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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天咱俩去踩个点。”单羽偏过头跟陈涧说了一句。

“嗯。”陈涧笑着点点头。

“说真的,你们这片儿能开发的东西还挺多的,”姚熠说,“那谁你还记得吗?就是以前376班的那个大黑……”

“记得。”单羽说。

“他现在就搞旅游呢,天天跑线路,”姚熠说,“你哪天有想法了,我给你们牵个线呗。”

“哪个大黑?”岳朗马上问,“我怎么不知道。”

“一个同学。”姚熠说。

“一个男同学。”单羽说。

“哎呦这么巧啊?”岳朗说。

姚熠笑了起来:“你应该见过,大学跟我也一个学校,总跟那个谁,就个儿挺高那个,一块儿踢球的……”

“你是不是故意的。”单羽说。

“哪个个儿挺高的啊,”岳朗说,“比我还高吗?”

“那没有。”单羽说。

“你也认识?”岳朗看着他。

“不认识,”单羽说,“我就气气你。”

“操。”岳朗笑了起来。

餐厅这个时间客人不多,上菜还挺快的,跟着上来的是单羽要的那一小份炒饭。

陈涧到现在才知道他为什么要先上一小份炒饭,为了尽量保证能够食不言,单羽先用这一小份炒饭垫垫肚子,后面可以放慢速度,聊一会儿吃两口。

食间隔着言。

陈涧其实不太明白,单羽坚持守着这个规矩的原因是因为要守规矩,还是习惯了,还是方便他在不想说话的时候能有个理由。

但单羽这个性格,想说话或者不想说话,似乎也不需要一个理由。

面对岳朗两口子,单羽的话明显要比平时多一些,状态也更……说不上来,少了几分惯常的懒散。

陈涧这会儿才是真的食不言,只有聊到这两天的旅游情况时,他才能搭上两句话,一旦话题转移,他就只能沉默。

岳朗和单羽是多年的朋友,姚熠和单羽是高中同学,并且一直保持着联系,他们同时属于单羽的过去和现在,包括未来。

陈涧安静地听着他们聊天,认真地吃着饭。

还好饿了。

不知道是因为饿了还是这家餐厅的菜好吃,或者是单羽很会点菜,总之陈涧吃得还是挺香的。

唯一不足的是吃得太快,单羽他们还在吃着,陈涧已经感觉吃撑了。

他靠在椅子上歇了一会儿,往单羽那边微微凑了凑。

单羽的身体很快也斜了过来:“嗯?”

“我去他们那个露台上看看,”陈涧低声说,“好像有个大壁炉。”

“那你去看吧,”单羽笑笑,“顺便考察一下,看看我们能不能弄一个。”

“……我现在下班了。”陈涧说。

“真的啊?”单羽看了他一眼。

陈涧笑了笑,站了起来,刚想跟岳朗他们说一声,姚熠已经笑冲他摆了摆手:“去吧,听到啦。”

餐厅有三层,二楼和三楼都有一个很大的平台,半开放式的,靠屋子这边是一个巨大的壁炉,或者说是火塘。

餐厅背对着老村的方向,面向着山林和河流,比之前能看到老村的观景台视野要更远一些,很开阔,景色更野,没有了老村的灯光,这会儿一眼看出去是银色的月光和山顶银色的薄雪。

有些清冷。

陈涧在平台的栏杆边儿站了一会,走到火塘旁的一张椅子上坐下了。

看着远处出神。

“要不要去陪陪他啊?”岳朗坐着的角度能看到陈涧,“在那儿愣了好长时间了。”

“不了吧,”单羽没有回头,“打扰他琢磨事儿。”

“你们这两天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姚熠毕竟是个女孩子,敏感些,“感觉弟弟有点儿不一样了。”

单羽清了清嗓子,没说话。

“又抽你了?”岳朗问。

“你就是被抽少了。”单羽说。

姚熠笑了起来,拍了岳朗一下:“真要是又抽了,肯定不是这状态啊。”

“你俩能不能尊重一下伤员啊。”单羽说。

“还不尊重吗,我又没抽你。”岳朗啧了一声。

单羽往后靠到椅子上,笑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又叹了口气。

“我觉得他……可能没什么安全感。”单羽说。

“是么?可能吧,”岳朗皱了皱眉,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说了一句,“我怎么觉得你也是呢。”

“他一直是,”姚熠托着下巴,手指在脸上一下下点着,“表现形式不一样而已,刺猬多半都没有安全感呢。”

“你才刺猬,”单羽说,“你箭猪。”

“你哥们儿骂我是猪。”姚熠看着岳朗。

“是箭猪。”岳朗纠正她。

单羽没忍住笑出了声。

“一会儿帮你揍他。”岳朗搂了搂姚熠。

“没眼看,”单羽把杯子里的柠檬水喝了,“我过去看看,你俩一会儿下山吗?”

“我们去三楼拍夜景,”姚熠说,“你没发现我专门换了漂亮衣服来的吗。”

“……我刚看到。”单羽说。

“这种话就不用特地说出来了吧!”姚熠笑了起来。

“一会儿帮你揍他。”岳朗说。

“你卡带了吧。”单羽笑着站了起来,拿过外套穿上了,往陈涧那边走了过去。

陈涧坐下之后姿势就没变过,就那么伸长着腿靠在椅子里,胳膊肘撑着扶手,手指顶着太阳穴。

就这么举枪指着自己脑袋的姿势,起码二十分钟了。

“这火暖和吗?”单羽走过去问了一声。

“嗯?”陈涧回过神,转头看到是他,收了收腿,坐直了,“挺暖和的,刚加的柴,火大。”

这是张双人椅子,单羽走过去,轻轻踢了踢陈涧的鞋,陈涧往那边让了让,单羽挨着他坐了下去,往下出溜了一点儿,把腿伸长了半靠着。

“吃完了?”陈涧问。

“嗯,”单羽点点头,“他俩在三楼平台上拍照。”

“我们呢?”陈涧问,“回去吗?”

“坐会儿吧。”单羽说。

陈涧没说话,靠回椅子里,过了一会儿也往下出溜了一点儿,跟他一块儿半靠在椅子里。

“想什么呢,”单羽偏过头看了看他,“在这儿待了这么长时间。”

“什么也没想。”陈涧说。

“你猜我信吗?”单羽说。

“不信啊?”陈涧笑了笑。

“小豆儿都不能信,”单羽说,“我还比她大一岁呢我怎么可能信。”

陈涧笑了起来,低头揉了揉鼻子。

“是为了刚才……路上的事儿吗?”单羽问。

陈涧抬着的手顿了顿,过了一会儿才慢慢放下了:“我……不知道,说不清。”

“如果是为那个事儿,”单羽停了一会儿,看着他低声说,“你觉得不舒服了,可以当没发生过。”

陈涧没说话,还是低着头,盯着自己的手。

单羽也没出声。

身后火塘里的火烧得很旺,发出噼啪的细碎声音,不时有火星飞出来,又很快消失在夜风里。

“就是这个,”陈涧突然开口,“就是你这句话。”

“嗯?”单羽愣了愣,“哪句?”

“可以当没发生过,”陈涧转过了头,看着他,“如果我不记得,你就不记得。”

单羽没了声音。

“我很害怕。”陈涧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