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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风跟着回神,点头道:“有劳王将军了。”

王道询笑道:“哪里的话。狐君客气了。”

他说着伸手摸了摸屁股,感觉有点钝痛,又想不起自己何时受过伤。不过念头稍纵而逝,也没在意。

入夜之后,倾风才到家。

流光皎洁,圆月衔楼,倾风停在门槛外揉揉眼睛,再三确认了左右,方迈腿进去。

这一别不过短短半日,院落已焕然一新。

道路两侧栽满了锦簇的花团,墙边那些奇形怪状的假石被尽数移走,廊上每隔数步挂上一盏木灯,将深幽曲折的长廊照得一片通明。

难怪貔貅这妖锱铢必较,就这挥金如土的风格,不多从四处坑点钱来,哪里能容得他挥霍?

倾风一路惊叹地走向前厅,远远瞧见门前灯火投映下的一道长影。

就见林别叙从屋内走出来,不知等了多久,面上寒气慑人,冷笑着发出一句:“还晓得回来?”

倾风莫名发怵,像被猫逮着的耗子,心脏颤了颤,琢磨着说:“这话听着有点耳熟。”

“耳熟?”林别叙说,“你回回出门时,都将我的劝告抛到脑后,半句也不听啊。看来是嫌我碍你的事。”

倾风小跑着上前,扯起嘴角赔笑道:“怎么会?不过是事情绊脚,以为你同貔貅他们待在一块儿,不会太担心我。往后出去一定同你打声招呼,不会叫你干等。”

林别叙目光中有些微的困惑,从她身上扫过。还未厘清,倾风已急匆匆推着他进去。

前厅的家具果然也换了一套。

倾风往宽椅上一坐,没个正形地架起腿,端过案上的茶杯就要喝水,触手一摸,察觉到不寻常,凑近到眼前细看,叫道:“这套茶具摸起来好富贵!貔貅把这些宝贝搬出来,摔坏了可不关我事。”

她抬头见林别叙直愣愣地站着,还在生闷气,才想起一事,把身后的花抽出来,递过去道:“送你了。”

林别叙没接,审视了她半晌,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尾音都高了:“别人不要的,你送给我?”

“什么别人不要的?这本来就是给你的!”倾风大感冤屈,在蔫吧的花朵上拨弄了一下,转着手腕展示道,“虽然是被压坏了一点,可是昌碣城里的花多贵啊!你当是什么遍地都有的东西吗?”

她说完自己沉默下来,呢喃着道:“我没事给你摘束花做什么?还拿在手上四处闲逛。”

她求证似地看向林别叙,自问自答:“为了给你赔罪?”

林别叙将花接到手里,若有所思地看了会儿,问:“你今日下午去做什么了?”

“去找王道询拿钱啊!我赌擂台赢了一千多两,全是铜钱,不好带在身上,该是他帮忙收了。进到他家里,恰好碰上他的朋友,顺道请他二人吃了个饭,这才回来晚了。”倾风仰着头,清透的眼睛被头顶的灯照得华光熠熠,义正辞严地道,“他帮我忙活了半天,我请他吃顿饭,是应当的吧?”

林别叙说:“应当。”

倾风飞快道:“所以你就别生气了,我也不是故意不回来。”

林别叙眉梢微动,脸上怒色褪去,反挂出一副和颜悦色的表情,问道:“你是在哄我吗?”

“那是自然。”倾风不及细思,想什么便脱口而出,“谁叫你是我们别叙师兄呢?哪里舍得叫你受委屈?”

她说完,脑海如被针扎了一下,刺痛后莫名冒出个离奇的想法来,含糊地道:“什么美人计?”

林别叙放缓了声音,轻声复问:“什么美人计?”

“不知道啊。”倾风大脑一片混沌,仅能想起几个关键词,抬手指着他,就着那阵模模糊糊的记忆,揶揄道,“是你吧?美色动人啊,别叙师兄。”

林别叙捏住她的手指,柔声问:“你还懂什么是美色啊?倾风师妹不是一心只有山河剑吗?”

