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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贺司宴应声,“晚安。”

*

两天后,就在谢秋快把酒会上的事情都忘光时,收到了一条微信消息。

韩先生:【谢秋,有时间聊聊吗?】

谢秋看着微信对话框里的文字,眼前浮现出一张英俊冷酷的脸,莫名又有点心虚。

不过很快,他又重新挺直了腰背。

贺司宴都同意了,那加了微信不就是可以聊天吗,要是对方说什么奇怪的话,他把人删了就是。

谢秋:【有什么事吗?】

对方没回答,直接发了张图片过来。

谢秋点进图片,才发现是一张全家福照片。

一家四口,英俊的爸爸,美丽的妈妈,可爱帅气的哥哥,还有个抱在怀里的婴儿。

不知为何,谢秋在看到这张照片时,心口微微抽痛了一下。

他以为自己是羡慕了,毕竟他是个没有家人的孤儿,当然也不可能会有全家福照片。

谢秋叹了口气,退出照片,慢慢打字。

谢秋:【照片上是你的家人吗?看起来很幸福。】

韩先生:【是,你再仔细看看照片里的女人。】

虽然不明所以,但谢秋还是重新点进照片,放大了女人的脸。

照片看着有些年头了,但不难看出抱着孩子的女人眉眼弯弯,肤白貌美,一头长卷发披散,精致得宛如洋娃娃。

谢秋越看越觉得脸熟,不由思索起来,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位漂亮妈妈。

等等,韩柏言说自己长得像他妈?

谢秋猛地起身,快步走到落地镜前,看了眼镜子里的脸,又低头去看照片。

这时,微信又弹出一条新消息。

韩先生:【这是我们家最后一张全家福,因为我弟弟刚学会走路不久,就走丢了。】

谢秋的心脏狂跳起来,一时间有点难以置信。

难道他真的是韩家走丢的那个小儿子吗?

不对,就算真有这么巧,可原身才是韩柏言的弟弟,而不是穿进来的他。

想到这里,谢秋冷静了下来。

韩先生:【我一见你,就觉得你应该是我弟弟,就像你觉得我很亲切一样,这是一种很难说清楚的血缘联系。】

谢秋:【但也有可能只是单纯长得像。】

不是有研究说,每一亿人当中大约就有一个人和你长得一样。

韩先生:【所以我希望你能抽出一点时间,和我去做个亲子鉴定。】

谢秋:【不好意思,我需要考虑一下。】

韩先生:【好,我等你的回复。】

谢秋坐在椅子上思考半晌后,握着手机敲开了书房的门。

贺司宴抬眸:“怎么还没睡?”

谢秋走过去:“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贺司宴放下手中的文件:“什么事,你说。”

谢秋亮起手机屏幕:“刚才韩柏言给我发微信了。”

贺司宴微一皱眉:“然后呢?”

谢秋一口气说道:“他怀疑我是他走失多年的亲弟弟,所以想找个时间跟我做一下亲子鉴定。”

贺司宴表情没有什么波动,似乎并不意外:“你怎么想?”

“我……”谢秋迟疑了一下,“我不太想做这个鉴定。”

虽然他是很渴望家人,但就算亲子鉴定的结果是真的,那也不是他真正的家人。

尽管穿书并非他自己的意愿,但他已经占据了原主的身体,不能再自私地占据本该属于原主的家人。

贺司宴耐心地问道:“为什么不想做呢,害怕结果不是你想要的?”

谢秋下意识摇头,又点了点头。

贺司宴不知道他心里在纠结什么,他也不敢说出来。

“不用太担心。”贺司宴沉声安慰道,“结果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

“你怎么知——”电光火石之间,谢秋倏然意识到了什么,“你早就知道了?”

贺司宴望着他,没有否认。

谢秋恍然大悟:“所以那天你是故意带我去酒会,让我跟韩柏言见面?”

他就说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随便参加一个酒会,就碰到了失散多年的亲哥哥?

贺司宴回道:“可以这么说。”

“可你是怎么知道的?”谢秋蹙了蹙眉,“你在背后调查我?”

