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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筐红鸡卵通常会在午时才派完, 因此这支从南方来的商队进城时,还有红鸡卵可领取。

进城需登记过所,登记的卫兵见他们是从南方来的, 且是陌生信息, 给了派红鸡卵的卫兵一个眼神, 后者了然, 从筐子里抓出一把红鸡卵,主动朝商队走去:“咱们的幽州牧后日大婚, 来, 一人一个红鸡卵, 沾点喜气。”

说着, 主动将红鸡卵塞到他们手里,还顺便点了下人数。

二十二人的商队。

拿到红鸡卵的商贾错愕,“幽州牧大婚?可是……”

“别可是了, 拿了就赶紧进城, 后面还有好多人排队等着呢。”卫兵挥手打断他的话, “对了, 红鸡卵记得吃, 若是还嫌不够,明日可早些排队来领取。”

出城和进城各自排起了长队,领取了红鸡蛋的人不约而同地说上几句讨喜的话。

一张张脸上挂着喜庆的笑容,既是自己拿到免费的红鸡卵开心, 也打心底替即将成婚的幽州牧高兴。

“走吧, 走吧。”卫兵开始赶人。

这支商队缓缓进城,待走过卫兵的关卡, 商队里其中一人忽然说,“不是说陛下山陵崩了吗, 怎的幽州牧还敢大婚?”

商贾队里其他人脸色剧变。

“刘兄你慎言!”

“或许霍幽州不知晓那位没了,不然不可能近期办大婚,且还将动静闹得这般大。那位没了的消息既然没传到玄菟郡,我们还是莫要宣扬为妙。”

“是极是极,此事得烂在肚子里。”

这时另一个人搭话,“可这不符合礼法,霍幽州为大楚之臣,为人臣者,如何能在君主驾崩时行乐呢?”

“刘兄、高兄,你们……”

其他人都看向刚才说话的两人。

这两位刘兄和高兄是他们半路上遇到的,他们自称从长安来,说是行商时被水寇追杀,丢了货物,只剩些贴身藏好的细软。

二人以金银作回报,恳求加入他们的商队,随他们一同前往幽州,还说待到了玄菟郡,他们还会支付一笔额外的报酬。

多带两个人罢了,不是什么大事。

遂应允。

路上,两人告知他们一个消息,身在长安的陛下山陵崩了。

国丧是大事,但又好像不是大事。于他们这些商人而言,不过是换一个人坐于高堂之上罢了。

官吏却不同,越大的官吏,受其影响越深。比如幽州牧霍公,此事一旦曝光,对他影响就甚大。

不过民不与官斗,他们没必要在这节骨眼上给霍幽州寻不痛快。

但是……

其他人看着中途加入的两人,不由面露怀疑之色。这两人怎的如此犟,竟不会变通,他们真是商贾吗?

“刘兄、高兄,既然玄菟郡已至,我们就此别过吧。”为首的商贾说。

刘兄说:“是该别过了,但在别过之前,请允许我和高贤弟宴请你们用一顿美味佳肴,以作报道。”

最后领头的同意了。

他们此行携着货物来,自然得先行去集市交付货物。

集市人流多,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刘高二人随商队去交货,在人来人往中,两人忽然开口。

“听闻长安的陛下驾崩了。”

声音不算非常洪亮,但也不算小,两人周围那一圈人都听到了。

霎时间,周围之人停下,纷纷转头看向说话的两人。

“你刚才说什么?”

“这位老兄,东西可以乱吃,有些话可不能乱说。”

刘兄道:“这可不是乱说的,我从长安来,顺着河流先来到下方的并州,速度可比普通的行马快多了,且此事并非我一人知晓,你若不信的话,可以问我的同伴,你们都……”

“尔等说的是谣言吧!”

突然有一声横空插来,“我亦是从长安来的,也是不久前才到,可没听说过什么山陵崩之事。”

此时有另一人搭话,“进城时我是领了红鸡卵的,知晓霍幽州后日大婚,你进城时肯定也领了,毕竟一人一个呢,你既知道此事,为何还要在集市里造谣陛下山陵崩?”

这人声音也不算洪亮,刚好够附近一圈人听清。

本来还有些惊疑的布衣恍然。

对啊,进出城都有派红鸡卵,卫兵肯定也会说为何而派,他们不可能不知晓霍幽州大婚。

那为何在此时造谣,且还在人来人往的集市中说此事,这人莫不是别有居心?

最初说刘兄造谣的布衣这时高声喊,“卫兵,有卫兵在附近吗?这人可能是其他州的斥候,速速将其带走吧。”

这一嗓子之后,竟还真有卫兵适时出现。

“何人在此喧哗?”

“布衣”说:“此人造谣陛下山陵崩,旁边这个是他好友,请一并带走。”

刘兄和高兄瞠目结舌,完全没想到只不过是一盏茶时间,两句话都没说到,居然就引来了卫兵。

“冤枉,我不是斥候!”

