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耀中文网syzww.com

如今月光明亮,孟灵儿别开脸,但仍不住想,他一定看到她通红的脸了。

“那你怎么来了?”小姑娘开始没话找话。

陈渊低声道:“十几岁的少年人有时顾虑甚少,易冲动。”

这些日,石成磊对她献的殷勤他看在眼里,很清楚这位年轻的小石郎君与他一样。年少充满热血,有时热血一上头,做事便不过脑子,只图一时的快活。

他还是看着些比较安心。

“我听闻你未用夕食,要不我让庖房送些吃的来?”陈渊没有问她和石成磊聊了什么。

“好。”

*

旭日东升,东方既白。

昨日行舟的第一夜,裴莺睡得还不错,第二日起来精神饱满。今早用膳,裴莺看到女儿也来了。

经过一晚上的休息,小姑娘的状态似乎好了许多,裴莺看着女儿脸颊飘着的薄红,知她昨晚睡的不错,但还是问道:“囡囡如今感觉如何?”

“已好多了,劳烦娘亲挂心。”孟灵儿抿唇笑笑:“娘亲,我听闻昨日您和父亲二人钓了许多鱼儿。”

裴莺:“确有此事,加起来恰好有二十条,其中鲈鱼最是肥硕,够我们吃许久了。”

“娘亲往常就爱吃鲈鱼,我记得以前每年秋季,鲈鱼都是家中必不可少之物。秋季鲈鱼正正的肥,娘亲您多用些。”小姑娘说。

裴莺没觉得什么,颔首同意。

坐在旁边的霍霆山微不可见的扬了一下长眉。

行船不比旁的时候,活动范围就这般大,若非补给需要、又或是遇到突发情况,一般不会停船。

因此膳罢,闲来无事的夫妻二人去了书房,将象棋摆出来消磨时间。

“夫人,你说你来到此处之事,小丫头察觉到多少?”霍霆山拿起一子,慢悠悠放下。

裴莺稍愣,她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在她心里,女儿无论多大都是小孩子。小孩儿懵懂,还没长大呢,自然不会想到各种弯弯绕绕。

“应该,不会察觉到多少吧……”这话裴莺说得没什么底气。

她后知后觉掉进一团恐慌的迷雾里,浓郁的雾气挡住了四周,她看不见周围,却莫名觉得自己走在一片悬崖上,随时都会从高崖上坠入万丈深渊。

霍霆山见她脸色霎时白了,有些后悔提起这话题了,“小丫头一切如常,想来并无察觉,夫人不必过于介怀。”

“霍霆山,这话你自己信吗?”裴莺没心思下棋了。

男人陷入沉默。

“看吧,你自己也不信。囡囡并非愚钝之人,我想她一定察觉到了,只是多少的问题罢了。”裴莺喃喃道。

霍霆山沉思片刻,“夫人,小丫头不提,其中有个原因必定是不想打破如今的局面。夫人作为一个母亲而言,非但谈不上不称职,恐怕已胜过这世间万千人矣。”

裴莺拧着细眉没说话,脸色还是白的。

“且我之前调查过,你与那位裴夫人在习惯上,并无甚差别。”霍霆山说。

裴莺愣住,“你调查过?何时查的?”

霍霆山轻咳了声,“当初我心有疑虑时。”

正因为查了,没发现任何异样,当时他才排除了顶替身份的可能。

裴莺抿着唇不说话。

“莫要挂心,船到桥头自然直。”霍霆山拿起旁边的茶盏为她倒了茶,“喝口热茶缓缓。”

“你说得倒轻巧,我如何能不挂心呢?我就这么一个女儿。”裴莺嘀咕。

霍霆山淡淡道:“此事的关键在她而不在你,毕竟夫人的态度一早已表明,剩下的已不是你能干预,不如放眼看后续如何。”

裴莺叹了口气:“只能如此了。”

*

后续行船的那一段,裴莺开始偷偷观察女儿,不过从行船初始到他们抵达司州和豫州的交界,她都没观察出个所以然来。

一切如常。

裴莺一时也弄不明白,女儿是发觉了还是没发觉。

不过她很快没有精力纠结了,豫州的船队早已在交界处等待,他们幽州方一到,两军立马汇合。

豫州的水师天下闻名,以前裴莺只是听说,但今日是亲眼看见了。

放眼望去,宽阔的江面上船队如龙,有巍峨如山岳的大型楼船,也有小巧如梭的轻舟,大船的桅杆上黄色的旗纛迎风招展,“豫”之一字在风中张牙舞爪好似猛虎咆哮。

许是霍霆山携妻远征的事早已传开,此番两军会晤,裴莺除了看到雷豫州,还看到了那位豫州牧夫人。

雷豫州年过不惑,他如今这位夫人是他的继室,这一对原先是老夫少妻组合,裴莺观其模样,猜测她大概二十五六岁。

察觉到裴莺的目光,严兰笑着朝她颔首。

两军会晤,理所当然的设宴。

宴中觥筹交错,场面好不热切,酒过三巡时,明明子女还未成婚,但两人已互称姻翁了。若非裴莺知晓前情,都要以为霍霆山和这位雷豫州相识多年。

宴罢,霍霆山和雷成双议事去了。

所谓兵贵神速,既已决定要向兖州开战,拖拖拉拉毫无益处。

他们离开后,成了裴莺和严兰的主场。

“夫人外交”一词是近代才有,但古代许多情况倒也适用,比如现在。

话题从即将结亲的小年轻身上切入,裴莺问起雷惊鹊:“雷三小娘子近日如何?”

“甚好,她在家中备嫁呢。上回从洛阳回来,她和我说您与霍幽州待她是和善至极,她先前那点忐忑去了洛阳后,全都烟消云散了。”严兰笑道。

有过包厢旁听,裴莺心知雷惊鹊和她这位继母多半不会交心,对方说的这些,她听听就罢了。

继续寒暄。

聊过一轮后,严兰听裴莺意外提到女儿有些晕船,于是提议下船走走。岸边这一片如今都是两军的军营,倒也安全。

等她们回来后,男人们也商议完了,晚宴再次在大船上举行。这回开宴比午时隆重许多,竟还有舞娘在船上载歌载舞。

舞娘轻纱覆面,扭动的腰肢柔软似水,她们纤足轻点,精准踩着鼓点扭动。

酒过数巡以后,武将们已是微醺,两方武将甚至离了席位,拍着彼此的肩膀斗酒。裴莺看着一派的其乐融融,敏锐地闻到了一丝硝烟的气息。

待晚宴罢,回了自己的船只,裴莺问霍霆山:“霍霆山,你们开战时间定在几时?”

“今晚。”男人说。

裴莺难以置信:“今晚?”

“此地是司、豫二州的交界,但再往东北走一段,就是三州交界。”今夜喝了不少酒,其中还有裴氏佳酿,但霍霆山依旧很清醒:“今晚会有一支豫州商队进入三州交界营生,而后被兖州军烧了船只,恰巧死者中有雷豫州的远亲。”

裴莺听明白了。

他们这是要先来一出栽桩嫁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