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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渊在小黑板上写下“10·17”几个数字。

“10·17牛奶投毒案已经立案,今天是我们开的第三次组会,大家先将近期侦查获得的信息交流汇报一下。”

岳渊将目光投向夏木繁:“你是第一个发现王丽霞昏倒在家的,先来说说情况吧。”

重案组一共七个组员,加上岳渊这个组长,一共八双眼睛,全都投向夏木繁。眼光中有热切、有审视、也有好奇。

要是一般人,来到这个陌生、严肃的场合,多少会有些紧张。可夏木繁却是个压力越大、劲头越足的人,她站起身来,目光清明、腰杆挺直,双手置于桌面,清晰而简要地将事情经过描述了一遍。

即使是对她有着一份嫉妒的龚卫国,都不得不承认她语言表达能力很强。

岳渊赞许点头:“很好,请坐。接下来,晓玉来说说证据收集的结果。”

冯晓玉被队长点名,赶紧放下手中钢笔,站了起来。

“经检测,残余牛奶中麻醉剂的含量超标,200毫升牛奶、六支氯铵酮,这是导致王丽霞心脏骤停的直接原因。”

“奶瓶上的指纹驳杂,王丽霞、周耀文、送奶工,除此之外还有奶厂工人的指纹留在上面。”

“牛奶工早上五点出发,按照固定路线将牛奶送到各家各户门口的奶箱里。奶箱需要用钥匙打开,牛奶的投放是随机的,送到王丽霞家时应该是五点四十左右。”

“周耀文说他从不在家吃早饭,17号早上七点半开车离开别墅,他取牛奶的时间在七点半之前。”

“学苑佳园是全市最高档的小区,安防工作很到位。保安说五点四十至七点半之间除了垃圾车,再无外来车辆进入。小区内部有三个晨跑业主,都说没有经过王丽霞的别墅,也没有发现神情异常的人员接近别墅。”

“牛奶厂家我们进行了走访,并没有发现异常。除王丽霞之外,其他订奶的家庭也没有谁反应喝过牛奶之后有头晕、意识模糊、口舌麻痹等症状。”

夏木繁边听边记,感觉笼罩在案件上的面纱渐渐被掀开,越来越接近真相。

——指纹能够证明,周耀文接触过牛奶瓶。

——麻醉剂属于医疗专用,氯铵酮多达六支,这么大的数量一般人根本接触不到。周耀文开医药公司,有机会获得氯铵酮。

——能够接触到奶瓶的牛奶工、奶厂员工、路人基本排除,周耀文嫌疑最大。

可是,杀人动机呢?

为情、为利还是单纯因为仇恨?

周耀文是怎么拿到的氯铵酮,是否已经用完,能否寻找到更多证据?

无数个疑问涌上脑海,夏木繁停下记录,抬头看向岳渊。

岳渊道:“从目前证据链来看,周耀文嫌疑最大。”

妻子被害,丈夫做案的可能性最大。这是经验,也是人性。

枕边人,是利益共同体,是至亲至近之人。

枕边相依,意味着容易下手。

利益共同体,意味着离婚将面临分走一半家产。

亲近,意味着相互了解,最清楚对方的弱点、缺点、软肋。

相爱时,夫妻是爱人。

一旦不再相爱,夫妻便成为仇人。

看着眼前一张张年轻的面孔,岳渊转过身来,拿起粉笔,写下第一个疑问。

——杀人动机?

岳渊看向重案组较为年长的谢伟毅:“伟毅,你与苗靖负责调查周耀文的社会关系,有什么发现?”

谢伟毅站起身来,拿出打印好的电话清单与其他档案资料。

“我们到电信局将周耀文在10月17日前后三天的电话清单,圈出几个长期联系的电话号码,一个一个地对应,发现周耀文有一个情人。”

情人?底下立马响起一阵议论声。

夏木繁其实早就有所怀疑。

她听王丽霞说过,周耀文每天早出晚归,有时候晚上应酬回家直接住在外面,自从儿子上高中之后两人夫妻生活近乎于零。王丽霞几次想要和周耀文亲近被拒绝之后感觉没脸,以为是他烟酒不离身、工作太辛苦导致肾虚,慢慢也就淡了那份欲念,一心只扑在儿子身上。

儿子出国之后,实在寂寞,王丽霞这才养狗。

谢伟毅今年三十五,在重案组工作多年,刑侦经验很丰富,他长着一张方正的国字脸,看着很沉稳。听到同事们的议论,他停了下来。

岳渊目光一扫,所有人都闭上了嘴。

谢伟毅这才继续往下说:“周耀文的情人名叫余雅芬,三十岁,市第一医院的外科医生,模样标致、性格温柔,说话轻言细语,与同事关系良好。我和胡凯悄悄走访了医院几个医生、护士,他们都说余医生有一个外地男朋友,处了几年,却一直没有谈婚论嫁。最近余雅芬春风满面,他们猜可能好事将近。”

岳渊问:“还有其他消息吗?”

