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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玥被扶下软轿时,牙关紧咬,双手攒得死死的。

入了正房,孙嬷嬷掰开她的手一看,掌心内深深指甲印痕,竟有被刺破,“少夫人!”

“好一个楚姒!”

从牙关里挤出这一句,楚玥两辈子都没这么恨过一个人。

“我们如何是好?”

粗粗听罢,如意惊惶,忽她瞪大眼睛:“少夫人,咱们可以去信邓州!”

她面露希冀,急道:“老太爷和大爷不会让她这么做的!”

楚家可是男人做主的。

楚温当然不会,可祖父……

楚玥张了张了嘴,却发现,自己竟无法一口给出肯定答案。

楚源一生致力重振楚家。

淮南楚氏,数百载名门,一朝遭遇重创,沉入谷底。后父亲病逝,他毅然给嫡长子聘了商户女,得巨资让楚氏走出泥沼。早年瘟疫横行,人人避走不及,他冒险留守,最终熬过去跃升为一州刺史。

从下州刺史到上州刺史,也非简单过程,幸近年有了女婿镇北侯的助力,这才顺遂了许多。

一个镇北侯外孙,代表着太多太多的东西。

假如楚姒去信,告知她母子与傅缙,二者只可存一。

那祖父将会如何抉择?

孙女守寡,可以再嫁,但一个如日中天的侯府,却不可再求。

权衡过后,会不会直接让楚玥配合呢?

楚玥怎可照做?

那事情恐怕就回到了原点。

她的母亲,她的母亲!

甚至,其实也不用真动她的母亲,邓州京城山高水长,来几封难以考证的信,就可以了。

楚玥敢赌吗?

她不敢。

上辈子亲缘淡薄,今生得一慈母,大幸也,自爱之重之,如何能冒险?

“楚姒,楚姒!”

楚玥牙关紧咬,只是不待她再说什么,忽外头一阵动静,“世子爷回来了。”

……

傅缙眸光沉沉。

今日一回家,被父亲叫了去,说罢朝事,傅延忽道:“听你母亲说,你与儿媳尚未圆房,夫妻和合,人之大伦,当重之。”

这并不是小事。

只圆房,还有这个“母亲”,傅缙下颌绷了绷,须臾,他道:“父亲说的是。”

楠木大书房后,傅延正奋笔疾书,点点头,抬首缓声:“圆房后,身子慢慢调养不迟,一年半载的,子嗣不急。”

他正值壮年,长子也尚年轻,镇北侯府的第三代确实不很急切,“去罢。”

出至廊下,夜色沉沉,傅缙回头瞥一眼父亲书房内映出的烛光,垂眸,回了东路他自己的外书房。

如暴风雨前夕,暗沉阴翳,冯戊窥了一眼主子的神色,小心问:“主子,那香可要取用?”

被迫娶楚女为妻,傅缙怎愿与其合房?早在亲事定下之时,他广撒人手,不拘青楼楚馆,还是京内外的大小医舍,最后寻得一种药粉,焚烧嗅入能致幻,有颇逼真的敦伦错觉。

经验丰富者,大概瞒不过,这本是助兴用的,但对于毫无经历的深闺女子而言,却相当足够的了。

早早,傅缙命人将其制造成香饼,以备日后取用。

故冯戊有此问。

但问罢,他又面露难色。

无他,概因楚玥对楚姒的警戒已达到顶点,但凡侯府配用的一切物品,她都借口用不习惯,统统替换掉了。

诸如香炉鲜花之类的点缀生活物事,她更是尽数摒弃,越简单,越不好出幺蛾子。

她谨慎对自己当然是有利的,但此时却给傅缙带来了大难题,香炉都没有了,要如何焚烧吸入?

任他身手再好,本事再高,也无可奈何。

强硬要点香,那痕迹就露得很明显了,必将前功尽弃。

事到如今,恐怕傅缙得亲身上阵了。

浓浓厌色实难遮掩,外书房死寂片刻,“霍”一声站起,傅缙最终还是往后面去了。

……

一步接一步,脚步声往正房而来,孙嬷嬷如意等人面露急色,楚玥勉力调整一下表情,隔扇门已“咿呀”一声被推开,傅缙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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