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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玄素各方密报都没停过,他已经知道太师张陵鉴获悉玉岭惊迅后匆匆出山,已经把东都的城防拿下来了。

这位算是真正的中立派,少数硕果仅存的开国文臣功勋,他是太祖皇帝和神熙女帝昔年南征北战开国之前的麾下第一谋臣。

裴玄素几乎没有丝毫迟疑,立即就决定突围直奔东都了。

将近二十万的兵马,一旦其中一方稳住阵脚要离开,若是其他情况还怕阵脚一乱形成大溃,但此刻太初宫一方转危为安,士气高昂到了巅峰,并且裴玄素下令不需隐瞒,让全军上下知晓他们是返回东都城。

东都是京师,象征意义不一样,并且城高池深,百万大军围攻几个月寻常都打不下来的。

非但没有消极意义,反而全军上下精神一震。

裴玄素的战机真的抓得非常好,全军的士气和军心都尽在指掌之中,二十万对二十万,圣山海要彻底围拢是很难的,唯一顾忌的只有撤离形成的致命大败,但裴玄素时机把握得恰恰好。

很快潮水般的大军般杀出重围,利用炸出来的大坑位置,稍稍阻拦,太初宫这边的大军隆隆往东都城急行军而去。

太初宫这边因为神熙女帝是帝王,全军还跑出了一个一往无前的正义气势,一点都没有乱了阵势,给敌人可趁之机。

明太子恨极了,厉喝:“该死的裴玄素——”

他立即下令,圣山海一方大军也如潮水般往东都城急追而去。

……

这一场玉岭大战就仓促结束了。

一路狂奔,裴玄素脸色沉沉,率军护着神熙女帝的车驾,已经寻来了车驾,并且垫了厚厚多层的棉被,江元韩勃梁恩等人在车内竭力稳住神熙女帝的身体。

裴玄素看过神熙女帝,面如金纸,路上也已经转苍白,嘴唇也不见一点的血色,他心里也焦急得很,下令全速急行军!

御医必须保住女帝陛下的命,不然全部提头来见!

御医战战兢兢,但所有人都没有异议,蓦地看向一群汗流浃背的御医,后者只能爬到车上去了。

两天没有下雨,白天还有一些阳光,很多地方地面都干透了一层,大军行军扬起滚滚黄尘。

裴玄素跨马在神熙女帝的车驾前,薄唇抿得紧紧得,尘土飞扬,他眉目沉沉,神熙女帝绝对不能死。

女帝虽然重伤,玉岭北麓虽一场大战,但太初宫的势力并未有任何的损伤。神熙女帝可是已经登基十四年、昭告天下、天下臣民都承认并奉之为天子的正儿八经皇帝。

回到没有战役的地方,神熙女帝依然占据大义和上风。

就是不知道,听了明太子的撕心裂肺以及和蒋绍池临终前的谈话,神熙女帝思想间会有什么变化?

不过,有变化也没关系,裴玄素还有一张牌没有打出来,那就是九皇子。

嗯,神熙女帝或许会原谅明太子。

但她绝对不会愿意把自己毕生争取到的一切都奉还到太.祖皇帝的其他儿子手里的。

……

秦国公、太师张陵鉴在大燕朝一个传奇般的人物,他的声望犹在沈星的祖父之上。

沈星祖父是武将第一,那张陵鉴就是文臣第一,并且以前不是这样区分的,由于首席军师和幕后多年指挥全军全局二十余年,张陵鉴地位凌驾于所有文臣武将之上,声望胜出其余人更多,文武都非常尊崇。

是一个真正的名宿,连神熙女帝都得给面子。

不过当初,他算是默认神熙女帝登基的。

张陵鉴自太祖朝开始,就是半隐退状态,没怎么参与党争剧斗的。最后太.祖皇帝驾崩,神熙女帝自长门宫而出,废少帝登基,他一声叹息,为的前事种种剧斗,最后直接上表称病,彻底归隐了。

