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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炉里冉冉升起安神香,床上的小姑娘陷入了极深的睡眠中,呼吸平稳。

听到暗卫朝他禀告她?今日所做之事,林愫差点怒起将茶盏给摔了。

“真是胡闹,”林愫脸色一沉,“她?这样做,你们为何不早来禀告?”

暗卫跪下道:“属下有错。”

林愫目光暗沉,都怪他,两天以来专注于照看姜拂玉,反而忘了关?注姜瑶。

本来以为她?两日不声不响,好?好?待在宫里就不会出什么事。

可他忽略了这个小兔崽子是个闹心的,半天不盯着,她?甚至可以上房顶把瓦片给掀了。

林愫告诉自?己,不要生气,不要生气……人与人果然是有差别的,如果姜瑶也能做到谢家三郎君那样令人省心该多好?,他这辈子兴许还能多活个十年。

林愫匆匆赶了回来:“她?伤得怎么样了,有冷敷吗?”

“殿下只?是涂抹了药膏,她?并?未与人说?起受伤之事。”

“去,取冰块来。”

林愫迅速吩咐人去备下活血化瘀的草药,然后来到姜瑶身前,这孩子累了一天,睡得死沉。

念及冷敷触及伤口可能会隐有疼痛,林愫让人往香炉里加了大量的安神香,确保她?天打雷劈都不会醒来后,再让人拉开她?的被褥,露出膝盖上的伤口。

交错盘织,林愫也没有想?到,她?的淤伤居然积累这么连篇区域。雪白的皮肤上全?是青一块紫一块,亏她?忍得住痛。

这些伤口无法细看,林愫怕自?己看多了,触目反而想?起那些不好?的记忆。

这孩子真的一点也没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自?觉,自?己把自?己弄成这副鬼样子,还想?偷偷藏着掖着,瞒天过海,在膝盖上敷的药膏也是最简单的镇痛的冰凉膏。

林愫心想?,等姜瑶腿上这些伤好?了,她?估计得喜提第?三次罚站墙角。

冰敷消肿,再重新抹上草药。

姜瑶梦中感觉到膝盖上冷冰冰的,眉头微微皱起。

她?今夜的梦并?不安稳,或许是因为就快到皇太后生辰,她?梦境随心境变,在梦中也参加了一遍生辰宴。

她?梦见?上辈子自?己局促地站在大殿上,周围落座的女眷有说?有笑,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的。

她?自?诩穿越前也是个e人,别人不来和她?说?话,她?便主?动得去搭话,想?要融入她?们的话题中,然而她?刚刚走近她?们身边,她?们就像是有默契一样,纷纷散开,避她?若洪水猛兽。

姜瑶初时不明白她?们为什么这样对?自?己,她?不是公主?吗?为什么她?们要孤立自?己?

莫非是对?她?不熟悉,一时间说?不上话?

后来她?走出大殿透气,在假山后面听见?一众官眷小姐在谈话。

她?们嘲讽道:“瞧她?那个样子,还说?是公主?,乡野出身,还配让我喊她?一声殿下?”

“她?竟然连提裙子的动作都做不好?,我方才看她?走过来,还踩了一角裙摆,那样好?看的华服宫装裙,一脚被她?践踏到了泥里,走起路来畏畏缩缩的,一点大家的典范也没有。”

“她?刚刚还想?来和我说?话,我直接就避开了,我才不想?和这种?人说?话。”

……

姜瑶躲在假山后面,垂眸看着自?己的裙摆,金丝银线上,赫然一个灰扑扑的脚印。

姜瑶羞愧地搂起那片衣摆,轻轻拍了拍上面的尘灰。

她?不想?听这次话,起身欲走,情急之下,忽然又不小心拌到了衣裳上,向前滑倒,她?猛地扶向假山上的石头,可那尖锐的石缝却瞬间割破她?的掌心,依然没有阻拦她?的摔倒,一屁股坐在泥土地里。

她?看着掌心流淌的鲜血,痛又不敢叫出声,生怕自?己这副狼狈的样子,被后面那群有说?有笑的小姐们听见?。

她?努力起身,拍了拍衣摆,正想?要若无其事地回去时,忽而转身,只?看见?她?们已经走出假山,一个个,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脸上露出不加掩饰的嘲讽。

那是姜瑶第?一次后悔跟姜拂玉回宫。

同样身着华服,同样金钗玉环,可她?却感觉自?己和京中长大的人有着一到天堑。

梦里,她?不止一次地想?,如果当时她?做得好?一点,把要挺直,把礼仪练好?,是不是就不会这般狼狈了?

她?反反复复地做着这个梦,梦中的场景了千变万化,终于在一个梦中,她?如愿做到了礼节周全?,仪态端方尔雅,走路更不会踩到裙摆。

可她?绕到假山后面,听见?那群嘴碎指点她?仪态的女孩子们说?的话成了——

“自?以为回了宫,套上了那身公主?的礼袍,就成了真公主?了,说?起来,还不是养在乡野之间的野鸡,还真想?飞上枝头变凤凰。”

“说?起来,她?是真的公主?吗?在外面养了这么多年,陛下哪还认得自?己的女儿?,恐怕别是抱回来个假的吧。”

“方才她?还想?过来和我说?话,那迫切地想?要过来讨好?我的样子,看起来真是可笑极了……”

“有的东西,是装不出来的。”

姜瑶扶着假山,听着这些话,似乎一瞬间心思明了。

许淑雅的话回荡在耳边。

“——殿下,你哪怕将仪态练习到了极致,也会有人鸡蛋挑骨头,你要做的只?有一点——让她?们畏惧你。”

……

姜瑶醒来以后,发觉自?己腿上似乎不怎么疼了。

她?掀开裙摆一看,发现?一个晚上过去后,淤肿居然奇迹般地消散了不少。

她?揉了揉脑袋,唤来临春:“临春,昨天夜里,爹爹回来过吗?”

