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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脑重新被教官收走了,众人无法私下联系。

学姐跑去楼上的宿舍找人,抓了个正在外面走动的青年问:“陶睿回来了吗?”

学长匆忙藏好手上的内裤,说:“回来了啊,一军的人都围着呢。怎么了?”

学姐道:“乘风不见了呀,问问陶睿,知不知道她在哪里?难道是教官压着她受罚了?”

“估计是,我去问问。”

没多久,学长很是震惊地回来,告知她道:“陶睿说乘风不肯道歉,宁愿离开基地。”

学姐:“啊?!”

学长也有点着急了:“人应该还在基地,明天才要送回联大的。你们那边赶紧找找,别是想不开出事了。”

这个学姐倒是不大担心。一个连歉都不肯道的人,不大可能想不开。

学长回忆一遍刚才听到的话,觉得实在过于荒谬,吐槽了句:“这俩人到底怎么回事?道个歉比从他们身上剐块肉还难吗?‘对不起’这三个字能要了他们的老命?尤其是陶睿,也不看看自己一把年纪了,跟个小学妹犟那么臭的脾气!”

众人把训练大楼上上下下地翻了一遍,都没找到乘风的身影。怕再惊扰到教官,惹出什么事端来,动作都放得很轻,只敢蹑手蹑脚地跑动。

学姐想着乘风平日做事挺有分寸的,不能冷不丁闹出个什么大动静,决定分散开出训练大楼再找找。等迈出大门,才发现乘风就躺在基地门口的空地上晒月亮,不知是哪里来的闲情雅致。

众人齐齐嘘了一声,挥挥手各自散开了。

乘风闻声转过头,看着众人的背影一脸的莫名其妙。

沈澹抱着瓶水走过来,躺到乘风身边。没有被褥的水泥地咯得她骨骼发疼。她将矿泉水给姐妹丢了一瓶过去,调侃道:“我还以为你拔刀去找教官同归于尽了。”

乘风没接住,胸口被瓶子轻轻砸了一下,留下短暂的钝痛,有气无力地说:“跟教官没什么关系。”

沈澹问:“你在思考什么人生?吸收的天地精华足够让你彻悟了吗?”

乘风敛着眉目淡淡道:“不知道。”

她回忆起了各种杂七杂八的事。

想起叶憬对自己诸多的深奥劝诫;也想起每天夜里他枯坐在床边,满头虚汗地熬着大夜;想起他偶然提起的,蕴藏着很多信息的零碎话语。

叶憬一直清晰地认为自己是一个逃兵。他一点也不坚强,无数次地想要逃离那片战场,逃离那份痛苦。

但他在战场上唯一的一次撤逃,是在废墟里刨出一个女婴,并在队友的掩护下抱着她冲离了火线区。违背指挥,可他从来没觉得那是一个错误。

对于他来说,战争的信仰应该不是胜利,是保护。这样才能让他在日复一日机械冷血的拼杀中,找到一点可以自我安慰的正义。

他只是一直幻想着自己能够逃掉那些在他生命里无法承担的重量,虽然始终没能成功,到最后由于被压垮而选择自我了结。

乘风一直想不明白,逃不掉的那些到底是什么。

或许是死亡。幸存不是一种幸运,而是宣告了一无所有的酷刑。

可能是战争。但他坚持服役到了战后星宣布独立的那一天。

……可能是人性。只有保持冷漠,才能在那个弹火纷飞的世界里生活得稍微轻松一点。

很多乘风以为变成大人就能明白的问题,至今仍旧因为叶憬的沉默而保持着空白。

叶憬就跟天上那些肉眼可见的天体一样,他的痛苦跟他的矛盾是他身上最显眼的外壳,刨除掉这些,没有人知道他内心里充斥着什么。

也许什么都没有,尽是松散的沙土。

战争是那么的残酷,能从里到外地将人摧毁,所以才要卑微地去敬重生命啊。

·

翌日,乘风大早收拾好了自己的装备,跟来时一样背了个巨大的军用包,提前站在训练大楼的门口等监护人过来领取。

老罗在联大的科研任务很繁重,接到通知还是立即推掉手头的工作,行色匆匆地赶来。早晨七点多就搭车到了基地门口,连一贯注重的头发丝儿都没来得及梳理整齐。

他与乘风在门口打了个照面。面对这位背着行囊,表情隐约中透着委屈的女生,一时间有点五味杂陈。

因为他发觉自己并没有多少惊讶,早就做好了这孩子要出问题的心理准备。

人类的社会果然是很复杂啊,想融入哪有那么简单?

老罗问:“你站在这里干什么?那么自觉?”

乘风看着他不说话,实在点讲是有点心虚的,毕竟之前还信誓旦旦地认为自己肯定不能被中途劝退,没想到连一个星期的假条都没坚持到,成为第一个退场的学生,可能要让老罗丢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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