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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说的是楚玥身上这边紫貂大斗篷。当然,樊岳不是眼馋也不冷,他就是促狭取笑罢了,摇头叹道:“可怜哥哥没有,只能挨冷了。”

谁哥哥了你?

傅缙瞄了樊岳一眼,不过不等他说话,那边陈御就笑:“孟平此言差矣啊,你伯府公子一个,都抵寒挨冷,那我等如何是好?”

“哎,你不是大房子住着,好衣裳穿着吗?怎么了这是?”

虽未恩封,但这伙人待遇哪里就会差了?

诸人哄堂大笑,你一言我一语打趣着。楚玥作为万绿丛中一点红,她自然免不了被各种牵扯。但大家并肩作战多时,十分熟稔,她毫不客气驳回去,一点不惯这群家伙。

今日大家心情都很好,气氛自然热切,不过也没笑语很久,宫门已经打开了,等人齐了,大伙儿便一起进去。

整了整衣襟,敛笑端容,踏入了朱红宫门。

楚玥一步一步踏在汉白玉地面上,抬眼看覆盖了皑皑白雪的金阙宫殿,日已出东方,金红阳光映在宫殿最高处的鸱吻上,折射出耀目金光。

她心潮不禁激荡起来了。

一步又一步,走到今日,是何其的不易。

她一步又一步,踏上汉白玉高阶,登上高高的台基,步上朱红廊道,踏入巍峨的金銮殿大门。

大块金砖铺就光滑平整地面,四条金柱飞龙盘旋而上,高台之上,是金灿灿的雕龙髹金大椅。

静鞭响,新旧臣工跪迎,昨日登基的永宁帝一身玄黑朱红冕服,端坐下,立即道:“诸爱卿请起。”

阶下,大部分是跟随他艰苦夺嫡的忠心文武,今日也正是要大肆封赏赐他们,宁王神采奕奕,心情十分之好。

“幸得诸位爱卿襄助,汝等辛苦了。”

勉励几句,也不废话,宁王立即示意,宣读恩封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叛王大逆,朕勤王讨之,今平定天下,式赖师武臣力;……”

骈四俪六,长长的一段开场白,说罢以后,就是正式晋封。

这第一道圣旨,封的当然是傅缙。

圣旨擢晋傅缙为越国公,超品,食邑五千,封地越邑,世袭罔替;同时,任其为统兵大都督,兼兵部尚书。

贾泗封为英国公,超品,食邑三千,封地卢阳,世袭罔替;同时,任其为吏部尚书。

陈瓒封为安勇侯,超品,食邑二千,封地翕县,世袭罔替;同时,任其为镇国将军。

杨朔封为靖边侯,冯登封为广戚侯,一个紧接一个,诰封宦者的声音极其高亢,在大殿内回荡。

楚玥安静听着,此情此景,她心绪已禁不住激荡起来,只她本来以为没这么快到自己,但听宣旨宦者高声唱道:“楚玥听封!”

她一愣,立即俯身跪倒。

膝盖着地,心血却不可抑制地上涌,她勉力镇定,但心如擂鼓,“怦怦”的鼓动就在耳边。

她甚至感觉头脑有些嗡鸣,她屏住呼吸,听那高亢的声音宣唱。

“楚玥筹措粮草军备,定我军心,勤勉克恭,助朕良多,又于马丘山救驾有功。今晋爵为汝阴侯,超品,食邑二千,封地汝阴,世袭罔替;同时,任为太府卿。钦此。”

汝阴侯,食邑二千,世袭罔替。

楚玥眼眶涌起一阵潮热,喉头哽咽着,这一刻,她竟说不出话来。

深吸了一口气,她伏地叩首:“臣楚玥,叩谢陛下隆恩!”

明黄的圣旨放到她举起的双手上,栩栩如生飞龙盘旋,亮得刺眼。

这短短一道恩封圣旨,只有接旨的人才知道里头都多少辛劳血泪。

她的一切努力,都在今天得到了回报。

女侯,她不是古往今来第一人,却是屈指可数的寥寥几个之一。

……

心潮激荡的大封功臣过后,便是皇帝赏宴。

楚玥不大喜爱饮酒,但今天的宴上,也不免多喝了几杯。

君臣同乐,永宁帝忆苦思甜,一一勉励诸心腹,轮到楚玥,笑说:“玥娘能干心细,正该多多为朕分忧。”

他当日无男女偏见纳楚玥,今日自然不会因为她的女子而有别众人,封爵任官,只论功勋能力,旁的一概不理。

楚玥举杯,一口气饮尽御酒。

今日大喜,永宁帝一点不拘着,事实上他自己也喝多了,更甭提其他人,武将斗酒,尤其凶猛。

楚玥是女的,避过一劫,傅缙却不能,到了后面,直接被灌趴在案上。

宁王哈哈大笑,指着傅缙说:“你小子也有今日?”

不过到底心疼爱将,怕醉酒冷着了,赐了大毛斗篷披上,又命扶进去休息。

这御宴一直热闹到傍晚,男的基本都趴下了,才宣告结束。

楚玥那点子朦胧醉意早就醒了,盯着内侍小心扶着傅缙,登车又搭了一把手,将他安置上车内。

车轮辘辘,出了皇宫,楚玥小心将傅缙的头捧上膝腿,正想给喂点解救汤,谁知他动了动,却直接坐起,半身重量沉沉将她压在短榻榻背上。

“宁儿。”

他呼出的气息都是灼热的,酒息浓重,但睁了眼,眸光还算清明。

“没醉?”

楚玥拍了他一巴掌,把解酒汤塞进他手里,“自己喝。”

说傅缙没醉,也不对。这多人猛灌,再海量也顶不住,他宴上醉过一回了,不过喝了解酒汤休憩后好了许多,再出来他支额装醉避了不少,这小半天都缓过来了。

“我醉了。”

他嘟囔着,接过杯盏,把那酸汤一口闷了,随手一掷,又缠了上来。

楚玥翻了个白眼,但凡醉汉都说自己没醉的,说自己醉了的基本没醉。

只酒喝多了的傅缙极为粘人,她又心疼他,都扯不开。这烈酒行气血,蹭着蹭着,身体就越发热了起来。

一回府入了屋,傅缙就急不可耐将她往床榻带。

“喂,喂喂!”

楚玥可受不了这浓重的酒气,掰开他的头脸:“不行,你赶紧去洗一洗!”

傅缙一个翻身,仰躺在床上重重喘着,这关口被推开太不好受了,但他知她素来是不喜欢酒味。

躺了一阵,他才翻身起来,掐了掐她的脸。

“等我,很快。”

他跳下床,随手就把腰带发冠都扯了,往浴房而去,步伐甚快,却算稳当不见虚浮。

楚玥这才放了心。

浴房里头哗哗水声,她坐了起身,随手卸下钗环和轻甲,都悉数仍在床头的小方几上。

那小几之上,尚放着两只尺余的长条紫檀匣子。

里头装的,正是她和傅缙今日才领的圣旨。

拿起那个边缘浮雕缠枝牡丹纹的,摩挲片刻,她打了开来。

红锦缎底之上,静静躺着一明黄卷轴。

取出,慢慢打了开来,她仔细看着,洁白的丝帛上,汝阴侯三字十分清晰。

哗哗水声仍在耳边,看了一阵,她拿起傅缙方才扔在床上的嵌白玉腰带,暖暖的,尚残留他的体温,摩挲了片刻

她微笑,如今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没有了。

楚玥抬眸,望向浴房,仿佛想穿透烟蓝色的门帘,凝望里头那个对她视如珍宝的男子。

她想给他一个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