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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挑担靠近,他立马察觉七八道锐利的视线落在他们的身上,对方视线中蕴含的那种极度紧绷和警惕及随时暴起的杀意,连出身东西提辖司的他一刹那的戒备都反射性攀升到了极点。

贾平是本地口音,那几道视线盯了片刻,随即挪开了,但之后不断扫视和审度警戒。

四人不敢扫街扫巷,只沿着大街和几条大些的巷子走了一遍,卖出好些炊饼。

沈星连后背都湿透了,出来的时候她还有点担心梁喜她们找不到她会怎么办?

但这会完全顾不上了。

她拚命吸气,呼气,表情自然木讷,心咄咄狂跳。

他们挑着炊饼担子离开这个范围,一直到脱离了视线警戒范围,沈星几乎脱力坐在箩筐上,贾平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

现在几乎已经百分百确定!明太子确实在此处藏有重大秘密。

很可能就是涉及靖陵计划。

就是不知道炸药的范围有多大?

——沈星前世当时被震晕了,醒来呕吐晕眩,很多人都有这样的症状,但次日裴玄素告诉她,已经清理妥当了,没什么好看的。

这一点,她在驿站行辕的时候已经说过了。

陈英顺等人很快赶过来了,裴玄素侧头回望了一下旧马厩:“回去!”

……

旧马厩后的杂库地牢。

滴滴答答的水声,这里其实是一处水牢。

最尽头的一个牢房里,一个年轻乱发女子已经被拉起捆绑起来了,她状态很差,苍白湿漉的面庞,只勉强睁了一下眼睛,挣扎片刻,就喘着气没太多动静。

被第一个捆绑住扔到第一间监房。

第二个是和她同牢房的一个中等个子微见发福的三十左右男的,他状态要好多了,但没有挣扎,一被扔到女子身边立即急切冲她蠕动而去,将她护在身后,“卿儿,卿儿,你怎么样?”

年轻女子微微睁开眼睛,摇了摇头表示没事,两人对视一眼,又同时看了眼外面的突然折返紧绷脸忙碌的高子文的等人——这是发生了什么?

两人都察觉了异变在即,两人费尽了心思,在水牢底下留了一点暗号,也不知后续能不能被人发现?

这对男女,将会是遇变后第一时间带走的。

还其他陆续被捆绑扔进来要会带人的囚犯,都用了蒙汗药的。剩下的,都杀了。

把脸都毁了,衣服剥下检视有没有胎记痣之类的东西也去掉,大卸八块做掩饰,水牢的水变成了血池,一具具残尸踹在里面。

卢府大宅内。

“卢凯之”和卢凌之,实际前者真名杨载度,两人进入密室,把里面和“卢凯之”长相一摸一样但瘦削苍白很多的从床上拉下来,软筋散的解药也没给,只直接用绳索捆绑起来。

后者像死了一样,常年服药软趴趴的,睁开眼睛看了两人一眼,没有说话,因为他担心卢凌之不高兴了,他仅剩的两个孩子会吃亏。

杨载度有些忐忑:“你说,王爵是真的吗?”

卢凌之不耐烦:“我哪知道真假?”

那个姓裴的阉宦,真的闻名不如见面,连他都如临大敌,想了又想,急忙往旧马厩送了封信。

高子文还真揣度不出神熙女帝是否会放出王爵给裴玄素当杀手锏,紧急往玉山行宫送信了。

……

玉山行宫。

明太子接了这封信。

他垂眸不过思索片刻,“这是诈他们的!!”

几番思虑疾闪,明太子霍站起身,“把刘利叫过来,”刘利是他在宾州行宫时就用的替身。

明太子抬眼,眉目沉沉:“我亲自去一趟。”

他底下不乏精英,但他担忧,这群人都不是裴玄素的对手。

……

裴玄素很快拿定主意,今晚就行动,以快打慢,忖度条件,那就最快。

今晚卢氏会设大宴,这个洗尘宴结束之后,也该是唯一一个对方稍稍放松一点的罅隙。

裴玄素在外面安排部署好杨慎那边,迅速折返,和窦世安低语片刻,之后折返后房,立即叫来了楚元音。

火药范围是个大问题。

沈星给他仔细描述过她看见的情景,地皮巨颤火焰冲天和无数火星飞出,非常厉害,所以裴玄素务必先把这个大致范围试探出来,不然干什么都白搭,一个不慎还会折损大量的人手。

楚元音:“试探火药范围?!”