临春心说?:昨天夜里郎君不仅回来了,还守在她?的床边给她?揉腿揉了整整一个晚上,直到今天早上才起身回了景仪宫。要不然,就姜瑶那淤伤,只?怕今天下地都困难。

不过林愫有吩咐过,在姜瑶去皇太后寿宴前,还是尽量让她?放松身心,不必让她?知晓即将要被罚站的消息

所以临春暂且替林愫隐瞒道:“郎君并?未回来过。”

姜瑶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林愫没有发现?。

这时候临秋掀开帘子进来,临秋平日里鲜少近身伺候,她?从前学过梳头的手艺,平日里纸专职替姜瑶挽发打扮。

她?见?姜瑶起了,便道:“殿下,该梳妆了。”

“才刚睡醒,这么快就要梳妆吗?”

她?记得皇太后的寿辰下午申时才开始,哪怕这京中贵女对?打扮再热衷,也不可能从早到晚顶着一头钗环吧。

临秋说?道:“现?下午时过半,殿下今日醒得迟,已经不早了,殿下快去吃些东西垫垫肚子,随后便要开始沐浴熏香,梳发上妆。”

“午时了?”

姜瑶一惊,“我居然已经睡了那么久吗?”

她?心里想?着,她?昨日虽然劳累,但也不至于违逆生物钟睡到这个时辰吧,比她?平日里从来的时候足足晚了两个时辰。

事实上,是林愫往香炉里加的安神香加太多了,一不小心过了火,让姜拂多睡了几?个时辰。

不过现?在梳妆打扮也来得及,姜瑶沐浴完毕,抱着托盘一边啃着点心,让人帮她?烘干头发,一边听人汇报昨天的情况。

“城外酒窖那边进进出出的只?有运送酒水和原料的车马,酒肆老板依然没有现?身,甚至连个管事的都抓到,而且,襄阳王府最近也没有异动。”

姜瑶咬了一口点心,“他们知道最近风头紧,恐怕不会这么快联系上,再等等吧,我就不信了,襄阳王会断臂求生,丢下这个酒肆不管。”

一个月两千银子,无论是招兵买马,冶兵炼铁,还是购置翡翠金银,珍宝首饰,这些钱,都不是一笔轻飘飘的数字。一年的收入集合起来,赈灾救济都足够了。

姜瑶不信他舍得下。

姜瑶年纪小,打扮起来会比成年的女子方便快捷得多。

这个朝代虽然说?女儿?十五及笄而挽髻簪发,但是实际上大家对?孩子们并?没有讲究那么多,反正就是哪里好?看往哪里打扮,只?要小孩子们撑得住,珠宝钗环也一样往他们头上堆。

也许是因为年纪小没有长全?,又或者是因为挑食导致营养不良,眼看着林愫和姜拂玉都有乌黑浓密的秀发,然而身为他们女儿?的姜瑶头发不算特别多,甚至于有些稀疏。

临秋思考片刻,来了点子,给她?挽了一个单螺发髻,然后在上面点上几?颗明亮的紫珍珠,简单雅致,又不失贵气。

姜瑶这个年纪还没有穿耳洞,不宜配戴耳环,临秋也不好?给她?现?戳一个,为了协调装扮,干脆给她?上一个简单的妆面,正拿起粉扑想?往她?脸上拍打,可这小祖宗脸色一变,抬手阻止了她?的动作。

本来临秋是以为姜瑶不喜欢粉拍在脸上的束缚感,便只?好?解释道:“殿下,这是南越进供来的珍珠粉,亲和肌理,也透气,就算敷上也不会令殿下感到难受。”

姜瑶把玩着一把紫竹团扇,伸手抚摸着上面绣球花的绣纹,十分自?信地说?道:“本公主?天生丽质,用得着这些俗物做衬?”

这些话从成年人口中说?出可能会被认为是过度自?负,可从个孩子可口中说?出就成了天真烂漫的童言无忌。周围的人听了,忍不住低头微笑。

姜瑶挺直脊背,哼唧着道:“笑什么笑,我不好?看吗?”

还是临春比较会夸人,“若说?咱们郎君貌美,陛下更是灿若天仙,咱们殿下亦是个美人胚子,将来没准真的可以生的比咱们郎君还要好?看。”

“是吗?”姜瑶见?缝插针地问,“那你们觉得,我与爹爹孰美?”

周围又是一阵哄笑,临春笑着哄她?,“殿下当然貌美。”

临秋便将珍珠粉收了起来:“那就不上妆了,天然去雕饰,殿下本身就很美。”

反正小孩子皮肤娇嫩,如含苞欲放,打不打粉反而没有太大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