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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绿色的眼瞳像透彻的祖母绿宝石, 在昏暗的光线下依稀透出让人不寒而栗的危险色彩,银白色的发辫轻飘飘从侧肩滑落,几朵浅蓝色的小花随之坠进月光的怀抱。

很低很低的笑声从上方传来, 加尔纳恰的心猛地收紧, 险些把那双眼睛看成野兽一般的竖瞳,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当初琴酒跟他还是同伴的时候就不怎么让人安心, 现在变成敌人, 更是给他一种随时都有可能动手杀人的错觉。

他当然怕眼前的这个人。

忽然在伦敦出现、冰冷的体温、跟以往完全不同的穿着、舞台上安静优雅的演奏……一切的一切都透着诡异。再联想到东京地下基地爆炸后琴酒的失踪,加尔纳恰知道,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最关键的是,他打不过琴酒。加尔纳恰在这方面很有自知之明, 只要不见面, 他就有无数种方式给琴酒找麻烦, 而且他真的会做;可一旦他们面对面站着, 那对不起, 琴酒干掉他甚至不需要五秒钟。

想到这里,加尔纳恰闭上眼睛, 用干涩的喉咙说:“对不起。”

不等黑泽阵回应,他就继续说:“我认错人了, 对不起, 我还以为你是我认识的朋友。”

就算这个人长得再像琴酒, 像到加尔纳恰第一眼认错的地步, 无处不在的违和感也让他难以忽视。

黑泽阵:???

他用疑惑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被自己按在地上的棕发男人,确定这就是加尔纳恰, 虽然他们两个见得不多, 但黑泽阵觉得自己还不至于认错人。

既然他的认知没有问题,那出问题的就是加尔纳恰了, 黑泽阵面无表情地说:“加尔纳恰,你瞎了可以直接说,我不歧视瞎子。”

这语气听起来也很像琴酒。

加尔纳恰迟疑了一下,才问:“你是琴酒?”

黑泽阵不满地将掐着加尔纳恰喉咙的手收紧了一点,但还给加尔纳恰留了点喘气的空隙:“我说过‘好久不见’了吧,还是说你认识其他跟我长得很像的人?”

加尔纳恰:“……”那确实没有,他没见过天生就跟琴酒长得这么像的,而且上一个自称琴酒兄弟的人是赤井秀一。赤井先生吧,他和琴酒哪里都像,就是长得不像。

于是加尔纳恰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盯着黑泽阵看了五遍,最后斩钉截铁地说:“不可能,你绝不可能是琴酒!”

黑泽阵本来想快点解决加尔纳恰,看加尔纳恰这副模样他就知道今天的事不是这个人搞出来的,但现在加尔纳恰把他给气笑了。

“为什么不可能?”

“琴酒不会弹钢琴,”加尔纳恰幽幽地说,“他说那是小孩子的玩具,他是不可能会碰钢琴的,我听了你的演奏,琴酒没这个水平。”

黑泽阵:“……”

那确实是我小时候的任务工具,加尔纳恰,不要把我的话自动衍伸出其他的意思。

加尔纳恰看到他沉默,越发肯定了自己的判断,继续说:“而且琴酒绝不可能用这个发型,上次不知道谁给他把头发扎成这样,那位先生强行让他这么出任务,琴酒从出门到回来一直低气压,直接炸了目标的公司,还把当时的爱尔兰打了个半死。”

黑泽阵:“……”

雪莉给我扎的头发,我恼火是因为那个老东西又在监视我,就连雪莉家里都是监控装置。换你被二十四小时监视两个星期你也会恼。

“最重要的是,”加尔纳恰深吸一口气,终于把按着他的手推开一点,艰难地说,“琴酒已经变小了啊!他现在是个小孩,而你是个成年人,根本不可能是琴酒!”

“……”

“而且琴酒从不穿白衣服,他嫌不耐脏;他对浪漫过敏,也不喜欢花;他不会出现在公众面前,他被监视太久了对视线很敏感;他……”

“看来你很了解我,加尔纳恰。”

加尔纳恰还没说完,就看到黑泽阵的表情彻底冷了下来,那个有着墨绿色眼睛的银发男人忽然冷笑了一声,将刚松开了一点的手彻底收紧。

黑泽阵看着无法呼吸、开始拼命挣扎的加尔纳恰,嘴角多了一丝嘲讽的笑。

有趣,但也没那么有趣,他已经听够了。

他不紧不慢地说:“你知道得太多了,所以,就死在这里吧。”

再见了,加尔纳恰。

就在加尔纳恰先生要窒息而死的前一刻,桂……不是,滋啦的电流声在他们之间响起,远超安全阈值的电流传到人身上,就连黑泽阵也不得不松开手,离加尔纳恰远了一点。

“啧。”

黑泽阵看着被强电流灼伤了一部分的手腕,毫不在意地放下,这点程度对他来说完全不算什么。

没本事跟他战斗,只会玩这种小手段,加尔纳恰还是跟以前一模一样。

生死之间加尔纳恰终于启动了携带的微型电流装置,为自己寻回了一线生机,他把装置甩到了脚边的插线板上,烧焦的味道、淡蓝色的电弧和小型爆炸燃起的火花在光线昏暗的仓库里迸射跳跃。