贺司宴打开书桌的抽屉,从里面抽出一沓文件来,递到他手边。

谢秋接过文件,翻开第一页,里面是自己的详细资料,只看了一眼,他就被几个字吸引了注意力。

安心孤儿院,正是他记忆中长大的那所孤儿院,院长也是他熟知的那个院长妈妈。

“由于过去了十几年,你曾经待过的那所孤儿院也已经被拆除了,所以查起来比较困难。”贺司宴慢慢说道,“不过方特助还是通过一些特殊方法,排查出了一份名单。”

“等等……”谢秋的思绪突然全乱了,“你让我再看看。”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往下看,越看越觉得困惑。

这份资料显示,原主和他一样在一岁多时流落安心孤儿院,和现实中的他分岔的节点是,原主五岁时被当时无法生育的谢晋夫妇挑中,成为了谢家的养子。

此后,他们的人生便走向了完全不同的方向。

谢秋脑海里,悄然浮现出一个非常荒诞的念头。

难道其实他并不是穿书,而是在反抗婚约时不小心撞了脑袋,所以才幻想出另一个完全不一样的自己?

那个世界的他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尽管没有被收养,但他长大后自食其力,活得辛苦却也快乐。

谢秋放下文件,双手撑在桌面上,觉得自己好像是疯了。

如果不是他疯了,那么到底该怎么解释,这无数个证明他就是原主的巧合?

贺司宴一直在观察他的神情,见他状态不对,开口道歉:“抱歉,没经过你的同意,擅自调查了这些。”

“不是……”谢秋低着头,有些语无伦次道,“我没有怪你,我只是……只是太震惊了。”

如果他就是他自己,那么也意味着,他真的要找到他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家人了……

贺司宴沉默了片刻,低声说道:“谢秋,就算他们是你真正的家人,你也有权利选择接受或不接受,更没有任何人能强迫你去做亲子鉴定。”

谢秋缓过神来,抬眼望进那双漆沉的眼眸里,头一次发现自己无法轻飘飘地说出“谢谢”两个字。

他知道手里的这份资料有多来之不易,他也知道贺司宴是为了让他高兴,才如此大费周章地帮他找家人。

贺司宴喉头动了动,声音竟有几分不易察觉的紧绷:“怎么这样看着我?”

谢秋鼻头有些泛酸,眼尾也慢慢红了。

贺司宴罕见地慌了一秒,离开椅子,走到他身边,握住他的肩转向自己:“如果是我做错了,我郑重地向你——”

话音未落,谢秋扑进了他怀里。

贺司宴背肌僵了僵,缓缓将人搂进怀里。

谢秋将脸埋在男人的肩膀上,滚烫的眼泪源源不断地流淌出来,很快便打湿了薄薄的衬衫。

贺司宴没说话,温暖的大手放在他的颈后,来回轻轻抚触着,像是在安慰受伤的小动物。

不知过了多久,谢秋在男人怀里拱了拱,换成干燥的那边肩头。

微卷的发丝蹭在颈侧有些痒,贺司宴手指紧了紧,语气含笑:“小哭猫,拿我的衬衫擦眼泪呢?”

“我才不是小哭猫……”谢秋吸了吸鼻子,微哑的嗓音里还带着浓浓的哭腔。

贺司宴眼神柔软,语气低柔:“好,你不是小哭猫。”

谢秋平复了情绪,从男人怀里退出来,这才想起来算账:“所以说,你早就知道韩柏言大概率是我亲哥了。”

贺司宴抬起手,想摸他的脸:“没有十足的把握,所以带你去酒会,让韩柏言主动来认。”

谢秋往后躲了一下,瞪着水雾迷蒙的眼睛:“那你还借机发挥,在车上打我屁股?”

他自以为很凶,殊不知刚才哭得眼尾绯红,鼻头也红红的,脸上还有湿漉漉的泪痕,看起来有多么楚楚可怜,也让人想把他欺负得更可怜一点。

贺司宴笑了:“打都打过了,怎么办呢?”

谢秋眨了下眼睛,脸也红了:“那你……让我打回去?”

贺司宴微微眯了眯黑眸,语气变得危险起来:“谢小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