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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便暂时放下了心。

几日后,迎来一次休沐,宗庙的官吏全数回去了,宁离回府后徐老夫人递给了她一封帖子,这帖子已经递来好些日子,只是宁离一直不着府。

孟府二房要办喜宴,孟家大娘子许了通政司参议的儿子,就在明日,她懵然地捏着帖子发呆。

徐老夫人实则是不大想给的,干脆就当不知道,便不必去了,但是徐秋锦指责她这怎么说也宁离自己的事,去不去也得自行做主。

她便还是捏着鼻子给了宁离。

虞少渊抢了她的帖子,看了一通嫌弃道:“孟府的帖子?不去。”

他现在看见孟府二字就气不顺。

卢湛英闻言路过顺手把那帖子又抢了过来还给了宁离:“蠢小子,这可不是官眷给的,这是孟府二老爷给的,我与你几位师兄都得了请帖,只是届时只我有空何况,他给的是小宁大人,不是宁娘子,就算不去,也得写明了帖子告知。”

宁离虽然不是很想去孟府,但是这个小宁大人很好的满足了她小小的虚荣心。

她刚要应下却又蔫巴,“师兄,怕不是现在满城风雨,我还是别去了,免得牵连你们。”

卢湛英奇怪道:“什么风雨,并未听到啊。”

啊?宁离茫然失措。

她着阿喜去打听了一番,还真没有她想象中像上次院考前的流言一般,并没什么水花,也没听着什么恶言,难不成那庸王和谢昶只是吓唬吓唬她?

宁离有些嘀咕,将信将疑的把心放回了肚子。

翌日,她早早的起床梳妆,今日这样的大型宴席,若是衣着不得当很容易叫人笑话,为此阿寰特意来帮她,她站在身后给她盘发,宁离问:“阿寰,七师兄现在可是变了不少?”

阿寰手一顿,笑意不变:“还成吧。”

“那……你可高兴?”

高兴?阿寰想,她大约是高兴的,这样的日子已经习惯了,好像曾经那些撕心裂肺已经远去。

“嗯。”

虽然只是简单的轻嗯,却认真无比,宁离从铜镜中看着她,月牙一般的眼笑得好看,“那就好呀。”

“你呢?”阿寰问,二人年岁差的不大,她已经嫁了人,宁离虽为女官,但奕是可以嫁人的。

“我记得你同我说过,有过一个很喜欢很喜欢的人。”

宁离唇角撇了下来,“阿寰,如果你喜欢过一个人,但那个人却不喜欢你,然后等你不喜欢他了,他却突然又对你很关心殷切,你待如何。”

“你既不喜欢了,那便不必理会,那是你先前的喜欢叫他有恃无恐,以为不会失去你。”阿寰拿了一朵花在她鬓边比划了一下。

她在宁离脸上略施薄粉,娇嫩的脸蛋上扫了海棠一般的绯色,又往鬓角、额心贴了珍珠,头上带了一个雅致的冠子,那双如杏花般的眸子像是天上的星子,潋滟如春华。

阿寰拉起了她转了一圈,阿喜看呆了眼神。

“这也太隆重了,不行不行。”她说着就要拆掉这个冠子。

“我就是去走个过场,这也太招摇了。”她嘟囔道。

阿寰制止了她:“不可,你如今是代表了徐府的脸面,不可张扬也不可低调,不能张扬是怕越了品级比你高的,过于低调万一那孟府又找你的不快怎么办,再说这样的规制是世家常见。”

阿寰似是对这些很娴熟,她又往宁离腰身上挂了一个玉佩,满意道:“嗯,这便好了。”

她拉着宁离去了外头,徐老夫人登时笑得拍了几下大掌:“好,好,这才对。”

宁离随卢湛英上了马车,其他的师兄皆在画院,有公务要忙,只她和卢湛英一家前去,卢夫人诧异的打量,“皎皎今日当真国色天香。”

“嫂嫂就莫要打趣我了。”宁离不自在的别过了脸,掩饰泛红的耳根。

孟府门前马车如云,人群攒动,红绸似海,绵延不绝,隔着老远,鞭炮和撒钱的欢呼声响彻云霄,众人哄笑着,门前大房和二房迎着宾客,周夫人和岑氏面子上过得去,实际这些日子连搭理都不带搭理。

宁离看着越发近的府邸,竟生出了一丝恍惚,两三月前,她回了府。

也是这样的日子,她抱着一个小包袱站在大门前,局促而踌躇。

众人鄙夷的目光叫她无地自容,孟府人的恶语相向,这儿承载了她所有的痛苦,好在这些都已经过去了。

她不会再回到以前的日子。

马车停在了府门前,今日虽是孟令安成婚,但排场仍然隆重,孟少傅受太子圣上器重,孟府在朝臣中的地位水涨船高,孟致云又是现任国子监祭酒。

大多数的宾客都是看在大房的面子上来的,这叫岑氏面上有光,周夫人斜着眼睨了她一眼,看不惯她那小人得志的样子。

自己院子里都不知道翻成什么样儿了。

孟致云醉酒宠幸了一个貌美的婢子,引起了阖府不小的议论,一则他年纪不小,还和毛头小子一般酒后乱//,二则偏生那个婢子收了房还有了身孕,府中的嫡长子都已经二十好几,都能给这孩子当爹的程度了。

