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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州官驿外。

树林中有人在散步。

每一步都很轻,轻的连地上的枯枝都没有踩断。

从身形判断,这定然是位女子。

是位绝美的女子。

就这么柔慢的走着。除了身影的移动外,整个人都没有丝毫别的动作。

宽大的罩衣盖住了手臂,风帽遮住了面庞。

月光顺着树枝的空隙洋洋洒洒的照下来,照在地下的雪上又反到她的身上,让她整个人都蒙了一圈淡淡的光晕,显得极不真实。

她没走两步便停下了,仰头摘掉了风帽。

束好的长发从帽兜中倾泻而出,瀑布般划过她的后颈和肩头,落在单薄的背上。

摘掉风帽的时候,她的手露了出来。十指纤长,柔嫩无骨。手腕的关节即使有些突兀,可那凝如玉、白如雪的肌肤也足以弥补这一切。

可惜她的面庞并没有多少血色,让人不自觉的感到一股冷峻。不过此时却很应景,应这天上的月,应这脚下的雪。

若是集英镇的人看到祥腾酒家里风骚俏皮,活力十足的李韵姑娘居然还有如此凄清的气质,不知会作何感想。

其实此刻的她更容易让男人想入非非,因为无论是谁看到都会从心里泛起一股子疼爱之情,想要把她拢到怀中好好珍惜着。

李韵不知道站了多久。

突然将罩衣一扬,抽出一柄长剑。

剑和她的身形一样。

宽一分太多,收一分过少。

她左手握着这柄没有剑鞘的剑,缓缓地将其横在胸前。

又停了许久。

李韵低着头,像是在进行着什么仪式。

忽而皓腕一转。

长剑如吸海垂虹一般,把地上的枯枝、落叶、残雪纷纷卷起。

霎时间乱石穿空,狂风夹杂着剑劲好似拍岸的惊涛将这片树林都撕开了一个口子。

李韵没有停下。

她一剑接一剑的劈出,身子随着剑不断地翻腾跳跃。

这身法和她在祥腾酒家时,在大堂中的酒桌间穿梭的样子一模一样。

只是当时手中无剑,脚下无雪,头顶无月。

青丝也未曾束起。

此刻与当时,判若两人。

她每一剑都很拼命,但每一剑都很仔细。

除了把枯枝和落雪扬起之外什么都没有变化。

潮水般的剑劲与气力总是在即将溢出树林、砍倒树木时消散。

剑气纵横难。

剑劲雄浑也难。

但试问天下间有几位剑客能拿捏的如此精巧?

“又下雪了?这就是西北所谓的倒春寒吗?”

刘睿影醉眼朦胧的出来解手。

以他的水平自然是喝不过夜夜笙歌,纵情酒色的汤公子的。

几杯黄汤下肚,就趴在桌上呼呼大睡起来。

醒来一抬头,帐中只剩下他一人。

思绪和记忆瞬时涌到脑门儿前,让他上面渴下面憋。

刚出了帐子,迎面的雪花让他酒醒了七分。

李韵听到有人从营帐中出来,急忙收了剑。像先前那样在月光下,雪地间定定的站着。

刘睿影在帐后撒尿不经意抬头一看,发现官驿外的树林里好像有个人影,也不顾尿完没尿完便赶忙把那玩意儿塞了回去。转身进帐中拿上剑向树林中的人影处跑去。

“是谁!”

刘睿影看那人在自己跑近之后依旧纹丝不动。

“你吓死我了!”

“查缉使大人,你……你快把剑收起来……我以后不叫你小弟弟了还不行嘛……非要这么吓唬人家干嘛……”

这不是李韵又是谁呢?

“大半夜的你在这里做什么?”

刘睿影定了定神把剑收起来问道。

“这不是晚上太寂寞了睡不着嘛……唉,想我在祥腾酒家的时候,不说每晚欢宴但至少也有人陪着说说话儿啊。哪像在这里,只有一堆凶巴巴的军士、煮的稀烂的面条和漏风的营帐。”

“小……查缉使大人,长夜漫漫。不如我去你那坐坐?就咱们俩也能说说体己话。”

李韵往刘睿影身边蹭了蹭。

有意无意的用胸膛摩擦着他的胳膊,下巴轻轻的挨在他的肩上,说话时温热的湿气吹在刘睿影的耳垂上,这种异样的感觉让他脖子僵硬的无法转动。

“李韵姑娘还是早些休息吧,明日兴许还要赶路。”

刘睿影的左手在自己的大腿上狠狠掐了一把,飞快的沿着来时的路跑了回去。

见到刘睿影离开,李韵顿时收敛了笑容。整理了一下鬓角的乱发之后,也向营帐中走去。

一只信鸽扑棱着翅膀向天空飞去,恰好合着李韵进帐掀起门帘儿的响动。

随即,汤中松的帐中就灭了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