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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忱回来的时候,脸色一如平常。

一路无话。

他开车将她送到宿舍楼。

宿管阿姨正和隔壁大爷聊天,扭头看见一辆奥迪停在楼下。

她也没多注意,直到后座门打开,露出钟吟的脸。

对这姑娘,她颇有印象。漂亮有礼貌,学习还刻苦,寝室六点开门,她雷打不动,六点半出门,天天都是第一个。

看清钟吟脚上包的绷带,阿姨走上前,有些心疼地问:“怎么弄的啊?这还怎么上楼啊?”

“崴到脚了。”钟吟笑笑,“没办法,要请假一周了。”

说话间,驾驶座的门打开。

阿姨看过去,和易忱对了个正着。她愣了愣,突然一拍手:“哦!这不是你那表哥吗?还好还好,让他把你背上去,省的受苦了。”

“……”

这个点儿寝室楼正热闹,不少人来来往往,目光都往这儿看。

于是钟吟默认了这句表哥,“那麻烦阿姨放放行,让他送我上去,可以吗?”

“知道知道!”阿姨笑眯眯的,“我记得你表哥,帅的嘞!”

钟吟看向易忱,硬着头皮:“可以吗?”

易忱没什么表情:“你不都替我答应了?”

他看起来只想把她快点送走,两步上前,轻车熟路地托起她膝盖,就要抱起来时,阿姨在一旁连连摇头:“不行不行,楼梯窄,抱着容易磕到,还是得背。”

钟吟上也不是,下也不是:“但我的衣服…”

话音未落,易忱拉下外套拉链,脱下丢给她:“围着。”

灼烫的体温通过外套传到她指尖,钟吟眼睫轻动一下,阿姨上前帮忙,把外套系在她腰间。

“上来。”

钟吟缓缓趴上去,他手顺势放在她膝窝。

哪怕隔着衣物,但和他脊背相触的瞬间,两人的身体还是僵了一僵。

距离太近,她甚至还听到了混乱的心跳声。

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他的。

阿姨满脸笑眯眯地感慨:“这表兄妹两个,真亲啊。”

“……”

钟吟声如蚊呐:“走吧。”

易忱一声未吭地把人往上托了些,抬步上楼。

这样沉闷着,实在有些难捱,钟吟努力忽视这种触碰带来的心悸感,找话题:“医药钱到底多少啊?我还是转给你吧。”

“没多少。”

钟吟想起易池说,易忱穷穷的,上次找他时身上只有八十块,如果他都能负担得起,那可能确实没多少。

他不提钱,自己也倒也没必要一直提,下次找机会再还了便是。

于是她真心道:“易忱,谢谢你啊。”

一晚上,他为她忙活到在,说不感激是假的。

易忱看起来不怎么领情,耷拉着眼,“要谢就谢我妈。”

“不管怎么样,都谢谢你。”她垂下眼睫,“今天室友的车子没电了,没人能来接我,没有你我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混得真差。”

“你才混得差,”钟吟忍不住怼回去,“至少我去的时候也是有人带的。”

“是吗。”易忱脚步一顿。

像是不经意问:“谁这么闲。”

…好像有点嘚瑟过头了。

钟吟犹豫着该不该说实话,易忱又沉声:“嗯?”

她有些撒不出谎:“…林弈年。”

出乎意料,易忱没什么太大反应,嗓音淡淡:“你们很熟么?”

他语气听不出情绪,钟吟反而更紧张起来,语速飞快:“没啊,就见过这几次,你不是都知道吗?”

“哦。”

哦。

哦???

怕他以后不给她见林弈年的机会,钟吟小心地问:“你是不是不高兴啊。”

一阵沉默后。

“我有什么不高兴的?我为什么要不高兴?”

他像是被碰到什么逆鳞,连着反问她两句。

……

钟吟撇撇嘴,“没不高兴就好。”

易忱:“想太多是病,得治。”

钟吟气不过地用手勒了下他的脖子。

他吃痛地“嘶”了声,“恩将仇报啊你!”

钟吟:“活该。”

易忱作势松开手。

身体突然下坠,钟吟吓了一跳,手臂紧紧勾住他脖子:“啊救命!”

