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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的诊断结果是心因性失明, 在时间如此紧张的情况下,也没有什么好的治疗方案。或者说,从目前的情况来看, 短时间内能治好的可能几乎没有。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 银发青年反而显得不焦不躁,他在迅速适应看不见的生活, 以及恢复身体。

冷静和理智到可怕的程度。

赤井务武知道他什么情况, 没管,只说了维兰德临死前的安排。

“当时他身受重伤,让我暂时用他的身份收拢A.U.R.O的余部,制造出他还好好活着的假象, 包括基金会和外围组织在内的中枢权限也给了我。”

“他本人呢?”

“他最后说你失去联络了, 他没能接你的电话, 让我找到你。他留给你的话是, 如果他死了, 就由你来继续,直到结束这一切, 就跟他当年一样。”

“我知道了。”

现在的黑泽阵看不见,赤井务武就把情报一条条念给他听, 两个人整理了A.U.R.O现在的势力, 而接下来他们要迎接的, 是敌人疯狂的报复和漫长的重建工作。

不过他们确实没有多少时间, 这里并不安全,A.U.R.O的总部挪威也被盯上;英国因为MI6方面的问题, 就连赤井务武本人都不敢回去。所以权衡利弊后, 他们打算去意大利,起码短时间内不会有问题。

事实证明意大利确实没问题, 有问题的是他们自己。

就在他们预定离开的一个小时前,赤井务武忽然来找到他,说我们得走了。

虽然看不到,黑泽阵从空气里闻到了血的味道,而且赤井务武的呼吸声没那么稳,多半是他身上的血。

他还没那么快适应失明的世界,但很快站起来,问发生了什么事。

根本来不及带走什么东西,赤井务武只处理了跟他们的身份有关的线索,就拉着他往外走:

“Crucis(南十字)曾经把他抓到你的消息告诉了隐修会的其他人,乌丸集团从那个人手里得到了情报,正在追查我们的下落。联络人失踪了,现在我们得做最坏的打算。”

“去哪?”

“先躲开他们再说,我怀疑他们马上就要来这里了。”

比起遭受重创可以说是已经散架的明日隐修会,现在的乌丸集团绝不是他们两个人就能单挑的敌人,即使他们有A.U.R.O的指挥中枢,能调动在世界范围内的同盟的力量,但那没用,对不讲道理的敌人来说,那只会让他们多杀几个、几十个、几百个普通人而已。

联络人是指赤井务武在组织卧底时期的联络人,也是昨天跟他交流的对象,他的失踪意味着赤井务武和黑泽阵的行踪可能已经暴露,更有可能A.U.R.O的情况也会被敌人掌握。

于是他们在一片黑暗里逃离,期间不断听到曙光联合和隐修会的消息,有好的也有坏的,但他们都已经自顾不暇。

那位先生似乎铁了心要找他们,完全没有要收手的意思,带着看不见的黑泽阵一路逃亡的赤井务武都感到了棘手,即便如此他也没说过要把人丢下。

黑泽阵也没说过。

虽然他们都知道那位先生未必会杀死“琴酒”,但到时候黑泽阵还能不能是黑泽阵就很难说了。而且,就算丢下他,赤井务武也不会因此而安全。

最后两个逃亡的人被逼到了完全不熟的地带,继续这么孤立无援地下去可能撑不了多久。

“这里……”

“怎么了?”

黑泽阵在听附近的声音,在过去的一个星期里他都能听到类似的声音,可以说是对这里非常熟悉。

他认真地听了一会儿,才说:“在你找到我的地方附近。”

“你想干什么?”

赤井务武几乎是立刻就想明白了黑泽阵要做什么,但他第一时间皱眉,又想起来银发青年看不到他的表情。

黑泽阵确实看不见,他抓住赤井务武的肩膀,用很慢的语速说:“是你杀了Abies,是你阻止我去找Daisy他们,是你让我对维兰德的死袖手旁观,是你让我变成现在这样,所以,我恨你。”

他正在说服自己。

他咬字越来越重,某种沉重的负担压在身上,到最后把他压得有点喘不过气了。

赤井务武就这么看着他,看到银发青年睁开的绿色眼睛里暗淡无光。他说,真的要这样吗?

黑泽阵说,来都来了。

赤井务武就站在原地,抽了整整一根烟,才说好吧,就这样,先活下来再说,我们以后再联系。

他得来做这个恶人了——不,对乌丸集团来说他本来就是恶人,对Juniper来说,或许也是。

……

四月初,乌丸集团的那位先生终于找回了弄丢的孩子,他亲自去接的人。

他从遥远小镇边缘的那座旧房子里找到了已经昏迷很久的银发青年,对方在高烧状态,意识都不是很清楚,看起来被关在这里很长一段时间了。

罪魁祸首早已不知所踪,被派来找人的组织成员都被杀死,导致那位先生找到地方花了不少功夫。但对他来说,人还活着,这点损失可以不计。普通的组织成员而已,死多少他都不会在意。

“是谁?”