“你这是无端的猜测,我又不是瞎子,这都分不清。”倾风说着顿了顿,迟钝察觉他这举动有些暧昧,将手抽回来,抿着唇角道,“我今日是不是有点奇怪?心猿意马的。”

林别叙歪着头看她,忽而笑道:“陈倾风,你若是一直这样直率,也挺好的。”

倾风坐不住了,不安地起身,上下检查了番,没发现那里不对,回说:“你脑子也糊涂了?我不过是出去吃了顿饭,说得好似我着魔了。”

她端起桌上的茶杯,上上下下看了个遍,焦躁道:“是不是貔貅搞的鬼?还是这屋子风水不对。”

林别叙在后面叫道:“倾风。”

$1!?”

她敷衍地转过脸,就见林别叙两指间的一道金光点在她额头,随即眼前昏黑一片,杯子脱手砸下,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林别叙弯腰将人捞住,抱了起来,看着怀里人的脸,眼中满是笑意,嘴里却数落着道:“叫你别去,你不听,自己着了道。龙脉与白泽妖力点化出的花妖,哪是那么好对付的。”

翌日早晨,倾风是被窗格里透进来的曙光晒醒的。

混着灰尘的光团鎏金似地滚动。她起身瞅一眼天色,发现不过刚到日出时分。

院里落了大堆的叶子,貔貅带来的那些植株似是水土不服,一晚上去了半条命。

倾风洗了把脸走进厅里,就见林别叙手里转着把扇子,坐在椅子上出神,见她进来,也只是扫了一眼。

倾风张开嘴本想喊人,见他面色有些冷淡,便忍了下去,顾自倒了杯水,小口地喝着。

喝完的时候,林别叙冷不丁说道:“我喝过的。”

倾风愣了下,顺势把杯子放下。

林别叙又说:“骗你的。”

“我喝够了。”倾风说,“你喝过的我也敢喝。”

林别叙看着她,脸上神色不明,看着是自然的笑:“是吗?”

这气氛着实诡异,倾风怀疑是自己昨日招惹了他。可怎么也想不起下午的事情,只记得去找王道询了,如何回来的也不知道。

正好貔貅走进来,对着二人打了声招呼:“起得真早,你昨日什么时候回来的啊?叫先生等了你一夜,记得下回早点。”

倾风掀开眼皮,扫了他一眼没搭理。

貔貅自讨没趣,嘀咕了声,在她边上坐下,想拿起杯子喝水,被倾风一掌按住。

“你恶不恶心?这杯子我喝过了。”

貔貅冤枉道:“这里就一个杯子啊!”

紧跟着反应过来:“对啊,我买的一套茶具,春夏秋冬四个杯子,怎么就剩一个了?”

倾风往地上看了一圈:“别想诬陷啊,我来的时候就这一个。”

林别叙说:“昨日溜进来一只大耗子,窸窸窣窣一顿乱窜,把杯子都给顶碎了。”

“什么?!家里闹耗子?”貔貅拼命拍着手,生怕沾上了什么脏东西。

再看倾风慢条斯理地喝水,更觉得作恶,一脸厌弃地道:“喂,陈倾风,好歹是个姑娘家,能不能稍微讲究点?耗子爬过的杯子你也喝啊?”

这蠢话都能信。貔貅把脑子都给当了吧?

倾风摊开手道:“无所谓啊。是只貌美的耗子,它不嫌弃我,我也不嫌弃它。”

貔貅反反复复地端详着二人,半晌后露出若有所悟的神色,说:“砸坏我的东西要赔钱的啊。”

倾风侧了个身:“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砸的。”

“真不是你?”貔貅将信将疑,朝林别叙求助,“先生,你帮我算一卦,是不是她。”

林别叙意味深长道:“不必了,再过一两个时辰,那耗子该自己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