谢伟毅望向胡凯,示意他说话。

胡凯个子中等,有点小胖,一双眯眯眼,看着很有亲和力。他站起来,补充道:“周耀文的医药公司里安插了不少他亲戚。后勤部、储运部、采购部、财务部的经理、副经理都是他的外甥和堂兄。17号上午十点左右,他除了联系后勤部的外甥过来打扫别墅外,还给储运部的堂兄周得财打了十分钟电话,第二天、第三天两人都有密切的联系。”

线索越来越多,夏木繁的眼睛亮了起来。

岳渊再望向一个沉默不语、戴眼镜的清瘦男子:“书生,王仁胜夫妻被撞一案,你调查得怎么样了?”

书生本名许秉文,因为戴眼镜显得文质彬彬被同事取了这么个绰号。他为人谨慎、心细如发,取证是把好手。

许秉文站起身来,将一迭子材料放在岳渊面前:“肇事司机姓郑,郑定贵。郑定贵是长途货车司机,长期跑荟市到省城的路线,那一天傍晚他喝了点酒,空车返回,经过友谊路时径直撞向散步的王仁胜夫妻俩。事发后他并没有逃逸,主动投案自首,卖掉货车赔偿五万元,王丽霞不肯要赔偿,坚决不同意原谅,最后法院考虑他认罪态度良好,又愿意赔偿家属,判刑入狱两年,现在已经放了出来。”

岳渊问他:“是意外?”

许秉文道:“表面看,的确是一场意外。不过我调查了郑定贵的亲属关系,发现他的妻子姓蒋,是周耀文三姐夫远嫁的堂妹。”

拐了几个弯,郑定贵竟然是周耀文的亲戚!

岳渊再问:“郑定贵出狱后找到工作没有?生活有没有变化?”

许秉文摇了摇头:“郑定贵出狱后,他妻子在村里盖起了两层小楼,两个孩子也安排到镇上一家药厂上班。郑定贵没有再开货车,就在这里种种地、养养鸡,一家人的日子过得挺好,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岳渊听到这里,也皱起了眉毛:“许秉文、胡凯,你们有没有发现郑定贵与周耀文私下交易或联系?”

许秉文摇了摇头:“虽然郑定贵与周耀文有拐弯的亲戚关系,但他俩并没有直接联系。如果要追查周耀文是否买凶,恐怕还得从郑定贵妻子与周耀文三姐夫那边下手。再给我们一点时间,一定能找出点东西。”

胡凯努力将小眼睛睁大点:“是,再给我们一点时间吧。”

岳渊点点头:“好,那你们继续追这条线。”

许秉文与胡凯抬头挺胸,声音响亮:“是!”

岳渊再看向龚卫国:“卫国,你和汪亮一直在盯周耀文,有什么发现?”

龚卫国立刻站起身来:“报告组长,周耀文这几天都是三点一线,在医院、公司、家之间往返,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

岳渊看了他一眼,抬起右手往下压了压,示意他坐下:“很好,每队都完成了任务,各有发现,现在进入讨论环节。”

龚卫国第一个抢先说话:“据我看,应该是情杀。因为移情别恋,周耀文又不愿意离婚分家产,所以动了杀妻念头。”

其它几个都开始附和。

“是,他与余雅芬交往多年,估计早就想离婚另娶了。”

“他家大业大,离婚得分出一半,肯定不愿意。”

“把儿子打发出去,再支开保姆,那么大的别墅只剩下两人一狗,下手可太方便了。”

“周耀文是学药剂学的,懂药理,知道下什么药能够让人死得悄无声息。他开公司,什么药拿不到?”

“你别说,还幸好王丽霞养了一条狗,不然等周耀文回到家发现尸体,就算有人报警,只要他不同意尸检谁都以为是突发疾病,唉!世上又多一个冤死的鬼。”

岳渊的声音很宏亮,一下子将所有讨论声都压了下去。

“我们警察使命是什么?就是要捍卫安全、维护安定、保障安宁!在我们荟市发生牛奶投毒案,医药公司监管失控、处方用药违规使用,影响恶劣,必须将凶手与涉案人员全部绳之以法!”

一语出,所有人都抬头看着岳渊,身上的血液开始沸腾。

是啊,捍卫安全、维护安定、保障安宁——这就是我们警察的使命。如此恶劣的投毒案发生在荟市,刑侦大队的每个人都有责任将凶手绳之以法。

“组长,你就交代任务吧。”

“对,你说,我们做!”

“保证不怕苦不怕累,一定要把涉案人员全部捉拿归案。”

身处其中,夏木繁感觉心脏越跳越快,整个人都热乎起来。她努力挺直腰杆,眸子里似有星光闪耀,认真看着岳渊,不愿意错过他的每一个字。

“龚卫国、汪亮,你们不用再盯周耀文了,你们与许秉文、胡凯一组,全力追查1990年王仁胜夫妻被撞的交通肇事案。郑定贵坐了两年牢,得了一些钱,但对比周耀文的家业来说只是小头。本性贪婪的人,一定会有后续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