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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你们才发现这件事啊。

黑泽阵面无表情地想,为什么呢,因为他根本就不是白化病啊,一切都是赤井务武在胡说八道而已。

但他没打算告诉这些普通人,更不想让无关的人掺和进来,就随口解释道:“因为我是海拉族人,我们一族的眼睛在月光下会变成绿色。”

淳朴的约翰信了。

淳朴的镇民们也信了。

书店老板特别好奇地问小银的老家在哪里,是不是前段时间在网上很火的那个海拉。黑泽阵沉默了一下,说肯定会不是那个,而且他们族人因为这种特质被某个犯罪组织追杀,到现在只剩下他和父亲了,所以最好还是别问。

淳朴的镇民们又信了,而且当场就表示他们会帮这对父子保守秘密的。

“对了,那刚才治疗约翰用的药是……”

“是我们一族的秘传药物,用来治愈被诅咒的族人,叫做……雪莉药。”长久的沉默后,黑泽阵这么回答。

雪莉应该不会介意的吧?

黑泽阵想,反正她本来就不叫雪莉,除他以外也没人叫她雪莉了,这个代号对她来说应该是过去式了才对。

……

此时,帕洛阿托市的研究所里,宫野志保正在跟其他研究员一起熬夜加班。

她的导师和助手正表情呆滞地坐在一旁,机械地进行着手上的动作。虽然他们的脑子依旧在转,分析数据的时候也没有任何错误,但任谁都能看得出来,在工作的只是他们的躯壳,而他们的灵魂已经被宫野恶魔给抓走了。

就在这个时候,宫野志保忽然打了个喷嚏,惊醒了整个实验室里的人。

助手猛地坐直了身体:“什么?下班了?!”

他跳起来,拔腿就跑,眨眼间就撞在了……撞在了实验室的门上。他晃晃悠悠地站起来,迷茫地往上看去,却听到背后传来了一阵叮叮当当金属撞击的响动。

宫野志保背对着他,晃了晃手里的钥匙,说:“我把实验室的门反锁了,今天做不完这部分,谁也别想出去。”

助手:“……”

他瘫坐在门边,绝望地想,这个世界实在是太让人绝望了,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绝对不助纣为虐替基金会吓唬宫野,而是帮她从这里逃出去……帮助她就是帮助自己、帮助整个研究所可怜的研究员和他残疾的老师啊!

他看向老师,发现刚才这么大的动静,他的老师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老师,老师你还好吗老师!上次有记者来采访的时候,老师神情木然地说他会搞什么研究,不会,他只是这里的底层研究员,那边的年轻女性才是他们的首席科学家……

助手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往宫野志保的方向走去,使劲儿睁开眼皮,劝道:“宫野,你不困吗?你继续熬夜下去,皮肤会变粗糙的,听师兄一句劝,回去睡觉吧宫野!”

“啊,正好,”宫野志保抬手就把一叠刚打印出来的文件给了助手,说,“分析工作交给你了,我去做新一轮的实验。”

助手:“……”

助手:“老师,我们跑吧,被绑架的人其实是我们啊!”

他拖着疲惫的步伐,回到自己的工位上,喝了今晚的第八杯咖啡,绝望地继续他在宫野恶魔手下的研究工作。

现在他开始怀念以前的日子了,那时候他们三天两头找不到Juniper,一个季度能拿到一次样本就谢天谢地,除非接到紧急任务,不然大家都是快快乐乐地做自己想做的研究项目,研究所里的人甚至能隔三差五出去聚餐……

要不,Juniper,你还是跑吧?只要你跑了,我们就自由了啊!救——救——我——们!

……

小镇。

送走了约翰和其他人,完全有能力逃走的黑泽阵关上了诊所的门。事实证明他们遇到的“丧尸”完全没有追来,老警察和跟其他几个年轻警察在镇子上巡逻了半晚,都没有发现任何踪迹,到凌晨的时候,所有人都回去睡觉了。

黑泽阵就要回地下室继续睡觉,却在走下第一级台阶的时候忽然顿住了脚步。

然后,他转身往上走,去二楼的房间睡了。

赤井务武走的时候把房间里的东西收拾得整整齐齐,就好像很长时间不打算回来了一样,不过黑泽阵知道这人有一定程度的强迫症,不管到哪里都会把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

跟维兰德完全相反。

维兰德是会想一出是一出的人,就算做了周密的计划,也可能忽然临时改变决定。没人知道维兰德在想什么,或许他总是掌握着比其他人更多的情报,这个人不会告诉任何人自己真正的计划,哪怕是当初的Juniper……

