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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急密报雪花一般抵达圣山海行宫。

连续三天,真武的、彭州的、晏阳以及朔州卫所都先后有密信紧急送至。

现今已经的行动前夕,明太子的人都绷紧的神经,某些动静不过一动,他们立马就敏感捕捉到了。

紧接着,明太子甚至接到了遂州刺史范中正的急信,裴玄素的人带着加盖了两仪宫皇帝昔日的绥平王私印的大公主楚元音的密信,由昔日皇帝心腹也就是现今楚元音心腹亲自带领,快马来到了遂州,引领投诚。

遂州刺史范中正实际是明太子的人,赶紧给圣山海传了急报。

明太子接到范中正的来信一刻,脸色简直阴沉得可怕,“楚元音把老底都给了裴玄素!”

看见密报第一眼,他就知道发生什么事。

明太子恼怒到极点,“哗啦”一声,大书案上所有东西都被扫落在地。

楚元音他当然觊觎过,还给出条件接触过,然楚元音恨不得将其扒皮喝血,无一丝的斡商余地,被试探之后,当机立断拿着两张羊皮图往玉山行宫去了。

明太子和神熙女帝之间的明瞒暗斗将计就计暗涌异常激烈,然谁曾想到,裴玄素竟能悄无声息将他的手伸进来了。

还真真掐中了明太子的这处要害之地。

偌大的寝宫大殿内书房,如同暴风雨过境,哗啦啦被扫了一地乱七八糟的东西,而明太子立在大书案之后,面前摆着的是这几天先后送过来的急报。

除了楚元音之外,真武、彭州、晏阳、戈阳和定州都先后察觉了窦氏一系、殷氏一系的突然调度和微妙警惕。另外还有杜阳卢氏那边,本来同出一系非常融洽的关系,突然产生的异常的暗涌和变化。

七大卫所,明太子废了不少心思部署了五所。剩下的朔州卫和云州卫和京营轮宿,蒋氏根植很深,明太子就没动,他对朔州云州卫另有安排。

但不得不说,这真武彭州等五卫可是明太子暗中的一个极其重要的部署。

仓促之间,裴玄素不能动摇他的部署,只是先前准备的后手对付那些卢氏窦氏等目标将领的手段已经不管用了。

裴玄素这番动作,可以说直触明太子整个政变兵谏计划的核心范围。

明太子的惊怒可想而知!

夜半,内殿大书房烛山未灭,忽忽的夜风从半开的槛窗灌进来,虞清急忙取了披风披在明太子的身上,明太子脸色阴沉站在大书案之后,他切齿:“裴,玄,素!”

谁也没想到,不等明太子动手,裴玄素返身过来将了他一军!

偏偏,明太子还真的投鼠忌器,他不敢,也不能,助这次轮到裴玄素知晓了他的秘密了。

兜兜转转,从那个惊才绝艳的绝美少年状元到今日,七年时间,裴玄素鲜血满身绝境中翻身,终于成为明太子的心腹大患!

一时之间,种种心绪难以用言语来表述。

当然,惊怒和忿恨几乎占据了全部,已经覆盖了先前埋藏在心底最深处对过去那段时光和那个少年石始终存在的几分复杂,变得扭曲的狰狞起来。

明太子眉目狰狞,他牺牲太多,付出太多,几乎可以说是倾尽一切要为自己空荡荡的悲剧一生讨回公道,在报复母亲和登顶的这一执念之下,所有东西都必须倒退一射之地,甚至包括他自己的很多东西。

明太子深呼吸着,他甚至已经猜到了裴玄素后面好几个重要步骤的打算了,一时切齿至极:“真是白日做梦!”

可偏偏,他心里明白得很,裴玄素未必就是白日做梦。

裴玄素心中所想,还真有一些达成的可能性。

这让明太子更加恼火。

一地的碎瓷杂乱,一大案上的密报纸笺,哗啦啦被夜风吹起纷扬在空中翻飞落在地上。

明太子眉目凌然,盯着那些翻飞的纸张。

但无论多恨,无论已经多么真切地意识到,裴玄素已经真正成为他的心腹之患。

目前而言,明太子也只能强自按捺。

他甚至还不得不去配合裴玄素的那个铜制兵符秘钥的戏码。

“彭”一声,明太子神色狰狞,重重一掌砸在坚硬的檀木的大案上。

力道之大,剩余的几张密报纸笺都跳动了一下!

