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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琅意第一次即将见到真人版“瘫痪的爸, 失业的妈,上学的妹妹,懂事的他”, 心情还是比较复杂的。

程砚靳的突然袭击回家着实让她吓了一跳, 本来都做好了应急处理planb,可是他后来泪眼朦胧地跟她说了那些话, 又把她给整不会了。

想摊牌, 是怕他已经知道真相而她再嘴硬狡辩讨不了好,通常情况下只会激起对方更加强烈的愤懑。

而如果程砚靳不知道, 那她傻兮兮地和盘托出,这不是自爆是什么?

人离婚和分手前都要考虑过错方对于判决的影响, 她和程砚靳既然是商业联姻, 其中牵涉到的利益关系当然巨大,对于“过错方”而言,受到的影响也不是那点三瓜两枣。

所以他从出差途中千里迢迢返回,确实让她受到了好大的惊吓。

怕的是实打实的利益和钱在分割时受到影响。

怕的是他手中的那点股份,会不会因为知道她跟他多年好友的事而成了两人分手时的泄愤牺牲品。

于是林琅意一晚上都在观察程砚靳的一举一动, 试图从中找出一点蛛丝马迹。

不是, 他到底知道了没有啊?

早点让她判断出来, 她好早点对症下药啊。

但程砚靳流完眼泪后又恢复到了平日里的那个他,林琅意看着他用尽了浸水手机的最后一点生命力联系了一下出差事宜和会所,然后跟她说:

“我让人给我送手机过来了, 顺便现在给你订票?”

林琅意疑惑:“订票?”

程砚靳按了按红肿的眼睛, 他连眼下那道细褶都变得越发深邃,将卧蚕挤得更鼓:“不去G市吗?我听庄岚说你们要去你哥的公司, 她们意向海珠培育生产?”

呦,他人在千里之外, 这里的消息还是灵通的嘛。

林琅意刮目相看:“这你也知道?”

他扯了下嘴角,嘲讽:“林向朔电话打到我这里来了。”

“是要去,股东大会投票投完了,他除了照做还能怎么样?”林琅意一想到林向朔满世界求爷爷告奶奶就神清气爽,“我也去逛逛。”

程砚靳:“嗯,所以我说的那个会所就在G市,今天我们一起过去,我明天从G市转机。”

……

林琅意当晚就闪现到了G市,带上庄岚,还邀请了当地几家规模化的海产养殖公司的女老板。

上回从禾木人肉背回来的还有一套巨幅蝴蝶标本,林琅意正巧送给庄岚。

庄岚对漂漂亮亮的东西总是爱不释手的,一边摸着标本,一边稀奇:“你怎么突然想来这里?”

“别人介绍的。”林琅意往身后的软包墙面望了一眼,像是在透过厚厚的墙面看向远方。

隔壁是程砚靳。

他说这种场合他出现不合适,所以待在隔壁包厢里避嫌,只负责买单和等下结束后率先躲进车里等她一起回酒店。

彼时,他在做这些安排时她一直紧盯着他的神色变化不放过,见他除了那双眼睛还余有薄红,剩下的言行举止都跟平时攒局约人玩闹时一模一样。

看起来……是挺正常的,就是她总觉的他那点永远擦不干的眼泪仿佛在献祭着说“她可以,他不会这样”。

直接证据就是,她现在所处的会所,那位喷着清雅淡香穿着昂贵制服的侍应生在面对她的疑问时解答:

“我们这里主要是面向女性客户的一个高档疗养场所,您放心,都是会员邀请制的。”

那程砚靳在隔壁开了个包间,完全就是在里面无聊发呆?

林琅意百思不得其解,他流泪的场景和他坚定说出“作数”时的面庞重叠,让她今天最想知道的一个答案成了未解之谜。

包间里果盘点心上了半天,就是不上酒,传说中的男模也没出现,林琅意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出门说“去瞧一眼”。

她关上包间的门,直接去了隔壁,一打开门,就看到一排标准制服的男模像是军训一样成排站好。

而程砚靳挑起下巴,抱臂站在最前方,用那种轻蔑挑剔的目光逡巡着众人,像是礼仪嬷嬷在点评指导。

他的手里还举着新手机,上面是她的正脸照,就这样广而告之地落实到每一个人身上。

林琅意目瞪口呆。

不是,这是在干嘛?反派头领拿她照片告知众人这是今晚的暗杀对象吗?

程砚靳见有人门也不敲就打开,刚拧起眉不爽,看到是她,立刻换了那副高高在上的表情,手机一收,绕过人墙快步走过来:

“怎么了?等急了?点心都是这家甜品师现做的,不好吃吗?”

“不是,”林琅意伸长胳膊去抢他的手机,“你那照片是什么意思?”

