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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过海面掀起波澜, 海鸟落在桅杆上好奇地往下张望。阳光正盛,将脚下烤得发烫,被正面晒到的甲板上没什么人, 只有黑衣银发的少年正靠着栏杆, 在自动贩卖机的阴影里吹风。

贝尔摩德是用某个不起眼的侦探身份上船的。像这样的侦探在今天这座游轮上还有很多,只要报上名字、拿着邀请函, 就没有人会特地确认她的身份。

就算大家都知道怪盗基德可能在船上, 但夏目财团可不是热衷于挑战那个怪盗的空巢老富豪,它的掌权者是位刚满二十岁的年轻人,当然不会允许警方挨个扯长辈们的脸检查这个人是不是怪盗基德。于是贝尔摩德就轻易地来到了船上,并且看到了几位熟人, 虽然她并没有打招呼的想法, 但还是觉得非常有趣。

是的, 有趣。

波本安排了这样一出大戏, 很显然是要对付那个撞到他枪口上的倒霉组织, 不难想象这跟洛杉矶发生的那件事有关,也就是说袭击洛杉矶别墅的组织八成也就是今天的钓鱼对象。

贝尔摩德来就是为了看这场好戏, 这些事她在出发之前就已经想清楚了,唯独没想到的是她能在这里看到琴酒。

以及看到“工藤新一喊琴酒哥哥”这样离奇诡异的场面。

她只是去拍了三个月的电影, 不是一觉睡了三年才醒……对吧?

“你要看到什么时候?”

就在贝尔摩德深思到底哪里出了问题的时候, 还是甲板上的少年先发话了。很显然对方早就发现了她, 或者说以Gin的敏锐程度, 没注意到有人来才叫奇怪。

但他真的是Gin吗?

贝尔摩德是在那个暴风雨的夜晚唯一见过黑泽阵的人,她见过黑泽阵死去时候的模样, 像一缕被封冻在黑暗琥珀里的银色月光。他当然死了, 不然那位先生也不至于沉默很久,才说:莎朗, 我也会觉得可惜。

可现在,出现在她面前的银发少年跟十七八年前几乎毫无区别。那时候的Gin还没有抽烟的坏习惯,也不需要每天对着组织里的一群蠢货消耗自己的好心情,他总是安静地站在某个角落里,惹人注意但又让任何人都感受不到他的威胁性,就好像是这道天与海的风景里令人赏心悦目的一部分。

“抱歉——”

她用不属于自己的声音说着话,故意带了点北海道地方口音;阳光灿烂的年轻侦探从拐角走出来,热情地跟那边的银发少年打招呼。

“我想来这边来静一静,却没想到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介意我跟你分享这个‘秘密花园’吗,少年?”

她在扮演一个远道而来的私家侦探,这位侦探来这里不是为了抓住怪盗基德,诚然那很有吸引力,但对需要维持生计的成年人来说,这种几乎不可能完成的挑战是放在第二位的。“他”只是受雇主委托来调查外遇的,就这么简单。

所以“他”避开热闹的人群,在船上溜达,尽量避免引起太多人的注意,也没有紧追着可能是怪盗基德的“工藤新一”不放,走来这边的甲板也是个相当普通的意外。

接近正午的阳光越来越烤人。

银发少年随意地看过来,只打量了“他”一秒——也可能不到一秒,贝尔摩德确信对方完全没上心,也不带任何攻击性;然后那个疑似Gin的少年就转过身去看海,并说:

“我可没买下这条船。”

“我想也是。”

贝尔摩德脚步轻快地走向银发少年身旁的自动贩卖机,看到满满的KILL饮料,陷入沉思。

你们船上不会压根没准备别的东西吧?不会吧,波本,你应该不是来谋财害命的,对吧?!

“不用看了,”银发少年依旧在看海,平静到不带一丝情绪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他们在试图谋杀。”

“我以为他们起码会放点正常的东西。”贝尔摩德吐槽道。

波本,你干得很好,下次不要干了,我怕你因为涉嫌谋杀一整船的人被日本警方逮捕。

(降谷零:谢谢关心,我现在就去逮捕爱尔兰)

贝尔摩德轻轻叹气,走到银发少年那一侧,毫不掩饰地看了他一会儿,直到对方因为被长时间注视而不满地转头,她才真心实意地赞叹:

“真漂亮啊。”

日光下熠熠生辉的银发,跟海面闪烁的金色光点混在一起,耀得人有点睁不开眼。

“我不喜欢这种评价。”

“看来有很多人跟你说过这句话,”贝尔摩德没打算承认说这话最多的人就是她自己,反正就这点时间Gin也认不出她来,“这是我发自内心的赞美,还请见谅?”

