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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佛珠彻底被取下,熟稔到已经刻入灵魂的痛意,如狂风骤雨般瞬间袭来,包裹住他整颗心脏。

突如其来的裂心之痛,令叶忱呼吸也变的粗沉,他却一反常态的,牵唇划了抹笑意出来。

同时抬起原本扶着凝烟腰的手,没了倚托,凝烟便又站不住的下坠,叶忱睇着她用力攥住他衣襟的素手,安抚道:“一会儿就好,乖。”

说话的同时,他利落摘去自己手腕上的那串佛珠,成倍的痛意让他眼尾微抽,他阖了阖眼调息,松开手将两串佛珠一同丢掷在旁。

珠子砸在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声音诡异的久久没有停止,而是一直反复,回荡敲击着叶忱的耳膜。

伴随着身前娇颤颤的哭吟,“难受,好难受,救救我。”

同样的声音似乎有哪里不同,除去无助娇媚之外,还有浓烈的悲怆,刺搅着他的心,一点点破开淌血。

叶忱折眉睁开眼睛,本该漆黑的屋子,竟被迷幻昏黄的光照亮,他目光恍惚了一下,原本难以站立的少女竟踮起脚,竭力攀附住他的脖颈,细腻的脸庞蹭着他的颈畔,颤腻的呵气不断喷洒,如泣如诉的让他抱紧她,让他救她。

而他如同被极端的痛楚和深入肺腑的怒意操控,抬起手,将她抱起,他竟无法做到温和,对着孱弱的少女,用几乎冰冷的声音,发狠的说:“你求的,偏要如此是不是,那我成全你。”

扣住她的下颚,欺进她的唇齿,找到那颤缩舌,狠戾的吸吮,如惩罚的噬吻,那么,再将她抛进床榻,撕毁衣衫,也都是同样的顺理成章。

*

宴席上已经是酒过三巡,叶南容几次想回巽竹堂看望妻子,但都抽不开身,直到送走几位宾客,他才有空闲,准备先去一趟巽竹堂看看。

楚若秋始终留意着他,见他要走,扭头对顾氏道:“表嫂连晚膳都没来,不知身子要不要紧,不如我陪姨母一起去看看。”

顾氏心里不满凝烟总是这般娇弱模样,但碍于场面上人多,和蔼的应允:“走吧。”

楚若秋起身扶她,又似不经意对上叶窈的目光,“你可是也不放心,想去看看表嫂。”

叶窈哪里想去,但也和顾氏同样顾虑,点头说好。

楚若秋暗暗抿笑,沈凝烟这会儿约莫狼狈的很,多些人瞧见她的丑态,岂不很好。

叶南容先行回到了巽竹堂,宝荔和宝杏神色忡忡的在院里踱步张望,一见叶南容脸上的表情更是紧张,两人快速遮去神色,低腰请安,“郎君。”

叶南容点头往里走,“夫人如何了?”

宝荔宝杏快走到叶南容身前,挡住他的去路,“夫人稍有些中暑,这会儿已经睡下,郎君还是不要进去了。”

叶南容闻言心里的担忧稍松,后赶来的楚若秋一听便道:“还是去看看为好。”

看到院里一下来了那么多人,宝杏慌的显现就要露怯。

宝荔勉强镇定的朝着几人请安,为难道:“奴婢是怕扰着夫人休息。”

“姨母专程过来一趟,总要看过才放心不是。”楚若秋在旁极为善解人意的说。

顾氏颔首道:“还不去通传。”

宝杏冷汗都要滴下来了,一步一挪的往屋里走,楚若秋见状愈发笃定屋内现在的景象必然精彩,悠悠道:“我看也别通传了,免得吵醒了表嫂,我们进去看一眼就好。”

宝杏僵顿住步子,垂低着头,脸上已然没了血色。

听到屋门被推开,更是绝望地闭上了眼。

“咳咳。”屋内先是传来一阵低低的咳嗽,紧接着响起凝烟的声音,“是谁来了?”

紧跟在宝杏眼睛登时睁的滚圆,满脸不可置信。

“你身子如何了?”叶南容率先问。

“夫君?”凝烟不确定的问:“宴已经散了吗?”

先一步反应过来的宝荔,插话道:“回夫人,是夫人和六姑娘,表姑娘一起来看你了。”

叶南容楚若秋听见凝烟除了声音虚弱了些,并没有别的异样,一时困惑朝屋内看去,只见床幔遮着,隐约可以看见里面人躺着的轮廓。

凝烟闻言撑坐起身体,隔着窗帘对几人道:“辛苦母亲过来,我只有些疲乏,睡一夜应当就好了。”

楚若秋不死心的想走上前,凝烟却先挑起一侧床幔,露出半边身子,寝衣妥帖的穿在身上,作势要起身相迎,然而嗓子里发痒又止不住的咳了几声。

叶窈本就不情愿来,见状摆手道:“你还是别起了,回头把病气传开。”

