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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自己什么脾性,易忱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生怕一不小心就露馅,每句话都得琢磨半晌。尤其是对上他这文质彬彬的岳父。

易忱最怕和文人打交道。他从小语文就不好,作文都很能写跑题那种。

这位岳父,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和他说话,易忱随时担心,对方会发现他是个肚子里没有多少墨水没法和他惺惺相惜的文盲。

中午吃饭时,钟正钦开了瓶酒。

“能喝多少?”他笑问。

易忱神经敏感地跳动起来。

岳父要喝酒,自然是要给面子。果断:“七八两吧。”

钟正钦眉头一动。

旁边的钟吟手肘一碰易忱,视线询问地问他。

这是白的啊!他那点喝啤酒的量,吹什么牛啊!

她爸看着不显山露水,其实可是上斤的海量,保准能把他喝趴下。

易忱摆摆手,一副“我不听我能喝”的神情。

钟吟扶额坐下。

算了。

随他吧。

桌上菜肴很丰盛,白帆还刻意迎合了易忱的口味,让阿姨做了几个他爱吃的菜。

有红烧鱼,酸汤肥牛,还有辣口的水煮肉片。

这些菜平常很少会出现在他们饭桌。

钟吟扫了一眼,很快理解了母亲的细心,心中暖了暖。

哪怕是顾阿姨,也不会经常迎合他的口味,想吃什么吃什么。

她就说,易忱跟着她,可比在京市还幸福。

几杯酒下肚,话茬也逐渐打开。

其实一开始得知女儿这么早就结婚那刻,钟正钦心底还是有些抵触的。

毕竟养在身边十几年,出去读个大学,一转头,竟然就被眼前这小子哄去结婚了。

好在女儿把人带了回来。就在身边,随时能看见,顿时什么情绪都消失了。

他一向不插手女儿的恋爱,平时还有着白帆操心,再者他们父母间也很相熟,便更不需要担心。

钟吟这两段恋爱,两个小伙子他都见过。在他看来,都很不错。

甚至因为磁场相合,钟正钦更喜欢前头那个。

对于易忱,看面相,钟正钦总感觉这小子像课堂里最后几节课装得板正想混平时分的那类,看着老实,私底下说不定挺混。

如果钟吟知道她爸的心里活动,是一定要比划个大拇指的——火眼金睛。

岳婿俩喝了一瓶时。

钟正钦目光清明,还在和易忱聊着天:“目前在做的游戏怎么样?”

易忱冷白的脸已经漾上红。漆黑的眼眸直愣愣的,反应都慢了好几拍。

安静了好几秒,才恍恍惚惚地回答:“马上内测了。”

担心父亲不明白,钟吟在旁边补充:“就是上线前,先找玩家试玩。”

钟正钦很快明白,继续给易忱倒酒:“让玩家提建议对吧?”

易忱慢吞吞点头。

又和钟正钦碰了一杯,眼神都湿润润的了。

“那边都住的习惯吧?”

钟正钦继续倒酒,“都是早年的装修了,要有什么不喜欢的,你们自己改一改。”

“习惯。”

他皮糙肉厚的,住哪都一样。

他俩一言一语地聊着天,不知要喝到什么时候。钟吟吃完饭,就回房间午休了,白帆则去了美容院。

桌上只剩他们爷俩。

易忱已经越来越迷糊,脑子根本转不动。

话也越来越少,生怕一不小心露馅,让岳父看出他是个没什么内涵的人。

直到钟正钦一句话将他惊醒:“小忱,和我们相处挺累的吧?”

“啊?”易忱一激灵,还以为自己无意识露出了什么不耐烦的表情,“没有,我没有。”

钟正钦笑着摇头:“你别紧张,我没怪你的意思。”

易忱还没松懈。

“既然都结婚了,就把这儿当你的家,怎么舒服怎么来。”钟正钦宽慰说。

易忱僵硬的脊背微松,半晌道:“我明白的。”

“你不用刻意去成为什么样的人。吟吟喜欢你,我们便也喜欢你。知道吗?”

易忱定定顿几秒。

望进钟正钦温和的眼,脑中嗡嗡的,竟后知后觉浮现个想法——

要真做个倒插门。

好像也不错。

不是。

他酒喝多了。

一定是喝多了。

易忱确实喝多了,被钟正钦搀着进房间的。

彼时钟吟刚刚午休结束,看着易忱不省人事的样子,心说果然就是逞强。

之前易忱醉的时候还有意识。

这次是直接睡死过去了。

他昨夜本就兴奋得一晚没睡,现在一沾她松软的床,便靠进去。

似乎是闻到了她的气味,还咕哝一声她的名字。

钟正钦叉腰看着这模样,摇头,有些想笑。

“小忱这孩子,”他找了个委婉的评价词,“挺可爱的。”

看来喝了点酒,她爸就把他啥底摸得透透了。

装这么久,一餐饭,几杯酒就打回了原型。

钟吟压着唇角,打了个类比:“晨晨刚来咱家也挺没安全感的。他千里迢迢过来,估计也差不多。之后就好了。”

