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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绾懒懒起身,一夜未休息好,头重脚轻。她捏捏颞,穿上绣鞋步下旋梯,在看到挥舞锄头刨地的陌寒时,快步跨出门槛,却未见到君晟的身影。

“大人呢?”

陌寒手握锄头支着下巴,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城中一处庄园发生凶杀案,可能与柳明私塾的案子有关,大人在大理寺,与贺少卿商讨案子未回。”

习惯每日见到君晟,偶尔见不到,多少有些不适应,季绾忽视了心里作祟的怪异,叮嘱陌寒回屋休息。

在大理寺衙门熬了一个通宵,陌寒是回来补觉的,可他没有晨睡的习惯,索性帮着老两口刨地播种。

前院传来曹蓉的声音,话是说给潘胭听的。

“你今日还要去学堂的话,午膳和晚膳都要我来掌勺。柴不够用了,你去劈些吧。”

很快,潘胭的身影出现在后院,又是挑水又是洗菜又是劈柴,累得汗漉漉,衣衫贴肤,无意展露出丰腴的体态。

来来回回几趟,分身乏术。

陌寒看不过去了,放下锄头,拿起一段柈子放在桩子上,接过她手里的斧头,“我来吧。”

说着挽起衣袖,露出小麦色的手臂。

劈砍柈子,孔武有力。

潘胭赧然,“够用了。”

“多劈一些吧,能多用几日。”

陌寒默默劳作,没一会儿,将柴火堆砌成小山。

潘胭道了声谢,发觉陌寒前襟微湿,贴在胸膛上,投桃报李,本该递上帕子,可男女授受不亲,非礼勿视,她抱起一捧柴火,快步回了正房。

君晟是在当日傍晚回来的。

暮云合璧,余晖溶溶倾枝头,巷口枫叶片片红,他一身绯红官袍,与映霞枫叶一样瑰丽。

一进门,先是去了老两口那里坐了会儿,随后回到新房沐浴更衣。

揉蓝锦衣柔软垂顺,带了点儿浴汤的潮气,包裹在笔挺的身姿上。

他拿着纯白布巾,擦拭墨发,闻到饭香时,不由转眸寻找着那道身影,却在瞧见馨芝端着杂蔬汤走上来时,淡了眸光。

没有察觉男人的情绪,馨芝放下汤碗,恭敬道:“大人稍等,还有两道菜。”

“绾儿呢?”

“小姐在为大人制作炖盅。”馨芝欠身离开。

窗外云卷云舒,黄昏暮色昳丽成绮。

等待的工夫,君晟坐在躺椅上,无心欣赏景色,回想着案子的细节,死者是那座庄园的花匠,脾气温和,无不良嗜好,与前三起案子的死者没有人际交往上的关联,除了头部的致命伤和一对虎牙。

一切都像是凶手故意放出的线索,吸引朝廷的注意,引朝廷的人查寻下去,再将他们耍得团团转。

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季绾端着炖盅上来时,君晟侧身闭目,呼吸均匀。

像是睡着了。

知他一日一夜没有休息,季绾不忍打扰,轻轻放下炖盅,来到躺椅前。

看男子剑眉微蹙,她搬过椅子坐在旁,托腮盯了会儿,不知不觉哼起曲子。

这是年幼时母亲哄她入睡的曲子,百试百灵,但前提是,有拨浪鼓在身侧。

女子音色清清甜甜,不疾不徐,确有助眠的作用,渐渐的,男子眉头舒展,睡颜看上去无害又悦目。

光凭容貌,说是京城之冠,并不夸张。

季绾打量着这张巧夺天工的脸庞,视线不自觉游在他揉蓝色的绸缎锦衣上。

衣衫薄而服帖,隐约可见身形的轮廓,视线再往下,叉开的衣摆垂落躺椅,露出一双包裹中裤的大腿。

男子的腿甚是惹眼,修长笔直。

季绾扭回头,哼唱的曲子走了调,她清清嗓子,找回音律。

音色悠悠,人婉柔。

君晟恰在此时睁开眼,幽深的桃花眼清霁潋滟。

四目相汇,季绾眨眨眼,脸蛋“唰”的一下就红了,为自己方才的孟浪。

而那难以遮掩的红润,比桃红的胭脂还要娇艳,如晚霞爬上玉肌。

“先生醒了。”她心虚地抿抿唇,佯装淡然从容,“饭菜备好了,可要食用?”