……

既然知道七大卫所明太子暗中部署多年,必会参与进紧接下来的政变兵谏事变之中,裴玄素当然不可能让明太子把七大卫所最后关头都一把攒在手里。

卢凯之这边已经急匆匆忙碌起来,裴玄素紧接着和东安华氏什泉高氏快速交流安排下去,华伯郢高湛两家主表面不动声色待在封地,私下忙得飞起,卢氏华氏高氏三家留在封地的嫡系心腹子弟除了面上必要留的,私下能派出去的都已经派出去了。

另外窦世安殷厚渠那边也是。

圣山海那边保持沉默,暗中拉锯斗争但明面谁也没有闹出动静。

明太子不可能放弃五大卫所不用,裴玄素这一番动作,起码分了三分之一去。

大家都有把柄在对方手里,裴玄素也没有刺激太过,大家都有更重要的东西要图谋,抖搂出来,谁也讨不了好。

两败俱伤之间和功败垂成,明太子只能偃旗息鼓,极度不甘也不得不放开他这边。

并且捏着鼻子配合着那个所谓拿住霍少成两图以及“兵符秘钥”,然后奉神熙女帝之名伺机抛出去的戏码。

裴玄素一整天都没出去,齐国公府内密信出入太多,大部分已经转为通过地道再收发。孙传廷在外面负责发,贾平穿梭与两地之间,忙得脚不沾地。

一直到次日入夜,晚膳后,裴玄素这才堪堪将布置安排暂告一段落。

他放下笔,站起身,侍立的房伍何平立即跑过来收拾案上和为他披上苍蓝色的绣金披风、呈上擦手的湿帕。

裴玄素接过丝帕,随手擦了擦手就掷下在桌面,他做这些动作,没吭声,但那双丹凤眼却不自禁瞥向房门的方向。

两刻钟前,沈星就过来了。

商量之后,假图只用一张,前期的制假准备已经做好,交给擅画的董道登,她去忙碌着梳理卢凯之送过来的卷宗旧档。

大半天下来,已经都梳理妥当了。

弄好之后,她第一时间就摞好收拾好,亲自抱着跑来裴玄素的外书房。

她很想见裴玄素。

可来了之后,他正在忙,她也没往里面闯,她小声问了问守院的冯维,知道他不闲,她就抱着文书坐在外面的台阶上安静等着。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贴心和温柔,哪怕心里已经像长了草似的。

裴玄素知道吗?

他当然知道。

他耳聪目明,这道多少个日夜魂牵梦萦的脚步声,他一进书房大院他忙碌中却一下子就听出来了,然后她轻轻跑到廊下,小声和冯维说了两句话,就安静坐在台阶上。

已经小半个时辰。

裴玄素怎么可能不想着她?沈星一直惦记着向往他身边跑,他只要稍有一点闲暇,属于情感的那份情绪就不受控制翻涌而出,占据他的情感和脑海。

裴玄素到底是个二十多的大男人了,这几天他很忙,生死倾轧暗流汹涌,他确实抽不出时间。另外他也确实有一些刻意避开她,因为他不想两人在情绪最激动的时候沟通。

三天时间,两人也多少也有了一些冷静。

裴玄素马上就要出去,他还得去处理假铜牌和假霍少华的事情,但趁着这一点空罅隙,他低头束紧绣金的冰丝云锦绣银袖口——其实他应该换便服的,但他现在拿着束袖整理来去,却根本没有换衣服的心思。

裴玄素把袖口束紧了,他仰头深吸一口气,侧头吩咐:“出去。”

贾平和何平两个小伙子立即应了一声,轻手轻脚放下和揽着东西快速开门出去了。

阔大的檐廊,身后间宽五间的朱红色隔扇窗的大书房,今天下午没下雨,但也没出太阳,庭院的浅浅一层积水,逐渐没入黢黑的夜色中。

裴玄素的大书房威肃气派,檐下边缘没有栏凳,她就坐在水磨大青石的台阶上,把藤箱放在膝腿上,她很安静,但不时期盼回头看正中那两扇紧闭的赭色隔扇门。

终于见到隐约的人影往门口方向走来,紧接着“咿呀”一声,贾平两个小伙子打来房门,出来了。

沈星几乎是马上就抱着藤箱站起来,往书房里面飞跑过去。

她一冲进房门,贾平两个小伙子十分懂事把房门无声阖上了,可现在谁心里也没有注意那个门了。

裴玄素站在大书案一侧的窗畔,身侧是挂披风的木桁,他一身苍蓝色的滚边绣银蟒袍,同色绣金披风,身形颀长挺拔,半侧身对着门口,也没看她,正抿唇低头整理束袖。

“二哥!”

沈星有些哭音,藤箱落地,她飞跑过去,他一侧身,她紧紧抱着他的后腰,熟悉的淡淡皂角乡河龙脑香,还有他的身躯和体温,沈星眼眶一热,眼泪唰就下来了。

她现在都不敢喊裴玄素了,她只敢喊二哥,沈星其实是个很温柔体贴的人,她和亲近的人发生矛盾,不是她错的她默默承受委屈,要是她错了她肯定无比自责和愧疚,急切想要道歉,请求对方的原谅。

正如此刻,她鼻音:“二哥,二哥,是我错了,我不对,我不知道你瘦了这么多的委屈。是我的不好,我笨,我只顾着自己,我都没发现,我错了,……”

要是旁人,这么情绪激动,这么多的话,大概难免会添上一句“你都不告诉我”,可她都没有。

沈星真的自责,她难受愧疚,她真的从来没有想过伤害裴玄素的。

因为他一开始没有表示过自己和前生不愿意当成一个人,而她想追溯,一直都是经过他同意的。

所下意识,沈星就忽略了这一点,再加上追溯的一个个结果实在让人心恸神伤,还有很多很多重重的明面事情同时发生了,她就真的没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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