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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儿单老板你不用管, ”三饼伸手冲单羽这边一拦,又看着老板娘,“你跑我们店里来怎么个意思啊?”

“我找人呢, 我不上这儿找我还能上哪儿找啊!”老板娘说。

这话倒也没错。

“出去说。”胡畔走到老板娘身边说了一句, 往外面走了。

老板娘看了单羽一眼, 起身也走了出去。

三饼也想跟着出去,但单羽一直看着他, 他只得走了过来:“单老板。”

“怎么回事儿?”单羽问。

“这事儿……”三饼犹豫了一下,在他旁边蹲下,小声说, “就是……陈店长, 他小时候, 就他家房子刚被抵给别人那会儿吧, 他没地方待,就偷偷睡在小豆儿爷爷给自己准备的棺材里。”

单羽看着他,好几秒没说出话来。

“这事儿村里好多人都知道, 但是都是背地里说说,当面很少提,我也是听我姥爷说的, 说陈涧可怜什么,”三饼拧着眉, “莉莉应该是听老板娘说的,刚拿这个事儿骂陈涧了, 陈涧才把她家柜子砸了的。”

“他没地方待, 他爸不管吗?”单羽问。

“好像那会儿不知道, 我也没仔细问过, ”三饼说, “这事儿陈涧自己也从来不说,我也不好问啊。”

单羽没说话。

“我先去跟老板娘……我怕畔畔吵不过她。”三饼指了指外面。

“畔畔一句话能噎你三天,”单羽站了起来,“你哪儿来的自信帮她。”

胡畔抱着胳膊站在院子门边,老板娘靠着旁边的墙,两个人都板着脸,似乎僵持住了。

“单老板,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老板娘看到单羽出来,有些不快,“我不是来找你们民宿麻烦的,你不必给他们出头。”

“那你给莉莉出什么头!”三饼说。

“她自己嘴欠我给她出不着头,我来是因为我店里玻璃被你们砸了啊!”老板娘瞪了三饼一眼。

“玻璃也不是他俩砸的呢。”单羽走过去,在一块景观石头上坐下了。

“行,那陈涧呢?”老板娘问三饼,“他火气也太大了……”

“不知道,他是店长,去哪儿还能告诉我一个保安啊?”三饼说。

“陈涧也不会赔你玻璃。”单羽说。

“凭什么!”老板娘说,“我都不说上门打人这事儿了,反正一天到晚的这些年轻人也不消停,砸坏了东西总还是要赔的吧。”

“谁惹的事儿谁赔。”单羽说得很简单。

“她有几个钱赔!”老板娘说。

“所以你只是想找个有钱能赔得起的。”单羽说。

“一码归一码,她惹的麻烦我已经开除她了,”老板娘说,“但这个玻璃……”

“玻璃钱肯定从工资里都扣了吧?”单羽说,“所以你是还打算上这儿来多要一份。”

“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啊,”老板娘有些急了,“所以你现在就是要替陈涧出这个头是吧?倒真是体恤员工。”

“陈涧不在,”单羽低头弹了弹裤子上的灰,“你呢,要就回去等着,他有他的处理方式,我不知道,但你要一直在这儿呢,我就告诉你我会怎么处理。”

“你想怎么着!”老板娘看着他。

“我会送口棺材到你店里。”单羽说。

“你说什么?”老板娘震惊了,反手往墙上拍了一巴掌,也不靠着了,“你什么意思!”

“不就是口棺材吗!”胡畔说,“火气这么大干嘛!”

“等陈涧,还是等棺材?”单羽站了起来。

“我说不过你,”老板娘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又看向胡畔,“莉莉我已经辞退了,你们别再上我那儿找人了啊!”

