渊和陈见雪。

“啧,逃命都能跑反,”云摇同情地看着那道快消失在视线里的背影,“真要出什么事,你肯定是第一个。”

“…师尊。”

耳边忽然响起一道轻淡而无奈的传音。

云摇原地绷直,心虚得没往队首看一眼,没听到似的跟上去了。

一行人来到村内西南角。

也是慕寒渊神识探查之后,这村里唯一还有活人气息在的一处村屋。

慕寒渊带弟子们在屋外等候,只遣了何凤鸣和另一位男弟子进入其中,询问情况。

片刻后,何凤鸣两人就回来了:“寒渊尊,里面只剩三位村里老人了,都是有重病或者肢体残缺,无法跟着其他村人一块逃走,所以才留在这儿的。”

慕寒渊问:“可有问为何离村?”

“啊?”何凤鸣不解,“他们没提过啊,自然是怕瘴气蔓延吧。”

“……”

慕寒渊也未追问。

他略作思索,回身:“就近选两处相邻屋舍,稍作收拾,今日在此处过夜。”

“啊??”最先出声的却是脸色刷白的乌天涯,他抱着胳膊四处看看,咽了下,“寒渊尊,我们真要……在这儿过夜啊?”

何凤鸣也跟声问:“是啊寒渊尊,我们既然是来查探瘴气的,这村里没人,我们那何不直接进山呢?”

不待慕寒渊开口,陈见雪侧身,柔声道:“何师弟,我知你修为了得,剑术也厉害,同辈间少有低手,只是我们毕竟初来此地,情况不明,还是谨慎为先,你觉着呢?”

“…是,师姐。”

何凤鸣面色赤红,也不知道是因为陈见雪的话还是人,讷了两声退回去了。

“师妹呐。”

众人分散收拾这两处院落相连的屋舍,乌天涯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来了。

云摇正以神识查探附近几个屋舍内的情况,听到这句,她未做声,只回了懒洋洋的一瞥,表示听到了。

乌天涯低声道:“我劝你还是放弃吧,你和人家,实在不是一个道行的。”

“?”

云摇一顿,莫名看他。

乌天涯却朝另一旁让了让身,给云摇让出身后几丈外的场面——

四下几个弟子带有揶揄或艳羡的眼神汇集处,慕寒渊正站在庭院中心,设立足以抵御元婴以下术法突袭的结界阵法,而陈见雪掠阵在侧,正一边为他清理结界落点的杂物,一边神态温柔地说着什么。

云摇懒靠在一旁的屋舍木栏上,望着这美好的画面。

乌天涯是来游山玩水的。

这俩是来谈情说爱的。

其余是来看热闹的。

到头来,只有她一个人是来保驾护航、为民除害的?

云摇轻嗤了声笑,压下心头莫名的躁戾。

红衣一拂,黑色短靴束着的修长小腿越过木栏,缀着细花的发带在身后轻扬,她翻跳到木栏内的屋舍前。

“师妹你瞧,人家师妹对师兄多温柔小意,呵护体贴,说话都温温柔柔的……就算没有乾元道子的位置空悬以待,这寒渊尊也总不可能舍了自己青梅竹马的真小师妹,选你这个半路出家的假……”

一记带笑回眸的眼刀,将乌天涯没说完的话钉碎在喉咙里。

乌天涯乖乖收声。

然而这些门弟子就像根欠收拾的扁担,总是这头刚压下去,那头就翘了起来——

云摇正打算绕道院后,去村庄外转上一圈,看能不能把那个消失的尾随修者给揪出来。

一步刚踏出,她就听到个极讨人厌的高傲声音在后面响起来。

“这位乌师弟说的在理,云幺九,你怎么还不乐意听了呢?”

“……”

几丈外。

庭院中心,正在为慕寒渊掠阵的陈见雪怔了下,她迟疑地看了看慕寒渊,又扭头,朝这边的院子角落望来。

她有些不确定,方才师兄……好像……往那边分过去了一道神识?

粗粝的木栏后。

云摇懒洋洋转过身,视线里果然是何凤鸣这个讨人嫌。

“你叫我什么?”云摇这会心情欠佳,本懒得理他,但这个称呼实在让她眼皮直跳,连带着看人的眼神和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凉。

被红衣少女那个眼神一抵,某个瞬间竟像是被这世间最锋利的一把剑横在了喉头。

何凤鸣僵在原地,等回神,背后已是一层汗意。

他不由得涨红了脸。

“我乾门弟子,既已下了山,那便是,便是达者为先,只论修为高低,你少拿辈分压人!”

“论修为?”

红衣少女薄哼了声。

论修为我更是你祖宗。

忍下了后半句,云摇撇开了脸,平息心底从方才便翻涌未休的躁戾感。

“怎么,没话说了?”何凤鸣冷声,“劝你识趣些,这是在乾门外,可不是你能仗着掌门私生……仗着身份为所欲为的地方——明日入藏龙山,说不定你还要求我救你呢。”

“我,求你救我?”云摇气笑了,转来睖他。

“不然呢,你有剑吗,拿什么斗法?”

云摇:“……”

有是有,但不巧。

封在众仙盟天山之巅了。

“剑都没有一把,还跟我硬气。你要说几句软话,明日进了山,我兴许还能搭救你一把。”

旁边此时已经有他的人帮腔取笑了:“怎么说也是乾门的亲传弟子,虽然只有个名头,但也不能真连剑都不带吧?要不,你看看地上这根烧火棍,趁不趁手?”

黑黢黢的木棍被对方一踢,咕噜噜地滚到了云摇的脚边。

云摇望着那根木棍,指节轻捏了捏。

这个何凤鸣……

他师父卢长安在明德殿说她死了,他自己从山门内开始便屡屡找她的不愉快。

果然是徒弟肖师,没一个好东西。

云摇心里刚骂完,就想起了自己和慕寒渊。

云幺九:“…………”

心虚之下,云摇下意识抬眸,往慕寒渊和陈见雪之前设阵的方向望去。

恰对上了——

冷如天巅白雪的银丝莲花冠在光下熠熠,目覆白绸的那人不知何时转回身,正朝着她这里。

红衣少女面上的薄恼一顿,淡了淡。

她不解地朝那人歪了下脑袋。

——若非这是个谪仙似的漂亮瞎子,云摇都要以为他在盯着她了。

两人隔着白绸的“对视”间,却是慕寒渊身旁,陈见雪最先回过神来。

她已然问过身旁弟子方才发生何事,此时面色无奈,正取下自己的神兵囊:“幺九师妹,你若不介意,我这里有一把备用的法宝长剑,你……”

话声之外,忽又覆上一道清冷声线:

“云幺九。”

慕寒渊想了想,“你会用琴吗?”

“——?”

众人惊愕望回。

院落之内,霎时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