“我们在附近发现了……呃,本来应该在欧洲执行任务的组织成员黑麦威士忌的踪迹,不确定他是不是跟这件事有关。”

“Rye,他应该是……”那位先生并没有用太长时间回忆,也没叫加尔纳恰,不管他要找的人是谁,结果都只有一个。

那就是把那个人杀了。

那位先生叹了口气,亲自抱着昏迷的银发青年往回走。组织在附近有据点,他叫来了医生,整整一天一夜过去后,病人才算是脱离了最危险的状态。

等人稍微清醒一点后,那位先生问他最喜欢的孩子:“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银发的青年恍惚了很久,才用干哑的喉咙说出断断续续的话:“赤井……是他……赤井务武……我恨他……”

他们问过他很多遍。

他们反复地、有技巧地提问,最终得出的结论是组织的黑麦威士忌真实身份为MI6的探员赤井务武,对方用某种手段潜入组织,并因前段时间MI6内部出现间谍的动荡撤离,但离开前他出于为同伴报复或获取情报的理由绑走了正在欧洲执行任务的琴酒。至少从银发青年的视角来看是这样,无数次的反复询问里都只有同样的结果。

那位先生只潦草地看了一眼报告,让组织追杀赤井务武,顺便调查几年前的旧案——关于组织原本就要追杀的对象是怎么混进来的这件事,那位先生也很想知道,虽然他对这个MI6探员压根没上过心,但不代表这个人就能轻而易举地混进来,一定有人在背后帮他。换言之,组织里有卧底。

然后他回到据点地下的房间里,看那个安静坐在病床上的银发青年。对方比以前乖顺了很多,可能是因为看不见,也可能是因为短时间内受到了太多次审讯,不,用普通的询问来形容会好一点,毕竟他们也没用多少手段嘛。

“Gin。”

被喊了名字的人完全没反应。

那位先生早就习惯他这种态度了,就继续说我会让人追杀赤井务武,你先养伤,最近不会有你的任务,其他的事之后再说。

他对着那双毫无神采的墨绿色眼睛看了一会儿,就起身要走,走到门口的时候,那位先生听到了背后传来的声音:

“您会丢掉我吗?”

“会,”那位先生回答,“所以你要在我失去耐心之前恢复过来。”

黑泽阵没问不然的话会怎样,他想他和那位先生都不期待看到那样的后果。

他慢慢地抬手覆在自己的额头,用力,但痛苦程度丝毫不减。

记忆停留在他让赤井务武给他洗脑的画面,然后就是恨……刻骨的恨意,就连他自己也分不清仇恨是哪里来的,又是冲着谁去的。他直觉知道这不应该是对赤井务武的,但他更不应该质疑。

他不该怀疑,他不能怀疑,他必须把这份情绪留下来。组织的人随时都可能来“复核”他的记忆,他不能在这个时候露出破绽。

“我应该……恨……”

仇恨的利刃本应指向何方?浑浊的记忆被擦掉了多少东西?是这么短的时间里发生的事,只能是他自己要忘记的,他删去了自己的那部分记忆,他经受过维兰德的训练,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赤井务武。”

你要活着,你要活下去,不然我丢掉的记忆找谁要?

四月。

那位先生非常在意,所以几乎整个组织的人都接到了寻找黑麦威士忌的任务,最终他们在美国找到了他的踪迹。

找人前后花了大概半个月的时间,原本事情没这么麻烦,但那位先生说“要活的,我有个问题想问他”,于是几个代号成员接到的工作就从追杀工作变成了抓捕工作。前者是他们的强项,后者好像是警察应该干的事,他们平时绑架的都是柔弱的程序员、研究员,但这次对付的是老练的同行,事情就没那么顺利了。

那位先生就把远在欧洲拍戏的贝尔摩德叫回来,给她打电话,说有个任务需要你回来帮忙。

贝尔摩德还没问是什么任务,那位先生的手机就被人拿走了。

一般人可没这个胆子。

那位先生转过身,发现已经醒来的银发青年正看着他,墨绿色的眼睛恢复了原本的明亮,但又比以前暗了很多。

“让我去。”

“你的身体……”

那位先生比黑泽阵本人还清楚他的身体情况,虽然恢复得相当顺利,但就这么几天,要参与战斗还是太勉强了。

黑泽阵再次挂断了贝尔摩德打回来的电话,把那位先生的手机扔到一边,重复了一遍:

“让我去杀了他。”

墨绿色的眼睛仿佛在燃烧,将他作为「什么东西」的最后一丝烧尽,那样刻骨的恨意不是假的,也做不了假。

那位先生跟他对视了一会儿,说那你去吧,但我有事要问他,别杀了,打残回来就好。

银发青年根本没回答他,就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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