“哦。”他的气焰一下子灭了,眨了眨眼观察她的表情,老老实实道,“我跟他们说你酒量不行,让他们不要灌你酒,反正该开的香槟塔都会开的,要是灌你酒那今晚的业绩……”

林琅意事业脑上线:“但我今天请了几位总裁,我不喝酒的话……”

“对,所以我让他们多看着点眼色,知道谁是主宾,帮你挡挡酒,顺便服务好那几位。”

听起来还是挺靠谱的,林琅意满意了两秒,又问:“那这一排……”

“我在选。”他的眼神一下子又睥睨不驯起来,懒懒散散地转回身,灯光在他高挺的鼻梁旁打下一片晨昏线的阴影,眉毛稍稍往上叛逆不羁地扬起。

手机在他的手心里有一搭没一搭地翻滚把玩着,他看那群男模时眼神毒得仿佛想将人扎穿:“挑商品哪有不比较的。”

林琅意被他那副主理选秀入宫的做派再一次震慑到。

难怪要另开一个包间,要是让庄岚和合作伙伴知道她的未婚夫帮她把关男模并全场买单,她今天就不该坐在沙发上而是坐在桌子正中给她们当金丝猴看。

“你选什么啊。”她结结巴巴,“你,你懂什么。”

程砚靳睨她一眼,语气平平:“我懂你喜欢脸好看的,身材棒的。”

林琅意:……

“我们女生的审美跟你们男的不太一样。”她还是觉得浑身刺挠,阻拦着将他拉到一边小声说,“你选这叫什么事啊,算了我来选。”

“不是的,我说的选,是看他们入行多久了,背景资料里有没有金主,口风严不严,之前有没有出过事,有没有难缠的或者心术不正的。”程砚靳声音沉着,娓娓道来,“我没其他意思,就是不想让你出来玩了之后被烂泥巴缠上,有后顾之忧。”

林琅意微张着嘴,被他这番话震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程砚靳他,他去出了个差,怎么脱胎换骨了?这是什么收购公司之前的尽职调查环节啊!

她唏嘘了片刻,他用余光瞟了她一眼,那句话含含糊糊的:“但我问过了,这种地方,你最好不要太相信他们说的话。”

顿了顿,补充:“尤其是什么第一天来,你是第一个。”

“我当然知道。”林琅意见怪不怪,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我来会所找处男?我看起来是那种老了会被哄着买保健品的人吗?”

程砚靳听完这句话忽然扬眉吐气起来,他调整了下站姿,用手指拨弄了下额前的头发,压不住骄傲的笑脸:“确实,你这点品味还是有的,知道我们男的守德是非常重要的一个指标……那是的,你以后,但凡不是像我这样,不是,但凡不是纯的,你就不要太认真了。”

他轻咳了下,努力让自己不要眉飞色舞得那么明显:“就是一群陪笑的,走出这个场谁还记得他长什么样。”

林琅意在程砚靳发表了如此重要讲话精神后回到了包厢。

少顷,一流水的男模走进来。

这年头,各行各业,没点技能都没法混,行行都要复合型人才。

这群人能陪着林琅意那几个合作商女老板喝酒掼蛋,能在荧幕前跳女团舞,还能掐着好比配音员的好嗓子一口一个“姐姐”,陪着庄岚上分。

提前提点过,主要哄的都是那几个合作方,有一个年纪轻的男生听说自己的年纪跟一位女总裁家中公子年纪差不多,当即温顺轻柔地冲那位卢总喊了一句:“妈妈。”

林琅意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叫妈妈可不是白叫的,当儿子要孝顺,看到那位女总裁的袖扣有些歪了,他立刻心细如发地帮她重新别好调整。

卢总直接将一对都解下来丢到他怀里:“送你了。”

对方顿时惊喜地笑弯了眼,“妈妈”喊得更热烈。

林琅意的杯子里是饮料,因为她酒量实在太差,用加料的玩意骗人也不好,一般都会在开场前满杯干完敬大家,将话都说清楚。

一群人也没有非要拼酒表感情,而是很默契地抿一口,心照不宣地看这群性格各异的男人自己炒气氛,自己灌醉自己。

看台上的人才需要拼演技,哪怕是虚情假意也要喝酒助兴。

看台下的人可不需要。

林琅意身边有两个听话不闹腾的男人坐着,除了在闷头给她剥柚子,就是问她想听什么歌,一首接着一首唱。

包间里太热闹,隔音效果也太好,所以根本不可能听到隔壁的动静。

林琅意看着面前跳舞的男模,他应该对这几支舞非常熟练了,表情管理优秀到能精准地在头顶的顶灯照到他脸上时流下一滴泪。

她忽然冲他平摊开一只手。

他受宠若惊,音乐还没停就匆匆结束了舞蹈凑到她面前蹲跪下,眼下还贴着闪耀的细钻,就那样眼神拉丝地将下巴放在她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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