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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知道这是绑架。”黑泽阵说。

“所以呢,你要报警?”赤井务武反问。

别开玩笑。

要是警察来就能把这人抓走,那组织追杀他十八年都没有结果是不是太废物了?

黑泽阵还真的想了他报警说有未成年被绑架会是什么情况,但在此之前,他还缺一个必要的条件。

“你会把手机还我?”

“不会。”

赤井务武顿了顿,又说就算我想还给你,它也不在我手上,它在丹麦,找你的人大概追着那条线索过去了。

黑泽阵看了他一会儿,说我困了,你可以出去了。

他睡了很久——两个星期,短时间内很难再睡着,不管是身体上的还是精神上的。在场的两个人都知道这点,不过谁也没有说破。

赤井务武没再说话,转身就走。

“……”

其实黑泽阵有很多东西想问,但问了也得不到答案的问题他也不会说出口。

失踪两个星期,有些人肯定在找他,就算他从熟人里找不出几个可能抛下手头的事务花整整两个星期来找他的人,但到现在依旧在找的……应该也不是没有。

赤井务武绑架他的时候一定做足了准备,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动手,说不定他被带离夏威夷的时候那些人都还没有发现。

当然。

赤井秀一不可能没有发现,那天黑泽阵就是去找赤井秀一的,以他们两个的熟悉程度,失踪个几十分钟就该引起警惕了,但赤井秀一到现在都没找到这里。

没找到吗?

还是……根本就是共犯呢。

黑泽阵干脆仰躺在地下室的床上,把那天晚上的事重新复盘了一遍,最后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做的最错的事就是让诸伏景光给赤井务武打电话,让赤井务武去救赤井秀一。

抛开所有的外界因素,这两个人肯定是见过了,而赤井秀一和赤井务武,这父子两个虽然多年没见,可默契得很——就像在伦敦按住他注射中和剂那次,两位赤井先生不用说话就能知道对方要做什么,只能说不愧是亲生父子。

黑泽阵用手臂盖住眼睛,咬牙切齿地说:“最好别让我见到你,赤井秀一。”

他想到降谷零和诸伏景光,那天晚上的事结束后,这两个人应该很快就回日本了,波本先生工作繁忙,有没有发现他失踪还不一定;至于本应该跟他联系的贝尔摩德,她一直是最好糊弄的那个,就算平时很敏锐,但黑泽阵敷衍她的时候她总是会信,所以……大概是被赤井务武给忽悠过去了。

然后是那群玩侦探怪盗游戏的幼崽,还有雪莉和明美,以及稻草酒的两个儿子,他们可能会发觉黑泽阵不见了,但幼崽就是幼崽,没有官方势力的协助,他们很难找到这里来。

黑泽阵把伏特加的名字拎到一边,总觉得伏特加是非常稳重的人,可他又想起伏特加跟波本同归于尽的事,就变得不太确定起来。

银发少年躺在柔软的床上,望向木质的天花板,以及灰色的灯罩,自言自语:“伏特加你……应该不至于做出什么事吧?”

……

与此同时。莫斯科。

伏特加正在跟几位老友交流,这确实是他在「那」之后能找到的为数不多的旧识。

说是旧识,在过去的那段时间里他们也不怎么熟,只是因为到现在只剩下了他们几个,这点关系就被时间和命运拉得很近。这里面还有被他打进医院过的人,对,就是当年原本应该去组织卧底的那个人。

“你真要这么做?”

其中一个人犹豫地问伏特加。

没戴墨镜的伏特加靠在黑色的雕像上,目光沉着,将一摞文稿郑重地交给了问话的人。

他叹气,却冷静地说:“我已经决定了,帮我把这本诗集出版吧,亚罗波尔克。”

“但是,你上次不是说紧急撤回,不出版这本诗集了吗?它应该是你那位——”被叫做亚罗波尔克的人觉得伏特加的状态不对,再加上他们两个确实熟悉一点,就追问道。

“他失踪了。”

“什么?”

“大哥失踪了。”

伏特加没有点烟,而是拿出了一瓶伏特加,望向远方的天空,仿佛能从旷阔无垠的晴空和纯白的流云间看到那个银发的影子。

他目光坚定,语气决然地说:“但没有人能真正绑架他,除非他已经死了,不然他就只是被某个理由困在了那个地方。所以,我决定出版这本诗集,大哥如果看到,一定会出来追杀我的。”

……

洛杉矶附近的小镇。晚十一点钟。

黑泽阵在一片黑暗里睁开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真的睡着了。也许是长时间的昏睡让身体变得习惯,他在计算时间、校准生物钟的时候终于睡了过去。

