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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起的大纛和天子仪仗旗号,在黄河夜风中猎猎招展。

虽距离尚远,但在火光照耀下,其形制规模,足以让岸边唐军察觉。

李善道目光扫过麾下众将,令道:“依我命令,即各行事!”

李君羡、李孟尝等将振奋应诺,便李孟尝引骑四百,往截从河岸边驰来的那数百唐骑,李君羡引百骑,前去相助单雄信进攻当面的唐军阻击阵地;其余千余骑分在本团校尉、本旅旅帅等的组织下,人皆整束铠甲、槊弓,抓紧时间休养马力,预备向河岸上的唐军主力突进。

夜色深沉,黄河怒吼。

土岗之上,大旗招展;土岗周围,玄甲如林。

一场决定能否於这番合围战中,尽歼、或至少重创李世民部唐军主力的关键一役,已待发起,扑面而来的热潮河风,除了夹杂着水腥、铁甲与战马的气息,好像也已带来了血腥的气息!

……

斥候飞马驰到河岸边的高地下,仰头急报:“殿下,是李善道!这彪贼骑刚升起他的旗号!”

李世民未披铠甲,穿着红色的戎装,向着东边远处望去,隔着己军於数里外的阻击阵地,他隐约望见远处土岗上,一面大纛在风中翻卷,并望见大纛附近,依稀有甲光闪烁,映着火把与月色,显是这支接连冲破了他两路阻击部队,沿河谷一路疾进到此的汉军骑兵已列队待发!

但他的视线并未在这面大纛上多留,很快就收回,仍落目在了汉骑大纛与黄河岸边之间,这片己军阻击阵地上。火光映照下人影攒动,可以望见冲击己阵的那数百汉军骑兵正策马挥槊,在一骁悍汉将的当先引领下,正猛冲己军阵地。那汉将手持长槊,胯下黑马如惊雷裂空,左突右击,槊锋到处,阵中己军兵士人仰马翻,——喊杀声越来越大,清晰传来。

接着,李世民的视线又投向驰往援助己军这片阵地的那数百唐骑。

这数百唐骑,是由杜君绰所率,皆他帐下最为精锐的玄甲精骑,早驰出河滩,马速催到最快,将至战场,——但他同时也又望到,一部约三四百之数的汉骑已从竖立李善道大纛的土岗边疾冲而出,从己军阻击阵地的侧翼空地掠过,却正在迎向杜君绰所率的唐骑,两股铁流即将对撞。

“二郎,若竟果真是李善道犯险至此,察其所率贼骑,不过一两千数,则我以大军围攻之,必可将其所率之贼众全歼於河畔,而斩杀此獠!李善道一死,汉贼诸军势必惊恐,群贼无首,必将土崩瓦解!则河东战局立就可得扭转,非但我军不必再渡河,趁势反攻,尽就汉贼诸军歼灭於河东亦非不能!顺势而东,可席卷河北、山东,天下之势就此定矣!”

窦轨、房玄龄、杜如晦等都不在李世民身边,各在河岸边的各个渡河处现场组织、指挥,唯有长孙无忌随侍在侧,这话正便是长孙无忌所说。他话音里带着惊喜、不可置信的激动,翘着脚、眯着眼,手搭凉棚,仔细地张望东边远处土岗上刚升起的大纛和李善道的天子仪仗旗号,似要确认那大纛、那旗帜的真伪。——可距离得太远了,他并不能看清旗帜上的字迹。

耳边没有听到李世民的回应。

长孙无忌扭过头来,却见李世民神情无异,目光仍凝注在东边数里外的己军阻击阵地和驰往援助的杜君绰等骑上,仿佛土岗上的大纛与李善道的天子仪仗旗号并不值得过多注意。

“二郎,缘何不语?”长孙无忌诧异地问道。

李世民按着剑柄,开口说道:“我观李善道用兵,历来谨慎,非有十足把握,绝不轻易进战,更别说轻身犯险了。如他与李密的管城一战,论形势,他从一开战实就已占据上风,但他始终主力屯驻白马不动,只以偏师与李密周旋,直等到调的李密其众奔波转战军疲,又虎牢为其部夺占,断了李密的后路,完全占据了优势之后,他这才大举攻向管城,遂一战而李密覆灭!又此次河东之役,他一样也是已占据形势上的优势,然面对我军进击,却始终仍是主力屯驻,避而不与我军急战。其人生性,谨慎至此,却岂会贸然亲临险地?”