“放开,我只在集市里聊几句天而已,凭什么抓我?莫不是当了卫兵就自觉有权有势,能欺负寻常布衣不成?幽州卫兵这般霸道,迫害百姓如此,这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他本以为这话会激起周围百姓的认同,却见众人皆是一脸厌恶的看着他。

“此人心怀不轨,居然想破坏霍幽州的大婚,可恶至极。”

“霍公一口气拿下冀州和并州,估计是令旁的州牧又急又怒,这才派斥候过来给他寻不痛快。”

“赶紧将此人带走吧,好好审审。”

两个卫兵擒住刘高二人后,还不忘往他们口中塞一块破布,堵住两人的嗓子。

做完这一切后,卫兵扬声四周问:“尔等可有看到他们还有其他同伴?”

有百姓指认。

于是很快,那支商队被一个不漏的全部带走。

*

州牧府。

卫兵长驱直入,最后走到霍霆山的案前,“大将军,方才在东市抓到一支南方来的商队,有二人公然在集市谈论陛下。商队共有二十二人,为首的孙姓商贾称当众谈论陛下的刘高二人是中途蒙难才加入他们的,只是路上搭伙的关系,他和他们不相熟,亦无利益往来,商队中其余十九人亦是如此说。”

至于谈论陛下何事,此事已成为了禁忌。

霍霆山目光冷下来,还真有不知死活跑到幽州来给他添堵的,“审讯否?”

“还未曾。”卫兵答。

霍霆山从案上起身,“既然如此,我亲自审。”

快行至书房门口时,男人似想到了什么,脚步稍顿,他看向守书房的卫兵,“让过大江去裴府走一遭,就说最近郡中有别州斥候出没,让夫人和小娘子这两日莫要出门。”

卫兵领命。

霍霆山去了牢房。

牢房按罪名轻重分了几个区,霍霆山一直走到里面,甚至后面还下了一条石阶。

这一片没有窗,只有必要时刻才会点起烛火,走过漆黑的长道,霍霆山抵达了有光亮的地方。

陈渊已在此处。

看到霍霆山来,他先喊了声大将军,而后说,“甲牢的囚犯已暂且挪到其他地方,如今此处只有那支商队。”

地牢四周点了烛,但最为光亮的还是那处燃着光的炭火盆,盆中除了赤红带火星的炭以外,还有两柄烙铁。

一行二十二人,分开几处关押。

刘高二人戴着三木,独自在一间。

霍霆山进来的那一刻,商贾队伍齐齐喊冤。

“霍幽州,冤枉啊,鄙人是真不知晓那两个是斥候,都怪犬儿贪图他们的银钱,才允了他们同行。”

“鄙人在玄菟郡有稳定的合作伙伴,合作已有十余年。大将军,您可以传他们来询问,他们能证明鄙人句句属实,绝非斥候。”

“大将军……”

商队等人七嘴八舌的喊。

“安静。”轻描淡写的两个字落下,令地牢瞬间静了。

“是否冤枉,我自会去查。”

霍霆山给了陈渊一个眼神,后者打开缠着铁链的牢门,朝领头的孙姓商贾走去,“你只有一次机会,若是撒谎,他们的下场便是你们的。”

几个商贾最初不明白“他们的下场”具体是指什么,直到几个卫兵打开隔壁的牢房,像拖拽死狗般,将刘高二人拽出去,并绑在刑架上。

绳子捆上,嘴上的布扯掉,然后再迅速塞一个带绳子的木咖进嘴巴里,防止他们咬舌自尽的同时,也能听到一些含糊话语。

霍霆山拿起一条铁鞭,铁鞭上暗红遍布,已分不清是铁锈还是凝结的人血,“长安来的,纪羡白的人?”

刑架上的两人含糊喊着冤枉,直到沾了盐水的铁鞭风驰电掣的挥过,横着抽过,一鞭同时甩在两人身上。

铁鞭收尾时,鞭上的倒刺轻松刮下一大片皮肉。

两人一张脸痛苦扭曲,左侧那个竟直接呕出一口血来。

血中带了些细碎的肉,似内脏破裂。

“你们此番派出几人?”霍霆山面无表情道。

两人只是痛呼,并不语。

“敬酒不喝喝罚酒。”霍霆山冷笑,再次抬手挥鞭,只不过这回只抽右侧那个人。

鞭尾偶尔扫过左侧刘兄的刑架,距离他的手不足一寸,鞭尾带起的劲风刮到他的手,令他的指尖下意识抽搐。

耳边是同伴的惨叫,手上是劲风扫过,仿佛每一回挥鞭都将会抽在他身上,让他再次感受第一回被抽到五脏六腑都移位的剧痛。

“既是纪羡白派人为我贺喜,不添些喜庆之色,似乎说不过去。”霍霆山将铁鞭随意一扔,转而取了架子上的短刃。

……

霍霆山从地牢里出来,阳光落在他身上,似无声净化着那层污浊的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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