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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其他,光是年龄这一项就差太大了。

没回答他的问题,裴莺又问,“那他成婚了吗?”

霍霆山眯了眯眸子,“并无。”

“还没有成婚啊,为何?”裴莺接着问。

抱着她的男人不答,脚步加快了不少。

从榻到耳房也就几步路,很快就到了。浸入汤泉的那一刻,裴莺满足地喟叹,但这口气刚刚松完,一条长臂圈上她的腰,将她带到池边。

裴莺心头一跳,刚在池子里转个身,人就被摁在了汤池壁上。

“霍……”

事实证明这种助眠方式确实很有效,起码等从汤池里起来时,裴莺眼皮子都睁不开了,待回到榻上,不过几息,她就已呼吸平稳进入梦乡。

一夜好眠,第二日还睡到日上三竿。

一宿过后,裴莺看着外面暖和明媚的冬阳,忽然间思绪开阔。

反正囡囡没察觉,那她也当什么都不知道好了。若贸然行事,不慎将之点破了,说不准还适得其反。

就好像一对不被父母认同的小情侣,外界越不认同,他们反而越紧密。虽然这个举例似乎有些不当,但裴莺确实觉得每个人都有反骨,或多或少罢了。

再说了,陈校尉二十六未成婚,估计也拖不了太久……

裴莺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暂且将此事搁置,将注意力转移到糖上。

后日就是冬狩了,在冬狩之前她打算将白糖捣鼓出来,时间有些紧,不过冬狩在下午,勉强还行。

之前她制了二十四斤的红糖,扣除派给小辈和自己留下的,可以拿十五斤出来。

“辛锦,帮我去和卫兵说声,让其准备些东西。”裴莺唤来辛锦。

辛锦听了裴莺所需物件,不由惊讶,“夫人,您确定?”

裴莺颔首。

纵然一肚子疑惑,但辛锦还是去了。

和辛锦对接的是过大江。过大江听闻惊愕,“主母需要黄泥土?你确定吗?”

辛锦:“此前奴已确认过,确实是黄泥土无疑。”

过大江一肚子疑惑,他已听闻裴莺今日要制白糖,却百思不得其解,“这白糖和黄泥土有什联系……”

然而没有人能回答他。

揣着疑惑,过大江领着两个卫兵出门去办了。

黄泥土并非多稀有,许多人就喜欢用黄泥土来盘炕和烧制瓷器。

故而接下命令的过大江直接去寻了盘炕的手艺人,从对方手中买了两缸黄泥土。

待过大江离开,手艺人拿着铜板喃喃道:“真是奇了,连未加工的泥都有人要,若那贵人往后来多几回就好了。”

待过大江运着大缸黄泥重新回到西郊别院,时间已来到了午时。

他打听到裴莺在另一处别院,饭也顾不上吃,先行将两缸黄泥送了过去。

在院中的不仅有裴莺,还有霍霆山。

“辛苦了。”裴莺指了个位置,“放这里吧。”

白糖比红糖多一道脱色的工序,然而古代没有高效脱色剂,裴莺只能用《天工开物》里记载的古法脱色,亦是大名鼎鼎的黄泥水淋糖法。

在黄泥送来之前,裴莺让人准备了另外的瓦钵、稻草和漏斗。

裴莺在锅中捣鼓粘稠的红糖浆,见稠度差不多了,便将其倒入漏斗状的瓦钵中:“来点稻草。”

霍霆山将稻草递过去。

裴莺用稻草塞住下口,“成了。”

“成了?”霍霆山惊讶扬起长眉,“这般就可制出白糖了?”

“自然不是,只是第一步成了,过两日得把那些用上。”裴莺指了指过大江方才带回来的黄泥。

其实当初制红糖时,可以同时制白糖。但到底原料少,浪费一点就少一点,加之她也不太确定第一回制红糖是否会顺利,所以稳妥起见只制了一种。

反正糖块和糖浆间的差别仅是水分含量,白糖放在后面也行。

听闻要两日,霍霆山摸了摸新长出来的胡茬,“夫人,后日下午冬狩,在冬狩之前这白糖能否制出?”

裴莺:“我觉得应该没问题,但也不绝对。”

霍霆山:“无妨,出不来就慢慢制。”

*

时间转眼就过了两日,来到了冬狩的日子。

于玄菟郡的高门豪强而言,今日是个重要日子,哪怕约定在下午的未时初,依旧有许多人天不亮就起床准备。

谁都知晓,冬狩绝非一场狩猎那般简单,它往往还是大型交际会。尤其是霍幽州的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都未成婚。

若是此番能得他们青眼,嫁去霍家、又或者娶了那位小娘子,一定能带着家族扶摇直上。

别说什么继女不得重视,只要眼睛没瞎、没失忆的,都记得今年六月初的婚事有多盛大。光是四个城门每日派的红鸡卵所需的银钱,都足够令一个小豪强肉疼了。

更别说长安的“裴氏”招牌已名扬四海,而裴夫人就一个亲生女儿,哪能不将之看成眼珠子。霍幽州爱屋及乌,不可能不提携女儿的夫家。

于是小女郎梳妆打扮,小郎君也尤为认真准备,力求此番好好表现。

在一众高门紧锣密鼓准备时,住在西郊别院里的裴莺今日也起了个早,和霍霆山早早来到放糖的小院子。

裴莺仔细看了看,瓦钵的下部已有砂糖结晶了,“霍霆山,把瓦钵架到锅上。”

“父亲、母亲,让我来。”院门口传来霍知章的声音。

他听闻今日制白糖,特地赶来观摩,不仅他,霍明霁和孟灵儿也来了。

儿子喜欢当苦力,霍霆山随他去,退开位子给他施展。

裴莺让霍明霁在黄泥缸中取了泥,再捏成长薄的饼状,“把它盖在糖浆上吧。”

一向沉稳的霍明霁以为自己听错了,惊愕抬眸看向裴莺,“母亲?”

“娘亲,这般不会弄脏糖浆吗?”孟灵儿也惊讶。

“得盖上面。”裴莺给他们解释,“不知你们是否发觉,这黄泥的粘性不小,世人喜欢选其来烧制瓷器和盘炕。它有很强的吸附性,能吸附掉糖浆里面的杂质。”

霍明霁半懂不懂,但他照做了。泥饼捏了一个又一个,铺在糖浆之上。

裴莺则取了另外的黄泥和水,做了一锅的黄泥水,而后对着锅的边缘往下淋。

裴莺浇水的时候,霍知章心痛得连眉头都结在一块了。

那可是黄泥水啊,如何能和糖浆混一块呢?

水淋了一遍又一遍,裴莺淋累了,换小辈们上。于是在这冬狩日的早晨里,一家五口都在小院中,围着一个锅在淋水。

在霍知章的认知里,这简直是从未有过的、不可思议的记忆。

然而更不可思议的还在后面,当快到午时时,裴莺揭开了软绵绵的黄泥饼,而他竟在那本该是褐色的糖浆上看到了白如霜雪的小颗粒。

霍知章瞳仁收紧,“这,这是白糖?!竟真有白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