凝烟也放下帘子,对宝荔道:“快去给母亲六姑娘表姑娘斟茶。”

楚若秋抿唇暗忖,竟真的没事,赵品文这下的是哪门子药。

“不必了。”顾氏见人病的也不重,便也不想多留。

叶南容听得妻子的几声咳,却是放心不下,想上前查看,屋外这时跑进来一个小丫鬟,急声说:“二夫人,郎君,二爷正寻你们呢。”

顾氏叫住儿子,说:“就让凝烟好好休息,我们走。”

叶南容只得点头随几人一起离开,宝杏和宝荔走到院中相送,待人走远,才抬头心有余悸的对视一眼,然后慌不择路的回到屋子。

两人上前挑起床幔,看着扮做凝烟的丹枫,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宝杏既震惊又不解的问:“你是怎么发出和夫人一样声音的?”

“只是口技而已。”丹枫道。

看着宝杏大为震撼的样子,她选择将自己还精通易容的事瞒下。

宝杏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两只手一并拍着胸脯说:“你早说呀,方才二夫人他们要进来,我魂都快没了。”

“我还想着这回必然糟糕,没成想就听见咱们夫人的声音。”宝杏朝着宝荔喋喋不休,“心想夫人怎么一眨眼就回来了,我也没瞧见啊。”

宝荔同样松下神,拍了拍她的肩说:“好了,没让人发现就好,我们还是去外面守着,等夫人回来。”

汲雪居。

杨秉屹守在院中,视线探看向偏厅,心中奇怪,大人进去许久,怎么即不亮灯,也没听见什么动静。

而此刻的屋内,两道呼吸揉掺在一起,一道破碎,一道粗噶。

叶忱从未见过这样失控的自己,宣泄,凶狠,甚至暴戾。

直到耳畔变成分不清是哭是求的泣声,那声音越来越伤心,如同崩溃一般,哭喊着说:“我恨你!我恨你!”

“你忘了我如今叫你什么吗?”

“小叔!”

太过撕心裂肺的痛楚,让叶忱骤然清醒,眼前如梦似幻的光影在顷刻间消散,一切旖旎靡丽的景象散做烟尘,屋内恢复到漆黑一片。

他胸膛几番起伏,弥在心上的,不仅有痛,还有无止境的绝望、空洞,比痛更让人无力。

耳边哭咽咽的声音再次响起,“小叔,救救我。”

叶忱缓缓低下视线,沈凝烟还摇摇欲坠的靠在他身前,衣衫是完整的,没有因他的挞伐而烙满狼.藉,眼里也没有恨,方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或者说,是前世的画面。

叶忱偾张的血脉还在皮下跳动,混杂了欲和痛,上辈子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同样的事情在前世也有过,他那时怎么做的?

方才的幻境已经告诉了他答案,那么结局呢,是那一声声的恨。

他捏住凝烟的脸庞,“这就是根结所在是不是。”

他会按照幻境中那样,一步步走到不可挽回的结局,叶忱不认为自己会害怕,然而弥在心上难以散去的绝望,在告诉他,会的。

若按照前世,他无疑会再次走上那个结局。

今日他若是在她不清醒的时候要了她,她会恨死他,叶忱讥诮的笑笑,他知道她有多喜欢叶南容。

“可这是你求过来的不是吗?”

“当真是要我被你禁锢一辈子?没有这样的说法。”叶忱掌心抚揉着她的脸腮,眼神锋利。

趋吉避害无疑是最正确的选择,何况还是这个会影响他两世的女人。

但这前提是,他不知道他们发生过什么,可现在让他知道了。

掌下的肌肤那样细腻柔软,让他舍不得用半分力道,他甚至觉得幻境中的自己太过凶恶。

既然上过他的床,就没有可能再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哪怕是上辈子,也同样不行。

“小叔……”凝烟已经快要被疯蹿的焦灼折磨崩溃,浑身烧红的鲜艳欲滴,靠在他身上无意识的呢喃。

“现在唤得好听,说恨的也是你。”回想那满是恨意的字字句句,叶忱心又狠狠绞了一下。

他看了她很久,一直在权衡,怀里的少女仍无知无觉,叶忱一时竟气怒不得。

幻境中那张恨视着他的脸,和此刻酡红的面靥重叠,叶忱讽笑了一声,将人一揽一抱,放到宽大的太师椅上,“坐好。”

他从不会做让自己陷入被动的事,何况已经能预见结果,就更不可能重蹈覆辙。

叶忱腰直起一半,两条柔若无骨的手臂似蛇一样,绕上他的脖子,“小叔别不管我。”

叶忱低下视线,凝烟双眸迷离,一边喘呵着破碎的呼吸,一边垂泪。

他咬紧牙关,是真该让小姑娘自己看看,她是用怎么一副媚惑撩人的模样,说着可怜的话。

“小叔……”

叶忱眼皮跳了跳,笑着说:“最开始就不该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