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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她都忍不住瞧眼,可别说孟少傅了。

“唉,你们怎么还没走。”一名画学生路过殿门头探进来说,看见宁离后眼都睁圆了:“等会儿。”

他喝了一声,把二人都吓住了。

“怎……怎么了。”云黛结结巴巴说。

“美人的手怎么能做这种粗活计。”那学生献殷勤似的奔过来抢了她的扫帚,“我来,我来。”

宁离争夺不过便由他去了,云黛耸耸肩,自进入画院后便不断有这样的事发生,她已经习惯了。

“皎皎。”聂青澜从后殿走近,鸦青色的官袍上沾了不少颜料。

“师兄。”她立马走近,聂青澜看了眼献殷勤的学生,有些无言,“走罢,去吃饭。”

三人相伴离开,留下了那一个学生冷飕飕的独自面对这些牌位佛像。

刚出了门,宁离便被怀泉拦住。

“小宁大人,孟大人有事唤您,还请您随小的走一趟。”怀泉恭恭敬敬的说。

聂青澜顿了顿,看了宁离一眼,好声好气的问:“有何事须得唤她去。”

“恕小的无法告知。”

宁离蹙了蹙眉,大庭广众下,人来人往,她推拒不得,便说:“师兄,你和云黛先去,我随后再来。”

聂青澜倒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依他所瞧,孟岁檀不过是还没死心宁离回孟府,但这么些日子下来,他也确定,宁离不会回去了,即便孟岁檀再巧舌如簧,也不会改变。

他若愿意,那便一次次碰壁。

故而他放心的点了点头,同云黛离开了。

宁离追问怀泉:“他在何处?寻我做甚?”一连串的追问怀泉有些猝不及防,“娘子,主子在值房,寻您自然是有事,小的也不知道。”

值房?宁离生了警惕,“方才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我不好拒绝,你这便回去告诉你主子,就说我……我去不得。”

怀泉无奈,暗道主子果然对宁娘子颇为了解:“主子说,您若不去,他便来寻您,大约娘子是不想叫聂大人和曲大人知晓的。”

果然,宁离眉头拧了起来,暗想,总是这般霸道:“知道了。”

怀泉松了口气,牵引着宁离去了值房。

值房原是专门给孟岁檀和谢昶留出来的,谢昶离开后,宿谦便般了进去,宁离看了一眼对面,屋子里瞧着并没有人影。

“在看什么?”孟岁檀出了屋门。

宁离平时总带着笑意的眼平淡无波,满是防备:“大人唤我过来做甚。”

“进来。”他让开了身,挺拔如翠竹的身形看起来高不可攀,宁离有时觉得他是多面的,时而漠然,好像什么事都不能引起他的兴趣,时而又癫狂霸道,说一是一说二是二,时而又高不可攀,与红尘的俗人不一样。

“大人有事就在这儿说罢。”她看了眼值房,想起了上次被他抱来的情景,浑身都不大舒服。

“唤你来吃饭罢了,小宁大人可能赏脸。”他看穿了她的警惕,好声好气道。

吃饭?宁离不大信,好端端的吃饭做甚。

“不必了,师兄们还在等我,膳房给吏员准备了饭食,就不劳大人操心了。”她客客气气的拒绝。

“进屋,我有事和你谈。”他又神色淡淡说。

他没在跟她僵持,率先进了屋,宁离看他正色的模样忍了忍,专门回身看了眼来时路,被两个侍卫外加怀泉给堵着,很好,若是跑,还不大能跑的了。

来都来了,她自暴自弃的进了屋。

圆桌上确实摆着不少珍馐,且有不少都是她喜欢的菜,能在宗庙中弄来这么多的菜,饶是宁离也愣了一下。

愣神间他已经入了座,看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很有耐心的同她僵持。

宁离入了座,局促的坐在了他的对面。

膳房的膳食粗粝,虽能裹腹,却没什么滋味,孟岁檀给她添了饭食,推到了她面前。

“尝尝,都是你喜欢的。”他淡淡道。

“你在寺庙三年身子养的并不好,寒气下注,每月……腹痛,手脚冰凉,原是不适合来的,但我既应承了你,便也要对你负责。”

他神色坦然,像是做惯了这些事。

宁离听懂了他的意思,言外之意他能让她来也能让她走,冒头的想激奋的反抗倏然被浇灭,但她仍旧不满:“你莫觉得你做这些事我便会……”

孟岁檀看她那拉着脸却没办法的模样,眸中染上一丝笑意。

他伸手揭开了汤盅,盛了一勺燕窝,握着碗沿的手背筋骨分明,放在了她面前:“把燕窝喝掉。”

“大人刚才说有事和我商议,什么事?”她从碗间抬起头,眉眼娇憨。

“商议你的心上人一事。”

宁离脸色显而易见的一僵,不明所以:“这有何商议。”

他低头放下筷子:“你既寻得心上人,我也……放心了。”他垂着头,掩下眼底的情绪。

“自你从普华寺回来后,我一直同你疏远,是我自己没有处理好,如今,若是可以,我们仍旧如兄妹一般,可好?”

