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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家最初以为对方只是沉得住气,猜测霍霆山想熬一熬他们,煞他们这些本土权贵的锐气,结果人家根本没将他们当回事,造好战船后直奔东边,将兖州那一片拿下了。

消息传回时,惊得洛阳权贵哗然不止。

他的领地居然还在扩张,如今对比以往,又是更上一层楼了。

不过一切与他们无关,因为霍幽州本人不在洛阳,他们无从结交。

直至今日,他长子大婚,他宴请洛阳一众权贵观礼。

今天是大喜日子,兼之洛阳那群权贵盼星星、盼月亮总算见着霍霆山了,场面别提有多热闹了。

祝贺的,恭维的,搭话的,表忠心的……

一圈人将霍霆山和霍知章圈圈围住,你一言我一语,霍知章接触这般的应酬场面不多,快被围懵了。

相比起明显不适的小儿子,霍霆山从始至终都挂着笑容,与东家交谈、西家搭话,有时还拍拍来客的肩膀放声大笑,和善得仿佛此前连一家拜帖都不接的人不是他。

时间缓缓流过,在临近午时的尾巴时,裴莺陡然听到锣鼓声。

“哎呦,这是接亲队伍回来了。”她身旁的贵妇掩唇轻笑。

“听闻霍大公子相貌堂堂,雷小娘子娇俏可人,两人成婚是天作之合呢。”

裴莺辞别身旁一众贵妇,带着女儿回了正厅。她从东边侧廊进来,霍霆山从西侧过来。

夫妻俩相携走入正厅,入座上首高位。

“还是看旁人成婚来得轻松些。”裴莺偷偷感叹。

今日她不算早起,如今还能坐着等候,比起自己成婚,着实不要轻松太多。

霍霆山听见她的嘟囔,意味深长道:“往后夫人就是想辛苦,也没得辛苦。”

锣鼓声渐近,此时却有一人急步从外廊进来,再快步走到霍霆山身侧。

裴莺定睛看,原是秦洋。

秦洋今日也穿得特别精神,他生了双桃花眼,且面相在一众武将中是少有的柔和,属于儒将那一挂。

只是此刻秦洋罕见的神情凝重,似遇到了极为棘手的难题。他低声对霍霆山耳语了数句,后者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皱,但转瞬又松开。

霍霆山道:“传话给各位先生,莫要喝太多,晚间有要事商议。”

秦洋闻言退了下去。

一对新人此时从外面进来。

霍明霁和雷惊鹊皆是身着红黑二色的喜服。

青年以玉冠将一头墨发束起,他身形提拔,此时嘴角微勾着,比平日多了几分平易近人。他身侧的女郎身着交领大袖衫,头顶红罗盖头,随他一同踩着一众惊叹声缓步而来。

裴莺坐于上首,看着底下的新人,心里颇为感叹。

当初她嫁给霍霆山不久,明霁二十及冠。两年眨眼似的过去,仿佛昨日才及冠的人,今日便成婚了。

随着司仪一声声落下,新人开始行拜堂礼。

拜天地,拜尊长,夫妻对拜。

霍明霁侧了个身,对着面前的女郎深深拜下。

“礼成!”

礼成后,新人夫妻先行回房间,在房中还有旁的礼要执,而宾客这边则开席了。

霍明霁低眸,见身旁人的素手似紧张的握着,他伸手过去,用自己的手掌裹住她的。

少女僵了僵,但很快放松下来,他牵着她一同回房。

早已备好的美味佳肴终于等到宾客们临幸,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通通摆上案桌。

宾客和上首主人家齐齐开动,觥筹交错,讨喜吉祥话层出不穷,宴间其乐融融,气氛好不欢快。

这一场宴会从午时末一直持续到日落,包中午和晚间两顿膳食,府中留客几乎留了半个白日。

洛阳权贵对此乐于见成,平日见不着霍霆山,今日不仅见到了,还是以客人身份会面。更重要的是,他长子大婚,哪怕有些事谈不成,霍幽州不可能拉下脸。

裴莺陪着宴客,有些女客嗜酒,她闻着果酒的香气被勾起了兴致,也陪着喝了不少。

待到晚宴落幕,观礼的宾客兴尽而归,裴莺也生出了几分醉意。

霍霆山将身旁女人拥过,凑到她颈侧嗅了嗅,一阵酒气扑鼻而来,“我竟不知夫人还有当小醉鬼的潜质。”