岑氏好一番闹,最后碍于脸面,还是咽下了这口气,眼睁睁地看着那妾室为她官人红袖添香。

周夫人没少拿这事埋汰她。

“大嫂今日倒是得了空,前些日子忙的,霜姨娘可好?这胎刚坐上,得是注意着。”

岑氏的脸色气得发沉,这是变着法儿的说她光顾着和妾室打擂台,没顾得上帮忙打点孟令安的婚事。

周夫人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凭孟令臻抢了她女儿的夫婿,若是先前,她定是和她一条心,岑氏做事不地道,也莫怪她落井下石。

她眼睛一瞟,嘴巴登时张大。

“呀,皎皎。”她一声惊呼,三分诧异三分惊喜四分不可置信。

众夫人也随着她的视线瞧了过去。

可谓是眼前一亮,一女娘腰身款款,娉婷袅娜的从马车上下来,一身烟紫色襦裙,外罩披帛,她的打扮赫然是女官的规制。

青丝拢在头上,带着特制的冠子,芳姿绝容,美而不俗。

她触及到众人的视线,本能想退缩,却被卢夫人抓住了手,安抚地拍了拍。

孟致云诧异一闪而过,恰到好处的端起笑意,边作揖边上前问好:“卢学正……”

卢湛英奕是回应,他伸手示意宁离上前:“这是……在下的师妹,祭酒大人应当是识得的。”

孟致云会意一般,神情自然:“年少有为,如今得称一声小宁大人才是。”

岑氏硬着头皮上前,先是同卢夫人打了招呼,又转向宁离:“皎皎,别来无恙。”

宁离唇角微勾,突然觉得,她还就是喜欢看旁人看不惯她又拿她没办法的样子。

“岑夫人。”她行了一个女官礼,叫她没办法拿长辈的架子。

“瞧瞧,瞧瞧,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皎皎变化当真是大,这找到自家人就是不一样,气色都好了不少。”周夫人笑意盈盈的说着话,句句都扎在岑氏心坎儿上。

宁离对周夫人印象很好,她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长辈礼,这叫孟祭酒和岑夫人更挂不住脸。

“进去罢,进去罢。”周夫人越过二人,招呼道。

卢夫人在她耳边附声:“那位岑夫人瞧着不大好相与啊。”

宁离差点同她大吐苦水,碍着场合,她端庄的掩唇:“确实不大好相与。”

今日来的均是达官贵人,其中不乏早就认识宁离的,打量的眼光比她想象的还要多,刚开始还有些不自在,但看着看着就习惯了。

宁离还看见了谢妙瑛,二人遥遥对视一眼,默契的别开了视线,随着内侍的一声高呵,众人静了下来,庸王踩着见礼声莅临孟府。

孟祭还算和气,规矩的把他迎了进来,岑氏分外不悦,但也不敢表露。

“今日府上大喜,本王也来凑个热闹,顺便送一份贺礼,祭酒大人应当不会介意罢。”庸王懒散的说。

“自然不会,殿下哪儿的话,您莅临寒舍自然是蓬荜生辉。”

“少傅大人何在?”庸王四处瞧。

“回殿下,岁檀还在宫中,大抵会晚些回来。”

庸王看起来很遗憾,宁离生怕她看见自己,低着头拼命的喝茶,结果身旁骤然落座了一个身影。

谢妙瑛同卢夫人点了点头,转头和宁离说话:“宁离妹妹怎的也不过去和他们玩儿投壶捶丸,不闷得慌吗?”

宁离恨不得对她敬而远之:“不闷,挺好。”

她笑意敷衍,想着法子要把她打发走。

突然,谢妙瑛失手打翻了桌上的酒壶,那一壶酒都恰好落在了宁离身上。

宁离:……

“对不起,妹妹。”谢妙瑛装作惊慌失措,给宁离擦衣裙,濡湿的衣裙不舒服的贴在腿上,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淡淡的酒气,不难闻,却让人沉醉。

宁离把她的手摁住,冷着脸:“你最好离我远些。”

谢妙瑛脸色一僵:“我只是想说……妹妹衣裙脏了,不若去后院换一身,这样见客,于名声不好。”

宁离不想去也不行,如她所说,她还真不能顶着满身酒液一直坐到下午,明日她酒蒙子的谣言就传了出去。

“劳谢娘子关心,我去换一趟衣服。”她睨了她一眼,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