胡畔抱着胳膊没说话。

老板娘走了之后,胡畔才放开了一直抱着的胳膊,往眼睛上抹了一把,看着单羽:“单老板,这事儿是我冲动了……”

“不怪你。”单羽说。

胡畔上门找莉莉就是为了打架,哪怕陈涧跟着也一定会打起来的,这点他们出发的时候单羽就知道,一个十几岁自己在外面打拼的小姑娘,碰上事儿足够凶才能让人忌惮,虽然不安全,但往往最简单有效。

“也别等陈涧了,”三饼在旁边来回走了两步,“直接送棺材过去得了。”

单羽没说话,只是看了他一眼。

“你觉得陈涧会让单老板这么干吗?”胡畔说,“你脑子都拌饭吃了吧。”

“……靠。”三饼说。

“让陈店长自己决定要怎么处理。”胡畔说。

“那那个莉莉呢?”三饼问。

“别看她骂我骂得狠,”胡畔冷笑了一声,“她比我惨,从小吃百家饭长大的,现在工作也丢了,够她气到明年的了。”

“你家里人要真找来了怎么办?”三饼又问。

“老娘怕个屁。”胡畔说。

“行吧,”三饼从兜里摸出摩托车钥匙,“那我去趟烧烤场,陈涧一个人过去的,我去看看要不要帮忙。”

“我去,”单羽冲三饼伸出手,“车借我。”

“又……”三饼看着他,把钥匙放在了他手里,“你这手能开车?能拧油门了?”

“能。”单羽说。

“我跟你一块儿去呗。”三饼追着问。

“你上你的班。”单羽转身过去跨上了三饼的摩托车。

“我本来就说这边儿完事了去找他的,”三饼说,“虽然他说了不用,但我话都说了,不去那不是很不够意思。”

“车到了就行了,”单羽拍拍车头,“我给你证明,你实在没办法,你要是去了,老板算你旷工。”

“那我走了啊叔,”陈涧跨上摩托车,“到时有什么别的事儿都会马上通知你们的。”

“行行,不用专门跑过来了,打个电话就行。”

陈涧点点头,发动了车子,开出了烧烤场。

这几家聊得还算顺利,就像单羽说的,他们跟那几家刚谈完,这边跟着就知道了,而且的确立马就觉得自己吃亏了,陈涧要没主动过来,等他们找上门,估计就真没那么好聊了。

车开到小路正要拐弯的时候,他一抬眼看到了前面路边停着一辆摩托车。

是三饼的车。

三饼的车非常好认,两个轮毂都专门喷成了红色,老远就能认得出。

但跨坐在车上的人看姿态和腿的长度就知道不是三饼。

是单羽。

陈涧很吃惊地把车停在了他面前,下了车:“你手怎么开的车?”

“伸不直而已,打弯没问题。”单羽说。

“你跑这儿来干什么?”陈涧问。

“监工。”单羽说。

“谈完了,挺顺利的,”陈涧说完又停了停,“你不是为这个吧?”

单羽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是为饰品店的事儿?”陈涧问。

单羽轻轻叹了口气。

“为……棺材的事儿?”陈涧又问。

“老板娘跑店里去找你们,”单羽说,“刚打发走。”

陈涧皱了皱眉。

“约个会去?”单羽问。

陈涧看着他:“什么?”

“我喊了啊。”单羽说。

“去哪儿?”陈涧问。

大冷天儿的,早点还没吃,两个人靠坐在河岸林子边上不知道谁家堆了还没拉走的树枝垛子前,晒着太阳约会。

“这环境是有点儿惨。”单羽说。

“你冷吗?”陈涧问。

“晒着就不冷。”单羽说。

陈涧握了握他的手,还行,这会儿还是暖的。

“老板娘是不是过来想让赔玻璃?”陈涧问。

“嗯。”单羽点了点头,“你想怎么处理这事儿?”

“赔个屁。”陈涧说,想想又有点儿不放心,“她没找你麻烦吧?”

“你是想问我找没找她麻烦吧?”单羽啧了一声。

陈涧笑了笑没说话。

“我是想找她麻烦来着,”单羽说,“本来不想管,她话说得太轻松了,听着不舒服。”

“这事儿……对于很多人来说,的确也不过就是茶余饭后的谈资,随口一句话而已,”陈涧轻声说,“我其实也……希望是这样。”

单羽愣了愣,转头看着他:“什么意思?”

“越是随口一说,就越不会在意,越不在意,就越淡,”陈涧说,“只有越来越淡,最后才能没人记得,没人再会提起。”

“我想过你可能不想把事儿闹大,”单羽说,“但没想过会是这个角度。”

“过去很久了,”陈涧笑了笑,“我也不是以前的那个小孩儿了。”

“你真是……”单羽握了握他的手。

“我不是太在意这事儿,只是受不了突然有人用这事儿戳我,”陈涧也握紧他的手,一下下轻轻捏着,“同情也好,戳我也好,有时候给我的感觉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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