“二郎是说,那土岗上的李善道大纛、仪仗旗号是假的?并非是李善道本人亲至?”

李世民说道:“若我料之不差,当是如此。这支汉骑在土岗竖旗,恐是诱我之计。”

“诱我何为?”

李世民说道:“半个时辰前,斥候的最新禀报,北边程咬金、尉迟敬德、罗艺、高开道诸汉贼将,率汉贼骑两三千数,正疾向我黄河岸边逼近;又东边苏定方等汉贼将,引汉贼骑千余,绕过了离石县城,冲破我离石守军的阻击,亦在向我黄河岸边疾进。这两路汉贼骑,早则今晚夜半时分,迟亦不过明日,便可相继抵至。

“这土岗上的所谓李善道大纛、伪仪仗旗号,当即因此而设。其意正为使我等误判战局,以为是李善道亲至,从而诱我等暂停渡河,而往攻之。试图以此拖延我军渡河,为其北、东两路汉贼骑争取时间,进而等这两路汉贼骑到后,三路夹击,以完成截击我军主力渡河之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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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番分析,结合李善道一向来的用兵作风,听起来倒是有理。

但长孙无忌在听完李世民的分析后,却仍不死心,又望向远处土岗,说道:“可那大纛高张,天子仪仗森然,岂……,二郎,这岂能是作假?”

李世民说道:“旗号可伪作,仪仗可伪装,惟兵势不可欺。以李善道之性,彼若真至,必挟主力而来,安得仅以一两千骑轻驰孤进?辅机,不必多虑了。此必汉贼虚张声势,诱我迟疑之计耳。今若你我竟为所惑,顿兵不渡,改而攻之,则正堕其计中!”

“这般,二郎,便放任这支汉贼骑竖旗,不予理会?”设若李善道真的在这一两千汉骑中,这的确将会是唐军事先绝对万万想不到的,反败为胜的一个良机,长孙无忌不甘地说道。

李世民尚未答话,陡然炸响的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与金铁交鸣传到了这块高地之上。

两人转目去望。

见是东边数里外己军阵地的侧翼,尘烟大起,杜君绰部已与迎击他们的汉骑交战。

……

夜色下,唐军步卒阵地侧翼的空旷野地上,两股铁流轰然对撞!

杜君绰所率的这数百玄甲精骑,在李世民麾下的玄甲骑中亦是精锐,人皆玄甲,马亦披挂铠甲、皮铠,冲锋时如一道移动的黑色铁墙。

迎面李孟尝所引四百汉骑不遑多让,赤缨如火,铁甲映月,马蹄踏地之声汇成滚滚闷雷。

两军相距百步时,箭雨先至。

双方皆有骑士中箭落马,但冲锋速度丝毫未减。

五十步。

三十步。

“杀!”

“破贼!”

杜君绰与李孟尝几乎同时发出怒吼。

两股骑兵在唿哨声、大呼声中在夜色下狠狠撞在一起,槊刃如雪,血雾腾空。

却杜君绰、李孟尝两人都是悍将,俱冲锋在己部诸骑最前。

两柄长槊几乎同时刺向对方!杜君绰手中马槊如毒龙出洞,直刺李孟尝面门。李孟尝侧身避过,长槊直取杜君绰腰腹。杜君绰旋身格挡,槊杆相击迸出火星。

二人战马交错瞬间,各自回拧发力,再向对方刺出迅疾一槊,带起一片血光!

这一槊,都是刺在避无可避之际,两将都没能将对方此槊彻底躲过。李孟尝将将避开了咽喉要害,肩甲破裂,血染征袍;杜君绰堪堪避开了胸口受创,臂上被划开深痕,鲜血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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