裴莺推他,“我没醉。”

“我送你回屋。”霍霆山转而牵她手。

裴莺不给他牵,并且开始赶人,“我自己回去就行,你不是说晚间有要事商议吗,你去忙吧。”

霍霆山低声笑道:“看来确实没醉,午时的话还记得。”

“那自然。”裴莺转身就走,结果没看到台阶,不慎一脚踩空,在摔倒前被一条长臂捞了回来。

“还是为夫送你回去,省得等我忙完,夫人还未回到屋里。”霍霆山说是送,实则手臂抄过裴莺的腿弯,直接将她抱起。

抱了人后,男人大步往主院方向去。

裴莺缓缓地眨了眨眼,“霍霆山,是否有大事发生?”

她能感觉到他赶时间的,若不赶时间,为何不和她一同慢慢走回房中?

“一时半刻说不完,晚些再说给你听。”他如此说。

将人送回主院,又命辛锦照看好裴莺后,霍霆山才改道去了书房。

待他来到,除了留守沉猿道的陈渊、李穷奇等人,其他随霍霆山从荆州来洛阳的人都到了。

今日一连两场宴会,宴中少不了饮酒。霍霆山一眼掠过,谋士这边还好些,但武将那边个个喝得满脸通红,一身酒气,有些目光都发飘,明显不甚清醒。

霍霆山让人开了窗,而后才淡淡道:“长安来信,幼帝于一年前已驾崩,之前尚在皇座上的那个,是纪羡白寻来的替身。”

惊雷落下,房中那些将醉的、半醉的,和只小酌少许的武将和谋士通通身躯一震。

一个个顿时无比清醒,被吓醒的。

“主公?这、这消息属实?”

“一年前已驾崩?纪羡白竟寻了个替身回来,他好大的胆子!不对,大将军,您为何说‘之前’,难不成如今坐在皇位上的那个替身已经……”

“主公,如今长安那边情况如何?”

书房里瞬间炸开了锅,众人七嘴八舌地问,说到着急之处,还有武将抓耳挠腮。

霍霆山静听他们说了一刻钟,才抬手下压让他们安静些,但并无立马说起长安,而是将话题移到东边:“继丛荆州之后,薛扬州第二个称帝,众位还记得此人几时称帝否?”

众人不明所以,但仍颔首:“记得,去岁冬天。”

霍霆山转了转扳指,“薛扬州称帝后,扬州那一块交给了雷成双应付,从去年冬季至今年秋,将近一年时间,扬州竟还未攻下。”

扬州不同于荆州,扬州地势平坦,并非什么易守难攻之地。

雷成双用了将近一年都没拿下此地,霍霆山早觉得此事有蹊跷,然而他那时只以为是雷成双心里弯弯绕绕多,不乐意那般快解决薛扬州,进而掺和到他和朝廷军的战局中来。

但事实并非如此。

霍霆山:“扬州与荆州接壤,薛扬州一直在暗中接受朝廷军的兵力支援,他背后站着纪羡白。”

众人大惊,但仔细想想,又觉得合该如此。

若非有朝廷兵力支援,他何以能和豫州军对抗至今;若非背后有人授意,他薛扬州怎么敢在如今两大巨头并起的局面跳出来?

“调包幼帝之事纪羡白做得隐晦,暗桩也是查了许久才查到蛛丝马迹,后续确认又用了不少时间,本想快马传回,却恰好碰上纪羡白动手。”霍霆山继续道。

柯左神色沉重,“主公,纪羡白除了杀替身以外,还做了什么?”

霍霆山面无表情:“他向天下发了檄文,声称我暗中派人鸠杀了幼帝。”

檄文,那是声讨逆贼的文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