警报声陡然拉响。

不用多久就会有人过来查看,考虑到有人在音乐厅制造过混乱的事,警卫也会过来。加尔纳恰知道只要有人来他就会相对安全,因为「这个琴酒」可是作为音乐家抛头露面、刚刚被整个音乐厅里的观众看见过的。

不过刚才他离黑泽阵太近了,也被结结实实地电了一下,现在他踉踉跄跄地站起来,看着跟没事人一样但表情变冷了许多的琴酒,再次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你别过来。虽然我打不过你,但跟你同归于尽的把握还是有的。”

加尔纳恰攥着某样东西——看起来像是开关——警惕地往后退,一边退一边说:

“你看,无论你装得多像,你都不可能是琴酒,起码不是我认识的那个琴酒。如果他想杀我的话,根本不会给我还手的机会,你比他差远了。”

“呵。”

黑泽阵已经被加尔纳恰的话气得笑不出来了。

他确实没想在这里杀了加尔纳恰,加尔纳恰还有用,而且他有事要问,不然不至于单独来找这个人,随便找几个MI6来把这个鶸打包带走也一样,还不用他亲自动手。但现在他觉得自己过去二十年对加尔纳恰的认知全是错的,这人就是个蠢货,跟组织里的其他蠢货没什么区别。

银发男人眯起眼,好像根本不担心警卫会过来,也不担心加尔纳恰打算怎么跟他同归于尽,问:“既然我不是琴酒,那我是谁?”

“好问题,你是谁,让我想想你是谁……”加尔纳恰已经退到了墙边,背后也没有窗户,他确实被逼上了绝路。

站在他面前的人很像琴酒,太像了,可这个人绝对不可能是琴酒,加尔纳恰对这件事很有信心。

他背靠着墙,仓库墙壁冰冷的温度让他的脑子也冷却下来,只需要短短几秒的思考,他就得到了一个最为合理的答案:“组织做过人造人相关的实验,其实你是琴酒的复制体吧。第十六研究所里还有琴酒身体的留存,本来是那位先生留下给琴酒换器官用的,但现在组织被摧毁,那些「备份」也不知道落到了谁的手里。”

加尔纳恰看向了黑泽阵的衣服,以及绑起来的头发,抿了抿唇,说:“所以琴酒已经死了,死在地下基地里,然后【A】让你做琴酒的替身,是吗?但不管怎么样,你也不像他,也根本就不可能他!没有人可以取代琴酒!”

他说到最后,就连一直平缓如死人心电图的语调都有了起伏,加尔纳恰难得有明显的情绪,声音也变得激动起来。

黑泽阵:“……”

黑泽阵:“你是琴酒的粉丝吗?”

加尔纳恰:“怎么可能!我跟那家伙的关系不能再差了,我们互相都想杀了彼此!”

黑泽阵:“嗯,我知道,所以你是琴酒的粉丝吗?”

加尔纳恰:“……”

他不是,他没有,他跟琴酒那家伙根本就没什么好说的!所以事情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哪里表现得像琴酒的粉丝吗?琴酒那种人怎么可能有……呃,组织里好像还真有他的粉丝,算了,这不是很重要。

都怪赤井秀一!跟他说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加尔纳恰自己就是FBI,他很清楚,FBI的话那能信吗?赤井秀一以前可能是乖小孩,但进了FBI的门,就算是块玻璃也得给你全染黑了!

而黑泽阵若有所思地看着加尔纳恰,又想起他收到的那句没头没尾的话来,问:“所以‘问心有愧’是这个意思?”

加尔纳恰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是!”

“那你在愧疚什么,加尔纳恰?从乌丸的死开始,你跟我就已经是敌人了。”

“你、你……”

“第十六研究所里没有我的复制体,要让你失望了。乌丸确实有过这个心思,但在他们产生意识之前,我就把他们全都杀了。”

“……”

这确实是琴酒能做出来的事。

加尔纳恰反复看着黑泽阵,发现这个人说话的时候非常坦然,琴酒不会说谎,但这个人不一定——可或许是那张跟琴酒一模一样的脸在作祟,他还是决定相信这个人的说辞。

既然不是被唤醒意识的复制体……加尔纳恰迟疑地问:“那你是琴酒的双胞胎兄弟?”

黑泽阵嗤笑一声,反问:“你觉得会有吗?”

他要是真有什么双胞胎兄弟,前半的人生就不会是现在这样,维兰德可不是会将好用的底牌收在柜子里的人,用他一直不怎么顺心的乌丸也会出手……

哼。琴酒只有一个。

手电筒的光透过仓库箱子的缝隙传了过来,虽然只是从走廊另一侧扫过来的,但警卫的说话声已经越来越近。那道光有一瞬打在加尔纳恰的脸上,他难得露出了相当纠结的神色。

他姑且相信这是琴酒,但不管怎么看这个人都跟琴酒有极大的差别,对于熟悉琴酒的加尔纳恰来说尤其如此。

“你,”加尔纳恰艰难地说,“如果你真的是琴酒,那……【A】对你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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