张陵鉴是少数得到神熙女帝特许,彻底不出,连万寿节、新年这样的大朝谒都不会现身的人物。

他人不在朝野,但谁也不能说忘记了他,一出山,也是份量十足的。

这一次玉岭行宫的二龙争锋母子剧斗,连玉山行宫都彻底冲毁了,涉及太.祖遗旨,整个京畿内的将近四十万的禁军和京营大军都参与到这场白刃交锋之中。

直接整个京城都震动了。

张陵鉴当然收到消息,这等情况下,他稍一思索,立即出山,接手了整个东都的城防。

——他现在赶去玉岭也没什么作用;实在是非常担心二龙剧斗的兵锋会最终冲向东都城内,那到时候可就生灵涂炭太糟糕了。

东都乃一朝京师,大燕第一大城池,城廓之大,人口稠密,城内城郊七十二坊有将近二百万的平民百姓。

张陵鉴太知道这种剧烈至极的权斗一旦涉及兵马,很容易失控的,领头者很多时候会因为种种原因顾不上平民百姓;就算有一方顾及,若对方不顾及,也只能被迫不顾及。

张陵鉴第一时间想到这个问题,他立即就出来了。

事实上,郊区很多百姓都慌了,城里有亲戚或者和战场比较接近的,都拖家带口慌忙往城里赶,高高的城池给他们很多的安全感,下意识就往这边来,混乱成一片。

其实不管神熙女帝还是明太子,都有留人固守东都的。不过除此之外,更多是真正的中立派,这里头开国功勋家庭出身也不少,两宫在部署的时候,他们都被留下来了。

张陵鉴和别人不一样,人退了,但声望和权威还在,他马上寻那些中立派的家中老人,如郑国公彭义、武城侯潘仁锡等等,不拘文臣还是武将,迅速把这些德高望重甚至位高权也不轻的老家伙收拢了,后者家中子弟,自然听从调遣。

张陵鉴出面,迅速就将留守东都城防的大部分禁军都收拢起来了,接手的东都城防,一边命哨马不断探玉岭战况,一边命人疏导城下百姓,能安排进来的进来,实在无处容身的就全部安排到他本人的庄子内。

张陵鉴声望赫赫,包吃包住,很多胡乱跟风来的百姓听从了他派遣家人的规劝,跟着往以张陵鉴为首的中立勋贵临时开放出来的别庄去了。

花了半个白日和大半个晚上的时间,终于疏导好了百姓人流,城下安静了下来。

在即将天明的时候,张陵鉴得讯两军迅速而动,正往东都方向急行军而来之际,他立即下令闭锁八门,不管是谁,都不可擅开!

神熙女帝和明太子留在东都的人,张陵鉴没动,都留在原位,各自守着他们职责的城门。但张陵鉴加派了人手,和他们一起固守,反正谁也不能擅自开门。

裴玄素率大军的骑兵急行军抵达东都的南城门安庆门之下之际,天色已经亮了,但今天天色不好,阴沉沉的。

风很大,呼呼的凉意,终于染上秋色,大军行军,漫天的黄尘。

但东都城门牢牢闭锁,完全没有开启的迹象。

裴玄素跨骑在战马之上,明黄王旗和神熙女帝的车驾紧随他之后,他倏地勒住缰绳,膘健的战马长嘶一声人立而起,啪嗒两声前提重新落地,

烟尘滚滚,裴玄素仰首大喊:“张太师!在下少师、东提辖提督裴玄素!得陛下委任临时执掌金令,且快快开门——”

千军万马,穿过城下人口稠密的街巷和民居,也算急促但井然有序,并未冲破百姓房屋和门户,为首那个王旗下容貌昳丽又摄人的阉宦,一身铠甲猩红,威慑赫赫,被团团簇拥在首位,正仰头气沉丹田,扬声大喝,语调沉沉,城头上都听得非常清晰。

张陵鉴仔细看过,见裴玄素所率大军比较规矩,没有破坏民房和伤人,他立即命人用吊篮把他放下去了。

裴玄素立即翻身下马,客气拱了拱手,张陵鉴须发皆白,吊篮落地立即抱拳回礼。

张陵鉴客气道:“裴少师,请恕老夫不能将这十数万大军放进城,这东都城内百万黎庶,实在难堪兵锋马蹄踏虐啊!”

张陵鉴花白的眉头,紧紧蹙起,深呼长叹,但异常的坚持。

寇承嗣骑马护在车驾另一侧,焦急大骂,但裴玄素稳肃道:“张太师有所不知,陛下重伤在身,急需救治。”

方才不能扬声大喊,他等张陵鉴下来再说的。

张陵鉴心一沉,急忙紧随裴玄素脚步,撩起车帘,张陵鉴探头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连连叹气,面露沉重和急色。

他思忖片刻,对裴玄素道:“这就开启城门,但!你们只能带三千禁军入城,其余大军只能驻扎在城郊以东的,危水一带郊野。”

张陵鉴补充:“你们尽可放心,东宫最多也只能带三千禁军入内,并且不得械斗。他们的其余兵马驻扎会驻扎在西郊。”

“你们也不得械斗。如何?”

张陵鉴心内连连叹气,明太子持太.祖遗旨,也不算谋逆。但现在母子之间已经兵戎相见了。这真的是一笔乱七八糟的糊涂账。但他最多只能控停到这样了,如果可以,张陵鉴更希望这件事情能朝堂解决,不要再动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