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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多话蔓延至喉咙,最后都化作轻叹。

“袅袅。”

季阿厝在心中犹豫许久,才决定告知眼前的人老夫人对她的打算,“此前大哥哥被人谋害的事,虽与你的关系不大,但……”

美人轻叹,眸中含怜惜地继续道:“老祖宗的意思是府上偶尔繁忙,可能需要你去帮忙。”

恐她因自尊被践踏,而伤心难过。

季阿厝话锋一转,柔柔地握住她的手道:“刚才表妹也与老夫人求情了,你于央王殿下有恩情,老夫人自不会让你出去的,你且放心。”

“谢谢阿厝姐姐。”唐袅衣发自内心的对她道谢。

季阿厝拉着她的手,视线左右地打量,确定没有任何失落和委屈后彻底安心。

但她还是忍不住再道一句:“袅袅,大哥哥与寻常人不同,你……还是换个人爱慕罢。”

世人皆道季氏长公子是天生慈悲人,风光霁月,慈悲度人。

而极少数人才知晓,这被世人称赞的男菩萨究竟是如何本性,冷血寡情都已算是极低的评价。

他根本就不可能会如寻常人那般生出感情,更不知晓什么是情爱。

季阿厝永远忘不了,外间传言大哥哥曾救过一只受伤的鸟,然后仁慈地救好后放生。

那本是世人过度美化的谎言。

她知晓比世人更多的实情,那只鸟最初落在他手中时是奄奄一息的,极其脆弱,而他却只直勾勾地盯着,昳丽温柔的脸上并非是对它的怜惜。

是打量,试探,以及浅显得可有可无的兴趣。

那只鸟是在他慈悲怜悯的目光下彻底死去的。

然而没过几日,季府便有下人看见他救活了,那只已经死去的鸟,甚至还放生了。

后来她在院中玩耍时碰上一只木雕死物,覆盖在肮脏的落叶下无人问津。

季阿厝从陈年往事中回神,窥眼前少女似懵懂,又着重地叮嘱:“爱慕任何人,都不要爱没有感情的怪物。”

用怪物形容季则尘,这倒是她未曾料到的。

唐袅衣若有所思地颔首,在她的心中与季阿厝所想无二。

季则尘在话本就是没有感情的人。

季阿厝未曾在此处逗留多久。

两人相续聊了须臾,她便离去了。

唐袅衣靠在绿藤爬满的门框前,觑着渐渐行渐远的季阿厝,心中忍不住升起怜悯。

日后整个季府会变成一座死人府邸,这般温情的女子,或许也会变成只剩下皮囊的傀儡。

唐袅衣躺回榻上,一时又想起季则尘,一时又想到冒充来的那个古怪假千金,还想到了尚未接触过的陆朝央。

似乎与之前话本中的情节大相径庭了。

她确是被拆穿了千金的身份,但却并未再有过谁冒认,如此突然的变故让她有些担忧,接下来关于男主的剧情如何发展。

想了一会,唐袅衣因实在累,没一会儿便昏昏沉沉地睡去。

许是睡得实在太沉,她迷迷糊糊感觉自己是清醒。

暮色落下时,榻上原本闭着眸的少女忽然坐起身。

她如同在寻找什么人,呢喃着:“夫君……”

房中没有找到人,她便赤玉足,甚至连一件外裳都没有披,悄然地出了院子。

她不知朝着什么地方,如失去意识的幽魂,缓缓游荡,玉足被细小石子硌得微微的疼痛。

天色逐渐暗沉,似天倾洒的浓雾笼罩得周围密不透风,仔细瞧着脚下路程才勉强能看清前路。

提着四角青叶灯的下人打着哈欠,困顿得两眼迷糊。

忽地一阵冷凉的风吹来,手中灯盏被倏的吹灭。

他小声地嘀咕几句今日的风凉似冬夜,双手搓着冒寒气的肩膀,正欲转身,余光蓦然扫至不远处。

黯淡无星月的黢黑夜晚,绿植茂盛的羊肠小道隐有一道纤细的身影。

少女身着雪白长袍,乌发披于身后,柔蔓不自胜,袅袅亭亭地朝着明月廊的方向行去。

那人乍然一见,险些大叫出声。

待那女子走近这才发现原是江曦院,今日刚回来的唐姑娘。

见她连盏灯也没提,甚至外袍都没有披,下人抬手拂过额头,唏嘘地上前道:“唐姑娘,你这是要去何处?”

