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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黎愣住,又赶忙跟上去。

收粮不是个简单的事儿,宗黎以为这小女娃是着急想立功才这般大包大揽,还打算在路上详细给她说一说情况。

结果陈宝香召集好了人手,十分熟稔地道:“先查一遍秤砣和箩筐,再点齐了运送的牛马,甭管路过什么庄什么府都不许少一头漏一匹。”

“下户去催收的人也机灵着点,不许吃喝拿要,更不许强征暴敛,若有人家交不出粮食,便各自记好缘由,我一一回访核对,不得有误。”

“另,若遇见插着木牌封禁了的田产,亦或者遇见什么富户钱庄里来的人,都先给我围了再来禀告。”

“是!”

同样是花了钱的,她养的这一批武吏就靠谱多了,半个字也不与她顶撞,跟在她后头就往城外跑。

宗黎看得目瞪口呆。

他仓皇策马追到陈宝香身侧,赔笑问:“大人之前做过这样的差事?”

“没做过呀。”她又恢复一派天真的神情,笑眯眯地看着副官道,“还得宗大人多指教。”

没做过居然就知道那乡野收粮的大致境况,甚至连钱庄封田的事都能料到?

宗黎满心不解,又不好直接问,只能暗暗揣度。

收粮是个苦差事,要昧着良心打杀农户,又容易因为收粮不足而无法交差,是以其他录事都不愿意来。

宗黎也不知道陈宝香哪里来的劲头,不但亲自去田间跑动、去农户家挨个了解情况,甚至还让人写了一本厚厚的田间小记。

他看着那小记有些心惊,想试着阻止。

但陈大人身边的赵怀珠十分凶恶,上来就横刀:“干什么?不许碰我家大人的东西。”

“可这,这不妥呀。”宗黎苦着脸,“哪能听这些田间蛮野之人的信口胡诌,还记录在册?”

“宗大人连看也没看,如何能说这上头都是胡诌呢?”陈宝香笑问。

宗黎摆手:“这些人连书也没读过,不晓孔孟之道,不通礼仪之事,说的话岂能值墨?”

此话一出,陈宝香脸垮了。

她扭头愤愤地给赵怀珠告状:“他骂我。”

赵怀珠配合地拔剑:“我这就宰了他。”

“不妥吧,这儿这么多人证呢。”

“都是些连书都没读过的人,想来做的证词也不算数。”

话落音,剑出鞘。

宗黎吓了一跳,眼睛都瞪圆了,觉得面前这几个女人荒唐至极。

但周围全是陈宝香的人,人在屋檐下,他只能忍气吞声地低头拱手:“属下错了,属下错了。”

嘴上这么说,心里是不服气的,毕竟宗黎年年都办这差事,哪能由一个新来的关系户任意妄为。

陈宝香也知道这一点。

不过酷吏压榨乡里是她打小就见惯了的场面,即使光凭她一个人不可能立马就肃清弊端,但她也不想只是来走个过场。

她是大仙举荐上来的人,身上担着大仙的眼光名声,无论什么差事,都得尽力而为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