她脸色一变,但裴玄素抬眸淡淡:“你不是一直想参与进来么?”

楚元音是最好的试探人选,因为是个人都知道她站的是两仪宫的立场,必然有自己的想法。而她肯定不会把什么东西都给神熙女帝或裴玄素等人和盘托出。

而皇帝有门阀的消息捏在手里,谁知道是什么?楚元音想私下深入查探什么太正常了。

而楚元音刚死了父皇,她这么殚精竭虑,不就是想加入进来,不拘是明着立功也好,还是暗地里摸清暗流汹涌走向伺机而动也罢,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想达成谋求封地全身而退的目的离场。

这就是个加入这个急流暗涌中的好机会了。

在此之前,不拘神熙女帝还是明太子的事,楚元音知道的东西都只浮于表面。

楚元音脸色变来变去,“你怎么保证我们的安全?!”

裴玄素抬了抬下巴,示意韩勃和邓呈讳出列,“内甲你应该有了。”并已经穿在身上。

韩勃抱剑站出来,他今年十九,身着银蓝赐服,夏柳般坚韧又爆发力十足的身姿;还有邓呈讳也从沈星身后站出来,一身女官的服饰,但遒劲舒展,无声而英姿苍劲。

这两个人光看身姿就知道是顶级好手,据楚元音所知,也确实如此。

她盯着裴玄素,防备是有的,裴玄素神色如常不动如山,楚元音最后一咬牙:“好!”

……

忙碌间,申时很快就到了,卢家家主卢凯之带着卢家人的人和华丽马车亲自来请。

很多人在远处好奇围观议论,指点喧声隐隐。

裴玄素没有急着出去,站在后院月亮门前给沈星抚了抚发髻沾了一星黄泥,“你好好休息,我们亥时前回来。”

沈星不去,这次洗尘宴除了必要的,其余能不去的就不去,该休息的抓紧休息一下,该准备继续手头上的事情。

裴玄素已经整装完毕,一身赤红蟒袍赐服,身披薄绸黑色披风,头戴描金翼善冠,低声叮嘱两句,快步转身带着一圈人呼啦啦而去。

隔着一道墙和院子,隐隐听见前院立即响起了热络的寒暄声和裴玄素淡淡微笑略有两分清冷缓慢的调子和华丽磁性的声音。

说来,因为没有去势,他连嗓音都有变化,没了那几分阴柔尖沉,多了两分清朗,听着更显年轻。

沈星深吸一口气,转身望向旧马厩的方向。

这次也不知能不能顺利得到一些线索呢?

二姐和二姐夫究竟在身在何方?

她往旧马厩方向望过去,时值半下午,斜阳漫天阳光染上红色,把那边半壁如山峦起伏般的灰色浮云都染上了或深或浅的纁红。

很有点像那天爆炸的升腾起的火焰的样子。

傍晚的风褪去几分炎热,不断吹拂着,她站在庭院里,其实天气也像。

沈星轻吐了口气,她盯着那起伏的云峦,不禁想起了到那日情景和那个人。

那时候两人关系还成,徐芳他们也受伤了,最后关头,裴玄素返身把她扑在地上。

感觉地皮都巨颤了几下,橘黄色爆起的火光一刹冲天,爆炸的冲击波非常厉害,余光见无数细小的火屑喷射而出,她直接被震晕了,昏迷了快一天,醒来后,那人去正好站在她屋里,一屋子的伤员,连韩勃都负伤了。

他站在韩勃和她的床之间,有点不耐烦说,就震一下昏迷这么久,韩勃负伤都醒了,真是没用。

沈星已经习惯这人的毒舌,那时候他压力比现在还大,明太子已经登基称帝了,刀每天每夜悬在头顶,多次险死还生,人家救了她一命,她也不介意,就小声问:“你没事吧?那边怎么回事?”

他轻哼一声:“你以为我是你啊?”

斜阳午后,那人殷红蟒袍抱臂,瞥她一眼,“几排牢房,空的。”

不甚在意说完,他直接转身就走了。

室内暗,他暗黑朱红的背影,光影晃动,快步离开了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