少女并未回答他的话,直径越过他,目光定定地看着前方,细看瞳孔涣散,似无意识。

被忽视的下人见她如此,免不了疑惑地挠头,尤其是观她赤足而行,心中更是觉得古怪。

但他并未多想,直至看见她消失在长廊,才一面称奇地提着被风吹灭的灯往离去。

莲牖窗净白,四面暗长窗如围绕空中阁楼,往里去揭开琉璃珠帘,古铜仙鹤衔珠香炉香雾缭绕,白墙两面悬挂四君子水墨图,下设蒲垫上正坐着刚从汤池中出来的清隽青年。

他如同端坐在神龛中的神佛,清冷的眉眼萦绕在缭绕的雾中,慈悲的皮相,令世人产生想要虔诚膜拜的敬畏。

门被悄无声息地推开,一阵柔风吹散了香炉中的一缕烟雾,他脸上的慈悲也被主断,在跳跃的灯烛中隐约透着缕缕摇曳的昳丽。

火红毛发的赤貂倏然跳进他的怀中,蜷缩起尾巴,一搭没一搭地晃着。

季则尘并未睁眼,而是拂过过怀中的赤貂,尔后拧起它的后颈,随手丢至一旁。

赤貂轻巧地落地,幽怨地瞥了一眼他,迈着优雅的步伐悄无声息地跳上窗台。

它委屈地趴在上方,目光忽然停下。

下方的长阶梯有道幽魂,正缓步上阁楼。

赤貂吱吱一声,想起主人的无情,气息蔫下,有气无力地磨灭最后的声音。

香雪兰的沉香燃尽尾末,浓郁的暗香淡下形成清淡雅致的气味。

季则尘仍旧闭眸盘坐在蒲垫上,苍白的面上透着一丝薄薄的红痕,膝上被人在轻轻地攀爬。

他眉心不动,伸手欲再将黏人的东西丢开,然而这次指尖触及的却是柔腻的肌肤。

如云如雾,从指尖传来的触感尤其舒服,甚至想要整张手都覆盖上。

掌心被蹭了,比赤貂都还黏人。

“夫君……”少女眷念的声音响起。

苍白修长的指尖微顿,然后便被柔荑温柔地握住,濡湿感从指尖传来。

“呃。”他低喘出声,波澜不惊的慈悲面破碎。

季则尘掀开薄眼皮,眼尾飞斜一抹猩红,凝望眼前俯身瘫软在怀中的少女。

她眉眼眷恋地望着他: “夫君,白日他们说我是假的,要赶我走,要将我们分开,你为何不出来与他们说我们之间的关系?”

湿漉漉的杏眸似含着一汪波光粼粼的秋水,懵懂无害地盯着他,抱住他的手似午夜魅鬼般引诱。

她含住他的手指,爱不释手地伸出舌尖轻舔。

季则尘眼眸浮上迷蒙的雾气,盯她半晌。

她毫无所知地眨颤眼睫,如同偷腥的猫儿愉悦地荡出甜坏的梨涡:“不过夫君不来也没有关系,应是你也公务忙,我不会怪夫君的。”

季则尘看着她没开口,可指尖却似好奇般地轻勾了下舌尖。

她瞬间喉咙阵阵夹紧,双颊憋得通红,鸦黑眼睫狂颤地洇出晶莹的泪珠,顺着眼角滑过脸颊。

“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