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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捏了一把对方的腰间肉,听见嘶的一声,满意上车。

笃笃笃。

马车从亲王府离开。

“鲤儿。”

“鲤儿!”

“景鲤!!!”

景鲤才回过神,不好意思摸了摸脑袋,“爹,你叫我呢?”

景王爷没好气,“跟爹来书房一趟。”

景鲤哦了一声,乖巧去了。

书房在西阁,走了好一段路程。

景鲤心不在焉想着般弱的小圆脸盘儿,肉乎乎的,他怎么没捏一把再走呢?

进了书房后,景王爷关上了门,又摸了下架子上的花瓶。

画轴下别有机关,他拿出了一个木盒子,郑重放在景鲤手上。

“这盒子里,是你可以信赖的名单,你千万不要弄丢。咱们景家东山再起,或许就靠这一份人脉了。不过,这都是命数,若是无力回天,你也不必太过苛求,过你的平民小日子,顺遂一生,爹也放心了。”

“爹,你说什么?”

他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性子急,藏不住事,容易走漏风声,因此爹瞒着你。”

景王爷叹了口气,“今天的祝寿宴是鸿门宴,乌陵阿氏早有造反之心,乌骑已经兵临城下,然而朝中大臣却无一揭发,你道是为什么?太后寿诞共花费六百万两,国库空虚,灾荒四起,可朝廷却不闻不问,你爹我屡次上书,反被陛下厌弃禁足。”

景鲤骇然大惊,“什么?!”

“罢了,不管这些反贼是挟天子以令诸侯,还是想要以血铸新王朝,我们景氏,始终是他们的肉中刺,眼中钉,大臣或许能改换王庭,赚个三朝元老的美誉,但我们这些统治者却是不能的。鲤儿,爹老啦,这寸脊骨,碎了也就碎了,但你不同,你还年轻,你一定要活下去。”

景王爷吩咐道,“等下你就换上巡逻的官兵服,去到城门,有人会接应你出去。”

景鲤瞥见父亲的头发竟然斑白了不少。

向来不知愁滋味的少年顿时惶恐。

“那、那爹你呢?”

“我与天子是手足,当弟弟的,自然要陪他最后一程。”

“……那娘?”

“你不用担心,她的马车早就调换了,等你出了城门,就能与你娘见面了。往后日子,你可得孝顺她。还有景王府的一些老人,都跟你爹出生入死过,以后也是你的左膀右臂,你千万要好好待他们……”

他听了半天,听这个庇佑了他十七年的男人有条不紊安排着人马,大树将颓前,仍眷顾着它身上的鸟雀。

逃亡计划里谁都照顾到了,唯独,没有他的妻子。

“爹,般弱呢?”

他鼓起勇气地问,甚至是有些天真,“她跟娘不同车辆,是为了更好地安排吗?”

中年男人默然。

景鲤这一刻恨自己脑子转得那么快。

怎么会是更好地安排?

那是饵,是弃子,是真真假假瞒混各路耳目的靶子!

“我叫她回来!”

他毫不犹豫转身就走。

“回来!”景王爷大怒,“你是想要闹得人尽皆知吗?你还想不想全身而退了?!不过是个女子,又是荣家强塞于你的,既然不得欢心,舍弃了又如何?”

“谁说她不得我欢心的?”

他眼眶发红,第一次冲他崇拜的男人发火。

“我可喜欢她了!我不准你们丢下她!!!”

景王爷连骂几声混账。

“你当真是想要气死你老子不成?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区区一个女人,日后你若出头了,千娇百媚多得是!你若是连这点狠心的器量都没有,怎么跟那些狼心狗肺之辈周旋,何谈宏图大业,让爹怎么面对列祖列宗?!”

“列祖列宗以靠女人苟活为耻!”景鲤怒骂,“让心爱的女人当诱饵,自己却逃命,算什么男人!我就算死,也死得堂堂正正!”

“你个逆子!!!”

中年男人胸膛起伏,“既然你非要执迷不悟——来人,把世子捆住,直接运出城!”

书房的暗室打开,走出了几个精悍的年轻男人。

“世子爷,得罪了。”

“嘭——”

他手肘硬生生击碎了梅瓶,碎片扎进了皮肉里,鲜血从手肘一路蜿蜒到腕骨。景鲤捡起其中最尖锐的一片,仿佛感觉不到痛,抵着自己的颈。

“给我一匹马。”

他的手在抖。

“你们还愣着干嘛,还不快——”景王爷骇然。

“马。我要一匹马。”

他握得紧,瓷片抵着脸,划下猩红的痕迹。

滴答。

血珠滚落。

少年恶鬼般的眼神令人发寒。

“驾——”

翻身上马,踩上金鞍,满是鲜血的手勒住缰绳。

他迎着漫天的朔风寒雪,义无反顾地,奔向沦为炼狱的金鳞皇城。

他要带她回来。

平安地带回来。

他说过,要佑她岁岁平安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