他又顺势接住她,把她整个人往上颠了颠,勾了下唇角:“就这点儿胆。”

钟吟气得用手打他。

打闹间,察觉些许不对。

钟吟抬眼,看见郭陶和郑宝妮各自拎着水壶,敷着面膜,惊呆了一样,看着他们二人。

“你们这是…”郭陶表情怪异。

易忱笑意收起,抬目看了眼楼层,正是四楼,“寝室几号来着。”

钟吟莫名不敢看室友:“412。”

“那先让让?”他瞥堵在楼梯口的二人。

郭陶这才看见钟吟被裹成粽子的右脚,大惊失色:“吟吟你受伤了?怎么弄的?”

“没什么事,就是脚崴了。”

郑宝妮顿时变了神色,自责地说,“都怪我,关键时刻掉链子,你等很久了吧?”

钟吟安慰她:“没事,谁也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

“非要在这里说话?”易忱冷不丁侧头,打断对话,“累得不是你是吧?”

……

钟吟冲室友尴尬地点点头,“那就让我们先上去吧…”

两人一左一右让出空位。

易忱越过两人,拐弯进了走廊。

郭陶看着人走远,心中的怪异感还是挥之不去。

“我没看错吧?他俩怎么和谈了一样?”

郑宝妮:“可能吟吟有她自己的节奏?”

郭陶:“…或许吧。”

另头,史安安开门,同样满脸惊讶地看着二人进来:“吟吟,你脚怎么了?”

钟吟只能又解释了一遍。

“哪个位置?”易忱问她。

钟吟指了指外侧左边,“这个。”

她被他卸货一样放在了书桌上,他丢下装药的塑料袋,“我走了。”

“等等。”

易忱动作一顿,眼角耷拉着,还是那副欠了他八百万的样,满眼“还要使唤我做什么”的表情。

“你的衣服还没拿。”

但现在还正在她屁股下坐着,钟吟顿了顿,“我还是洗好再给你吧。”

易忱哂了声。

钟吟:“?”

“挺好,下次见面的理由都想好了。”

钟吟:“……”

他眼神轻飘飘地扫过她的脚,“先养着吧,少想些有的没的。”

“……”

门在面前关上。

留下满脸迷惑的史安安,“他一直都这么说话吗?”

钟吟点头:“一直都是。”

“吟吟,”史安安看向她,目光有些同情,“你真是辛苦了。”

“……”

-

[车我给你停在这了]

易忱下车,关上车门,给易池发了定位。

很快,易池的电话打来,语调慢悠悠的:“把人送回去了?”

易忱嗯声。

易池语带兴味,“不感谢我给你这个机会?”

“我感谢你…”易忱止住脏话,“不是你想的那样。”

易池:“我想的哪样?”

易忱不上他的套,“我的事轮不上你操心。多操心你自己吧,大龄剩男。”

易池也不恼,闲闲道:“我是没你这个福气,才上大学,咱妈就给你物色好对象了。”

“要我说几遍,都是妈她一厢情愿,我和她没关系。”

易池拖长尾音,听起来是一点不信,“嗯,没关系。”

懒得再和他废话,易忱冷笑:“我挂了。”

“别挂。”易池倒也没再继续惹他,语气认真起来:“今天是特殊情况,下次再带你见他们。”

“嘟嘟”几声,电话传来忙音。

易池骂:“这狗脾气。”

一直到回寝室,易忱摸摸肚子,才想起做了一晚上奴才,连晚饭都没吃。

他面无表情地推开门。

程岸正从厕所出来,提着裤子和他打了个照面:“回来啦?干嘛去了。”

易忱没说话,径直从宋绪的粮仓里翻出一包泡面。

林弈年注意到,问他:“晚上没吃饱吗?”

“没吃。”

林弈年看他几秒,“这是出去做什么了?”

易忱撕调料包的动作一顿,揉揉鼻子,含糊其辞:“没做什么。”

林弈年笑了下:“看来是出去做了什么要瞒着大家的事情。”

他语气怪异,易忱差点怀疑,给钟吟当牛做马的一切全被他知道了。

顿时有些恼:“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多?”

寝室有瞬间的安静。

好半天,林弈年回他:“抱歉,是我多管闲事了。”

易忱没说话,兀自盯着泡面发呆。

为自己今天做的所有不合常理的事情感到迷惑。

仔细思考一番,他总结:

只是他不想去吃那顿无聊的饭而已。

这么想想,易忱又舒展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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