周围很安静,房间里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关了,黑泽阵只觉得头很沉,微微的钝痛感从后脑传来,他还记得自己好像做了个梦,梦里自己在暴揍伏特加。

但他想来想去都没想到自己要把伏特加打成饼的理由,毕竟伏特加就算要干什么疯狂的事,也不会失去理智——一如伏特加在几个月前去暗杀波本的时候,也计划好了,将组织的数个研究所、仓库一并摧毁。

除了伏特加,他还记起了一些零零碎碎的模糊片段。

睡着的几个小时,他的记忆从过去的两个星期里翻过一页又一页,他也不是一直在沉睡的,偶尔快要醒来的时候就会被注射药物继续昏睡过去,意识的黑暗里会有人说话的声音,但也模模糊糊根本听不清楚。

其实他可以醒的,但赤井务武用维兰德的声音跟他说继续睡吧,没有危险,他明知道那不是维兰德,还是睡过去了,一直睡到现在,好像要把过去二十年里缺失的睡眠一并补回来。

嗯,睡够了。

饿了。

黑泽阵没在桌子上或者抽屉里找到用来注射的营养针剂或者类似的东西,倒是在抽屉里翻到了一堆零食,于是他不得不换了个思路,难道赤井务武真想给他做饭?

那也要看他能不能吃。上次赤井务武在赤井家做饭的结果,他们都已经看到了。

黑泽阵懒得去想,他是真饿了,就往楼上走。

从楼梯上去是诊所的里间,再往上还有一层。黑泽阵只往上看了一眼,就往外间走,到了白天进来时候的门口。

门开着。

地下室的门也是开着的。

黑泽阵就站在诊所的门口,无声地看门外的街道,小镇的夜晚安静到像是无人居住,比起总有些流浪汉徘徊的城市与影子横行的山野,对黑泽阵来说有点过于寂静了。

就是因为什么都不会发生,连个案件都没有,他才会觉得这里不适合自己。

一轮接近满月的月亮在天空中高悬。

几只乌鸦从屋檐上探头下来,跟站在门口的银发少年对视,好奇这位新来的客人,叫了几声作为欢迎。

虽说是盛夏,但夜间的风还是带了些许凉意,银发少年完全不在意这点温度,他在门口站了很久,直到有一只乌鸦大胆地落到他脚边,又小心翼翼地靠近。

黑泽阵盯着那只乌鸦看。

就在他伸手,想捏着乌鸦的羽毛把这只胆大包天的小鸟拎起来的时候,他背后传来了一个声音:“你想走现在可以走。”

声音惊走了那只小乌鸦,它可以不怕混在人群中的狼,却害怕带着武器的人。

赤井务武就站在通往二楼的楼梯口,悄无声息地出现,也可能已经看了一会儿了。

黑泽阵没有回头,问:“我看起来很想逃吗?”

他刚才确实只是想摸一下那只乌鸦,但赤井务武觉得他想离开……嘁。

赤井务武也站在原地没走:“你是雪原里的狼,不接受被任何人囚禁的可能。我叫醒你就是准备放你走的。”

黑泽阵嗤笑一声。

小镇、诊所、邻居,还有地下室的房间。如果赤井务武真打算让他走,还需要大费周章地准备这种东西吗?

他还是了解这个人的,也不想继续浪费时间,就转过身,对赤井务武说:“你想说什么,直说吧。”

多余的交流对他们而言一直没有必要。

黑泽阵不知道赤井务武和他亲儿子谈话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样,但他跟这个人说话向来不带一句废话,能理解对方的意思就可以了,这有当年洗脑的原因,更多却是因为他们本身就是这样相处的。

(赤井秀一:你想多了,他跟我说话的时候,不是把我丢给玛丽就是跟我聊你……)

赤井务武往楼梯下走了几级,一边走一边说:“你的身体已经脱离危险了,再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原本的状态。但要想从那些药物的影响里恢复过来,还需要后勤人员做进一步的研究。在此期间,我销毁了所有的药物样本。”

包括λ-AP13,以及那些实验物质相关衍生药物的样本,当然只是样本,真需要的时候还是能做出来的。

这么做只是为了维兰德的儿子不可能再不打招呼地拿到那些东西而已。

黑泽阵微微垂眼。他在想东江——第十六研究所的负责人给他回复的邮件……他用的不是常用的地址,也记得清除痕迹了,赤井务武这么说就意味着他还没发现东江小姐的事。

赤井务武走下了最后一级楼梯,没有继续往前走。从窗外射进来的月光将他的影子拉长在墙壁上。

“你可以现在走,我不拦着你,别把自己玩死了。有新的恢复方案我会通知你。我要回MI6交接工作,接下来会很忙,没时间天天盯着你,你不是小孩子,自己有点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