不用之后,没多久,易忱就已经调整好了。

他和钟吟什么身份?合法夫妻。

这儿就是他家。

公司搬到了沪市,他们也重新租了写字楼。

内测在即,事情都堆在了一起。易忱忙得没边,钟吟倒是闲下来。

因为住得近,他们一天三顿饭,两餐都过来蹭。

桌上一半儿都是易忱爱吃的,阿姨的手艺也出奇得好。

也没人再逼他早起喝不爱喝的牛奶。

易忱越发觉得,岳丈这两口子,神仙到就像他的再世父母。

饭桌上,他吃欢了,一时不察,提了句盐水鸭比甜皮鸭好吃。

第二天,盐水鸭就端上了桌。

易忱都不敢想,如果是在自家提这么一句,能遭他爸多少横眼,估计还要来一句“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

除了吃饭,白帆还会时常带着钟吟逛商场,给他买衣服买表买鞋。

不过半个月,衣柜就不知添置了多少东西。

又逛了一下午街,钟吟累得不行。

回家就把刚买的衣服丢到易忱身上。

现在还是盛暑,白女士就已经开始替他们物色起秋装,给易忱买了许许多多的外套,这是真当亲儿子养了。

易忱手从键盘移开,扒拉几下衣服,眉目轻挑,笑道:“那就谢谢咱妈?”

钟吟往沙发上靠,长歇口气:“再感觉怎么样?还有人欺负你吗?”

“有啊。”他慢悠悠答。

钟吟睁开眼:?

易忱去握她手指,幽幽道:“欺负我的,不就你么。”

他还在记仇前天没让他在浴室还被赶出卧室门的事了。

钟吟懒得搭理。

好吃好喝好玩,易忱在这边悠哉到没了边。他一直以来也不是经常和家里打电话嘘寒问暖的类型,原本觉得没什么,但人跑了这么远,还杳无音讯,不得不让顾清小小担心了一下。

和白帆通了好几次电话,对面都是笑意吟吟地表示一切都好,让顾清更加怀疑起来。

毕竟这小子从小就养在京市,口味习性都是北方的,骤然去那边,要是水土不服了,估计还不好意思说。

于是顾清拨通了儿子的电话。

彼时易忱刚在钟家吃完满足的一餐,牵着钟吟的手在路上散步,都没开车,就这么走回家。

接到电话,他懒洋洋接通,喂了一声。

顾清问他在做什么。

易忱悠哉哉地如实说:“和我媳妇儿散步呢。”

听到是顾清,钟吟对着电话,小小喊了一声:“妈。”

称呼在领证那天就改了,一开始还有些不顺嘴,但现在习惯后,就自然了多。

顾清含笑应了句。

易忱:“您有什么事儿啊。”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顾清轻哼,“在沪市怎么样啊?有没有不习惯?”

“习惯,有什么不习惯的?”

易忱不假思索,另只手揽紧钟吟的肩,“这儿就是我第二故乡。”

这话说的懒洋洋悠哉哉,简直是乐不思蜀了。

顾清听得凝噎几秒。

再次印证一个事实:白养,真的白养。

九月,研究生开学。

钟吟本科学的播音主持,研究生想在理论上走得更深,专业改成了新闻学。

不比本科,研究生可以选择外住。

研一还有课程,但不多。钟吟重新找了实习,因为有主持人大赛和柠檬三年实习的了履历,她很容易就进了央视的沪市分部。

还是从跑新闻做起,有时还要各地跑着出差。

空闲两月,开学后,熟悉的充实感席卷,钟吟很快适应下来。

而忙着游戏内测的易忱,还得应付研究生入学。原本比她高一级,现在硬生生做被他作成了同级。

易忱是工科专业,履历优秀,导师重用,要他跟着做项目。

本就不多的时间,还要分成两瓣用,有时候忙起来懒得来回跑,可能就在工作室趴着睡。

两人都繁忙,见面的时间也少起来。有时得隔三差五才能躺一张床上睡觉。

往往这时候,易忱也会变得更加粘人,抱着她不撒手,口中嘀嘀咕咕,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有些是游戏遇到的问题,有时候是学校的八卦。他平时待办公室时间很少,基本是做完了就走。

但也零零散散听到不少八卦。比如他同门有三人在搞三角恋,师兄时间管理大师,同时钓了三个女生。

以前寝室里,室友也总是会翻着论坛,说起学校的八卦。

钟吟以往对这些不太关心,听过大多都是一笑而过。

但当圈子变小,身边的人来来往往,大多都是点头之交后,会格外需要亲密关系的衔接。

易忱显然也是,但他会比她好些,工作室还会有刘哥他们。说这些他从前并不感兴趣的八卦,大多也是给她解闷。

钟吟听得津津有味:“那你那个师兄,还没有被他的三个女友发现吗?”

易忱哼笑:“就是发现了我才知道的。”

“当天俩女生过来,说是他女朋友。一个隔壁学院一个异地恋,结果当天我们都知道的正牌女友,师姐也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