君晟没急着起身,“哼的什么曲子?”

“娘亲教给我的。”季绾抓了抓膝头的衣裙,极力驱散臊意,“好听吗?”

“嗯。”初醒的缘故,君晟呈现出懒倦之态,侧身枕着一只手臂问道,“脸怎么红了?”

“没有红。”季绾捂住脸,假意拍了拍,“柴火熏的吧。”

“前言不搭后语。”

心虚作祟,季绾招架不住,一把握住君晟的手,欲要将人拉起,“饭菜凉了,快用......”

话音未落,她被反力拉扯,身体前倾失去平衡,趴到了君晟的胸膛上。

心口与心口紧贴,不知谁的心跳乱了节拍。

季绾单膝跪在桌椅边,支撑起上半身,怔怔看着故意拉她跌倒的男子。

君晟扣住她那只主动伸过来的手,强行与她十指相扣,“怎么像是你没有吃饱?”

男女力气本就悬殊,何况是有人故意为之。

这人有时候挺坏的。

季绾费力站起身,想要抽回手却没能如愿,她不得不伸过另一只手,用力将人拉坐起来。

可拉是拉了起来,男子却在坐直的一瞬,向回用力,又将季绾拉倒在他的身上。

额头磕到男子的胸膛,季绾来了火气,摁住他的肩头撑起身子,不停抽回自己被紧攥的右手,“别闹了,饭菜都凉了。”

不就是偷看他的身体被抓包了么,又不是没穿衣裳。

君晟桎梏住乱扭动的女子,以一贯慢条斯理的调子,道:“你要看就大大方方地看,别偷看了又不认账。”

被彻底戳破窗户纸,季绾脸如火烧,她倒吸口凉气,缓缓吐出,试图让自己冷静。

“我没偷看你。”

她绝不能承认,以免日后被他拿这事儿取笑。此刻,她并未察觉,他们之间已有了合作关系之外的狎昵和暧昧。

眼看着快要把人激怒,君晟突然松开手。姑娘家脸皮薄,不能把人逼得太急。

脱离开桎梏,季绾双手背后,暗自揉了揉被攥红的右手,抬起下巴指了指食桌上的饭菜,“快用吧。”

君晟没再打趣她,走到桌前执起碗筷安静地食用起来。

季绾坐到摇椅上,对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夜里没有拨浪鼓在旁,她会睡得不安,可那晚在马车里,她竟毫无知觉在君晟的怀里熟睡。

该验证是偶然还是必然吗?

他们是名义夫妻,直接说出口,会不会让他觉得她是在找借口故意施以引诱?

从未被狎昵情爱困扰的少女按了按额头,开始犯难。

稍晚,季绾躺入床帐翻来覆去,无意打翻了枕边的拨浪鼓。

拨浪鼓落在地上能有多响,可还是引起了客堂内君晟的注意。

“念念?”

一记主意骤然划过,季绾赶忙闭上眼,“睡”得很沉。

君晟走到门边,又唤了声“念念”,随后拉开门扇,驻足片刻走了进去,捡起地上的拨浪鼓放在枕边,低头观察她的睡颜,在听得哼哼唧唧的声音时俯身下来,侧耳聆听。

“怕......”

女子在梦呓。

做噩梦了吗?

君晟细细打量,看她目睑轻颤,分明是在装睡。

这点伎俩糊弄其余人尚可,但怎么可能糊弄得了善于心计的年轻权臣。

君晟背手摩挲起手指,俊面浮现深意,莫不是在试探他会不会在她睡熟时行轻薄之举,再决定日后要不要将房门上栓?

念念,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含情的桃花眼染了点寒意,他缄默着离开。

听见门扇的拉动声,季绾睁开眼,这就走了?还没来得及验证他在身边,她是否能踏实入睡呢。

太过君子还是太过冷漠?

好歹也是同一屋檐下的假夫妻,适当地照拂一下不是应该的么。她都梦呓了,不该停留会儿给予陪伴吗?

拉了拉被子,季绾拿起拨浪鼓抱在怀里,有淡淡失落萦绕而来,却又辨不清源自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