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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洞府,薄衫身影盘膝打坐,一双浅白修长手掌伸开,钟紫言仔细观察掌心的淡淡赤红。

煞气融血,虽不影响修为增长,但随着时日渐久,胸中戾意深重,变得开始想要找人切磋发泄。

这不是什么好事,钟紫言知晓自己身体出了问题,但门中所有人都探查不出哪里不妥,刘三抖和秦封对钟紫言的状态也从未听闻过。

“修为增长愈来愈快是好事,可为何总觉得经脉中多了一种源自黑暗的血性呢?”钟紫言冥思苦想。

这三月,原本已经练气五层的境界竟然再次大有精进,灵力储量扩大的同时练气速度也随着提高,钟紫言感觉再有十多日,即会达到满溢状态,可伺机寻求突破。

功法并没有修炼更多,一直在练着之前的水系闪避之术【水花雾影术】、一套凝冰攻防术法【玄冰策】,还有【疾风术】。

术法的修习,在精不在多,万物变换轮转,都有相通之处,将一些最基础的小术掌握好以后,认真将几门强大的术法专研至深才是最好。

归根结底,练气和筑基修士比拼的还是灵气多寡,真正那些高深莫测的术法没入金丹,根本不用指望参习。

一般来讲,练气阶层修炼的术法超不过一阶极品,筑基阶层所修炼的也超不过二阶极品,再往上就不太好说了,因结丹基础和领悟的秘法高低强弱不同,屡屡出现越阶杀敌的事情,金丹以后的战局变化多端,不到最后一刻哪里能判断谁胜谁负。

钟紫言深知厮杀一道乃是赌命行为,不到万不得已,似他这种背负重任之人,断不能抛却一切做自己都把握不了的事。

所以术法修炼,必定先看闪躲奔逃一类,再以控制和瞬发攻防类术法为辅。

想及此,钟紫言起身掐诀施术,身影瞬间在洞府内绕了三圈,停下脚步时,洞府内十多道水气残影清晰可现,钟紫言用手一戳最近的水气残影,即见所有水雾散去,消失归寂。

天资灵慧很大程度决定前途明暗,钟紫言自问自己不是愚人,当【疾风术】的修炼到头,一般人哪里想到可以将水行术法结合重创,应差阳错推演出新的术法。

如今水花雾影之法和疾风术结合起来能瞬生很多越来越凝实的残影,钟紫言冥冥中觉得这条路以后会有大发现,若真能算的上新创术法,不如提前将之名为‘水镜万相’术,以期日后这些影子能真正的动起来替自己抵挡敌人。

这想法并非臆想,分身变化之术在修真界多受追捧,实现控制傀儡的方法也有很多,连鬼影亦可执戈,钟紫言在空闲时间研查过很多古卷记载,残影化实继而受控的确有法可依。

呜~咦~

一声欢乐清鸣自洞府外传入,钟紫言一挥手洞府门开,碧游鲸小巧模样浮游归来,在钟紫言胸膛来回蹭蹭,亲昵非凡。

“你这家伙,今日这么晚回来,可有尽兴?”

小鲸发出清灵悦耳之鸣,绕着钟紫言来回游荡。

钟紫言迈出步伐,微笑挥手,“好好休息吧,我也该出去走走了~”

夜色阑珊,天光渐亮,钟紫言照例先查看巡执弟子是否谨守职责。

今夜负责执守之人乃是新晋外门弟子孔雀,她在监察寮内不时抬头观望,见元光镜中没有任何异样,再低头翻动手中书卷。

钟紫言慢步走上监察寮,孔雀立刻警觉,转头一看是掌门,忙起身拜见。

“同门弟子本就不多,俗礼能免则免。”

钟紫言和悦说了一声,走近元光镜前观看片刻,笑着问:

“你来门中也有三月,一切还习惯否?”

“一切都很好,承蒙不弃,掌门愿意收留孔雀,三月来所侍职务无有懈怠。”孔雀向男子一样执礼,依然是一袭鹅黄色衣衫,她好像偏爱鹅黄色,服饰佩剑乃至所用茶盏尽皆如此。

钟紫言缓缓笑着摇了摇头,“你呀你,总是这般拘礼。”说罢,慢步离开监察寮。

孔雀并未离职短送,她知道掌门时不时会都会来监察寮走一遭,不分日夜。

钟紫言朝着断水崖灵田所在走去,一边想着孔雀和岳栖凤的事。

相比较孔雀的艰苦戮力,任劳任怨,岳栖凤显得娇气许多,不过还在宗门其他弟子的忍受范围内,这二人都是三灵根的资质,日后若能筑基,或可成为门中助力。

“咳~咳~”

来到篱笆小院外,钟紫言听到梁羽的咳嗽声,快步入内。

夜幕将去,离清晨不远,梁羽躺在榻上昏沉咳嗽,似梦似醒。

钟紫言刚推门而入,梁羽便迷糊偏头看来,口中呢喃唤了声,“宁少爷~”

钟紫言愣了一瞬,转而想起了什么,温和走至梁羽榻前,坐下握住了梁羽枯瘦入骨的手掌。

凡俗钟家以‘安邦广庆,和泰永昌,静修守念,紫序天成’十六字传辈,因祖上属下民攀龙,有断代时期,取字会用逆流的方式。

钟紫言能倒背自他这一辈以上五代先祖,梁羽口中的‘宁少爷’,在钟家只有一人被唤过,那就是钟紫言的父亲,钟序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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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即将离世时,体温会急剧下降,钟紫言感受到了梁羽的手掌冰凉,神色哀伤运转灵力缓缓温暖梁羽的身子。

没过多长时间,梁羽醒转,双眼缓缓睁开,喉咙嘶响了片刻,笑着发出沙哑低声:

“少爷,你来了~”

钟紫言缓缓点头,见梁羽气色好转,便不再输送灵力。

梁羽躯体尚能自如掌控,奈何心境死气,这几日每每受魇所扰,面容越发枯槁。

见钟紫言神色忧伤,梁羽将另一支手伸出放在钟紫言的手背上,一如当年钟紫言还是幼童的时候,那个记忆里的阿翁和蔼叮嘱莫要贪玩。

“少爷不必伤心,前日梦到老主人,又忆起他活着的时候说过一段话……”

梁羽将目光散向屋顶,慢慢开口,“盖天下万物之萌生,靡不有死。死者天地之理,物之自然者,奚可甚哀~”

死亡是天地之理,是万物的规律,万物产生了都会消亡,梁羽所说,正是在劝钟紫言不用哀伤。

可人之情义,不知所起,亲人即将离去,哪里不会悲伤,要说圣人言录,钟紫言要比梁翁知晓太多,凡事关乎己身,若无铁石心肠,泫然泪下才是常态。

钟紫言将眼角泪珠抹去,强撑笑意,“啊翁自小习武,到头来却学我们文人这一套,传至以往军户耳中,不免被笑话了~”

梁羽呵呵笑了两声,双眼迷离,神色涣散,呢喃着,“以往同僚吗?丰和…太史清…崔岩……”

渐渐的,梁羽昏沉欲睡,当念到一位姓匡的人名时,突然惊醒抓紧握住钟紫言的手,“少爷,将来修炼有成,一定要回去看看呐,钟家尚有余孤!”

早些年,钟紫言还小些的时候,梁羽心中是有仇怨的,如今人之将死,没有任何欲求怨念,此刻交代的这句,也不过即时想起而已。

悲从心起,钟紫言正要回应时,屋外想起震耳钟声,“这是…警讯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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