“无所谓。”

像也不像。

贝尔摩德想,从她的角度看这个少年无疑就是Gin,但无论如何经历了十几年组织生活的Gin不会表现得这么轻松。

就算从洛杉矶的那座别墅里活下来,出现在这座游轮上,他也应该在安静的房间里点根烟或者喝着咖啡,看一两本枯燥无味的欧洲文学打发时间,又或者漫不经心地将整个游轮都逛一遍,熟悉这里的路线。

他不会花很长的时间去看海,更不会不带武器就走出门。

贝尔摩德刚才看黑泽阵当然不是为了欣赏风景,而是为了确定他有没有带枪——答案是没有。

少年风衣的衣摆被风吹起,自由地飘飞,连把刀都没藏。

更像十几年前她刚认识的那个少年。Gin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后来那样的呢?她也有点记不清了。

贝尔摩德准备走了。临走之前,她问:

“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没必要。”

“是吗?那真让人遗憾。”

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侦探离开甲板,某种猜测一直在她心头盘亘,贝尔摩德想,她得调查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而在她背后……

黑泽阵耳边传来了诸伏景光的声音:“黑泽,你刚才是因为长得好看被搭讪了吧?”

诸伏景光的话里带着点开玩笑的意思,黑泽阵轻轻叹气,转回去假装看海,实际上在跟诸伏景光闲聊。

“没有。”

“真的吗?”

“她说的是头发。”

“她?”

诸伏景光记得自己听到的是个男性的声音,但黑泽阵却相当确定地说“她”,语气甚至有点嫌弃。

黑泽阵用右手拇指摩挲着游轮的栏杆,回忆着刚才的场景,说:

“应该是贝尔摩德。”

“哎?”

诸伏景光完全没想到这一茬,虽然贝尔摩德会出现在这座游轮上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可刚上船就遇到她确实不在他们的计划之内。

但他从不质疑黑泽的判断,这是在苏格兰时期面对琴酒时候的习惯。所以诸伏景光问:“你是怎么认出她来的?”

黑泽阵沉吟了一会儿,才回答:

“调整过的身高、走路的方式、发型、说话的口音、手表、鞋子、香水的味道、手机的型号……排除这些显而易见的伪装特征,剩下的部分才是辨认一个人的关键。”

“那不就没什么了吗?对陌生人来说能注意的只有这些吧。”

“还有贝尔摩德喜欢的穿衣风格,常用的俚语,看自动贩卖机时候从下往上看的习惯,她偏好的脸,以及……她是快步走来的,看到我的时候呼吸声和脚步声都变了。”

“……”

“最重要的是我见到她就觉得很烦,所以她只能是贝尔摩德。”

黑泽阵并不认为直觉能决定大多数事,但有时候相信直觉不是坏事,所以刚才那个人八成就是闲得没事干来船上凑热闹的贝尔摩德。

“我说,黑泽,”诸伏景光终于从沉默中找回自己的声音,“这跟技巧无关,完全是因为你跟她太熟了吧。”

“也有可能。”

“真羡慕啊。”

“羡慕什么?”

“无论你伪装成什么样子,我都能在人群里一眼认出你,这不是很浪漫的事吗?”

“是很浪漫,如果我带了枪的话,她的尸体在正午的甲板上晒太阳也会很浪漫。”

“黑泽。我们是好人,别说这种话。”

“……行。”

黑泽阵往那个女人离开的方向看去。如果她是贝尔摩德的话,刚才看到的那一幕,不知道她是什么心情?

他可记得贝尔摩德对她的小“银色子弹”很是在意。

哼。

想到这里,黑泽阵的心情就变好了许多,他将手插在风衣的口袋里,离开甲板,准备回去喝个下午茶,然后看两本非常有趣的欧洲文学打发时间。

反正只要在船上,他们还会有机会见面的,需要着急的人可不是他。

……

下午茶时间泡汤了。

黑泽阵坐在爱尔兰特地安排的游轮房间里,虽然是在相当不起眼的走廊尽头,但这间客房比其他房间都要大出几倍,里面的摆设也几乎贴着古典昂贵的标签,或许是整座游轮除了动力室外造价最高的一个房间。

住在这里的人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慢悠悠地磨了咖啡豆自己做咖啡,然后端着杯子坐在阳光洒落的扶手椅上看书。

这本应是个安逸的下午,如果不是旁边的地毯上坐着两只猫和一只小侦探的话。

“为什么会这样啊……”

江户川柯南把脑袋埋进膝盖里,叹气,再叹气,每叹一声旁边的两只猫就喵一下。

很显然它们没理解小侦探的心情,只是觉得好玩,于是喵喵喵喵的声音此起彼伏,直到黑泽阵拎着两只猫的后颈提溜起来,果不其然得到了一只装可怜的小黑猫和一只张牙舞爪的小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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