他卑劣的撒谎,只为求的她身侧之位。

先是后悔要补偿,然后是喜欢,现在又说兄妹,宁离都不知道他到底是何意了,迟疑问,“你的意思是……你现在对我没有别的意思?”

“嗯,先前是我冒犯了。”孟岁檀沉默半响,“你已有心上人,我做不出那棒打鸳鸯的事,若是可以,便还是以兄长的身份对你好。”

宁离松了口气,她就知道,孟岁檀性子高傲,她那样……打他的脸,他定然是不会再拉下脸面有这样的心思。

“不必了,你我身份差距过大,宁离怎好以兄妹之名相称。”她委婉的拒绝。

“你小时候吃坏了肚子,吐了一身,是我帮你换的外裳,还有下值后总带你爱吃的糕点,你贪凉,总是腹痛,也是我一整夜都不睡揉着你的腹部。”他直直看她,眸中闪过一丝歉疚,开始打感情牌。

宁离彻底愣住,这些她当然都记得,只是她以为他都不记得了。

沉默了半响,她说:“孟大人,这些都已经过去了,孟祭酒承蒙我爹爹相救,救命的恩情,你们把我养大,原是已了,多的我也不想再计较,我也说过既做了同僚,便不想太过针锋相对,你既这般,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这种事儿,面子上过得去就得了,何必当真。

孟岁檀闻言眉目舒展,连心情都畅快了不少,便不免又想试探:“你的那位虞师兄看来待你很好。”

“自然,虞师兄待我是极好的。”说到这个,她神色柔和,满面的信任和有恃无恐。

实则她心虚的厉害,信任只是出于对虞少渊的人品,有恃无恐则是对于二人师兄妹的关系,但她也是一时把他拿来作挡箭牌,待回去后还是要告知一番,继而询问他是否有心悦之人,以及后续该如何圆回去。

见她如此,孟岁檀满腹的酸意,后悔自己给自己捅刀子,但他铺的路还没走完,便克制住,继续说:“既然如此,那你便更不必在意了,我对你好,你受着便是,又不会耽误什么,还是说你怕我对你太好,你会背叛你的虞师兄。”

他谆谆引诱,唇舌间的一言一语皆在设下种种圈套,他是狼,是鹰,有无数的耐心去蛰伏他的猎物,旁人的又如何,抢过来便是自己的。

“怎么可能,你和我虞师兄……不是一回事儿。”她别过脸,有些狐疑,这人在说什么怪话。

“那你怕什么。”他施施然的又往她碗中添了一勺燕窝。

宁离的气彻底发不出来:“我没怕。”

说完端起了碗把燕窝吃干净,孟岁檀隐隐含笑,心头的郁色一扫而空,他也低头喝燕窝,燕窝是大补,本不适合他,但,微尝两口又何妨。

宁离回到自己的值房,云黛问她孟少傅寻她有何事,她纠结了一会儿,便如实相告。

“什么?他竟……这样说。”云黛满目不可置信,宁离也无奈的紧:“嗯,不过你别担心,他这样的人,越违逆,越强硬,只要顺着他,不出几日便会离开。”

云黛神色更复杂,他哪儿是补偿啊,他分明是不怀好意,看着宁离单纯的模样,云黛赶紧说:“你别信他,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说不定……说不定他就是不怀好意,对,就是不怀好意。”

“有何不怀好意?”

“他……说不定是看上你了。”云黛觉得这话太过粗鄙,有些难以启齿,但为了宁离,还是豁出体面,表明意思。

“不可能。”宁离说这话不免有些心虚。

“怎么不可能。”云黛急了。

“你不知道,他是绝不可能喜欢我的。”宁离徐徐提起往事,只隐去了无法叫旁人知晓的那一事,云黛越听越觉心绪复杂。

“那……后悔也不无可能。”她小声说,宁离听到了,神情一阵发愣

“就算后悔,我们也已经错过了。”宁离低垂着头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