可他真的了解维兰德吗?又或者说,他也好,其他人也好,认识的本来就是维兰德表现出来的不同侧面……不过在这点上,其他人认识的“黑泽阵”也是一样。

黑泽阵没继续想了。

他把床上的东西扔得一团乱,然后钻进被子里安稳地睡着了。

在沉入睡梦的前一刻,他又想起赤井务武说的,赤井秀一被绑架的事——这人全手全脚的时候被绑架?怎么可能,赤井务武和他亲儿子怕不是又在计划着什么。

一夜无话。

第二天。

黑泽阵一直睡到中午,反正没有人叫他起床,等到太阳顺着窗帘的缝隙照到他的脸上,他下意识地用手臂盖住眼睛,不情不愿地从一场混乱的梦中醒来。

梦里他经过了一场苦战,正在给贝尔摩德扫墓,脸上带着组织时代常用的冷漠表情,伏特加戴着墨镜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问他:“大哥,贝尔摩德她可是……”

他冷笑一声,回答:“告诉其他人,惹我生气就是这种下场。”

然后梦里的琴酒就把一瓶贝尔摩德砸在了贝尔摩德的坟头,酒瓶支离破碎,水珠在阳光下闪烁着迷离的光,而他就在这样刺眼的光里醒来了。

“……”

总感觉哪里有什么问题,其他人都是被他打一顿,贝尔摩德直接进了坟墓。

黑泽阵想不出他会为什么把贝尔摩德打一顿,不是因为贝尔摩德做不出这样的事,而是能想到的太多了,贝尔摩德这个人什么事做不出来,黑泽阵甚至怀疑她不只是能在梦里做什么的问题,她很有可能在现实中已经搞出什么事来了。

他下楼,心情很好地给自己做了午饭。

下午会有人把新鲜的食材放在厨房的窗外,他只需要去拿就可以了,黑泽阵也知道是谁在送东西,就是每次跟赤井务武见面的司机。不过他没跟对方碰面,也没有问过。

小乌鸦扑闪扑闪翅膀在他旁边,俨然把自己当做了这个家的一员。黑泽阵没专门做它能吃的东西,但好在小乌鸦并不怎么挑食。

安静的风从窗外吹来,是森林和旷野的味道。

从这里能远远看到山野上跑动的孩子,以及天空中掠过的飞鸟,城市不会有的浆果味道顺着风被送到餐桌上。黑泽阵悠闲地吃完午饭,捏着小乌鸦的翅膀,坐在二楼书房的窗边看书。

低沉的乐声窗外的某一角传来,有人在演奏萨克斯,听曲调还有点熟悉,黑泽阵没仔细听,他怀抱着那本童话书,慢慢地、在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时候,就在书房里睡着了。

小乌鸦落在那本书上,蹦来蹦去,蹦来蹦去,啄了啄他的手,才发现银色的是真睡着了。

于是它收拢羽毛,小心翼翼地跳到黑泽阵臂弯里,给自己扒了个窝,也睡着了。

可没睡几分钟,楼下就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黑泽阵睡得很浅,没人在的情况下他不会让自己真的睡着,事实上在有人接近诊所的时候他就已经听到了——脚步声很明显,是小镇的居民,不是杀手也不是其他同行。

换句话来说,没什么危险,但足够让他睡不着。

他不耐烦地睁开眼睛,把依旧在熟睡的小乌鸦放到椅子上,戳戳它的脑袋,踩着楼梯下楼,走到一半才想起来回去穿鞋。

银发少年披着大人的外衣,戴着帽子,半遮住眼睛,抱着一本书打开门。门被打开的瞬间,他先一步站在了门的阴影里。

外面是隔壁书店的老板、几个镇民,和一个躺在地上气若游丝看起来就快要死了的人。

书店老板看到他,喜出望外:“小银医生!太好了,你在这里,亨利被丧尸抓伤了!”

黑泽阵:“……?”

这集他是不是在哪里看过了。

不过躺在地上被叫做亨利的镇民,身上的伤口确实跟昨天的差不多,黑泽阵找到他原本要吃的绿色小药片,反正他本来也没打算吃,干脆用来治病救人了。

这次他特地问了丧尸到底长什么样,亨利说的就详细多了,说是自己不确定遇到的是不是丧尸,但确实是个行为可疑、精神不太正常的人。当时亨利正在回镇子的路上,有个人在车站那里等,车站距离镇子还有一段路,亨利本想捎他一程,可停车接近的时候才发现对方不太正常,还被袭击了,幸好亨利反应快,关上车门就跑,到镇子附近的时候就昏过去了,车撞到了镇外的树上。

警察赶到后才发现他被咬伤,医院的医生认出他身上的伤口跟昨晚的约翰差不多,他们没有治疗的办法,不过没关系——昨晚的约翰被赤井医生家的小银救下来了,所以小银医生一定也有办法救亨利的!所以,他们就带着亨利来找小银医生了。

黑泽阵:“……我不是医生。”

他想象不出来自己当医生会是什么样,也想不出组织里那些人听说琴酒退休后去治病救人会是什么想法,只是想到这里,黑泽阵就觉得自己的耳边好像传来了不存在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